正文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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镰月如钩,孤舟般悬于浩瀚夜空,河面上微澜荡漾,晚风轻盈送来春兰异香。摇熠的灯火闪烁如星辰,一盏孔明灯悠然腾空。
肖箫垂手抚过袍底吴钩,这世上除了何雨蘅绝没有人胆敢跟踪他。何雨蘅脱去黑袍提着酒坛抱拳道:“肖兄好自在,可惜太过寂寞了”。含笑直视,对肖箫眼底的阴寒视若不见:“既然肖兄不愿屈驾沁园,何某为了保全性命只得前来叨扰肖兄”。说着自顾登船,将酒坛放在矮桌上席地而坐,笑道:“今夜是镰月之期,玲珑仙子不知又会弄出多少谒神来,思前想后跟在肖兄身旁最是安全”。怎奈长夜绵绵,似肖箫之属惯于冷静之人必不喜欢喝酒,所以他是有备而来。
“公子的聪明固然令肖某折服,但自作聪明之人通常只会害死自己”。他留在沁园的暗哨足以对付玲珑仙子和谒神,何况沁园和他的保镖们绝非泛泛,相比他此时孤身前来不知要安全多少倍。
“水月无恒,如此佳境肖兄一人独享未免平添愁楚”。何雨蘅斟了两杯美酒,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
“请恕肖某素不饮酒”。
天际于无言中悄然泛白,肖箫仿似雕像般负手屹立于船头。何雨蘅似醉还醒地躺在舱门前茫然远眺,黑夜既已消逝,谒神终将成为过去。
“叨扰肖兄一宿,我该告辞了”。何雨蘅对他的沉默毫不在意,随手攀折了根柳枝,沿江堤而去,一条小船顺水靠岸搭起跳板。
“少东家让属下们好找”。常老四扶何雨蘅下船,端来热汤服侍他洗漱。
“我们今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何雨蘅聊赖叹息,捧着香茗暖手,盯着常老四身后的影子看了半晌:“据我所知谒神从不会在白天现身,他究竟是谁”?
“他当然不是谒神,只要何公子乖乖听话,我又怎么舍得伤害公子”。玲珑仙子悠然笑道:“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等着做我的男宠,可我偏偏就是喜欢公子你”。纤细手指轻抚男人的脸颊,而后缓缓下移停在他脐下三指之处,重重一按,何雨蘅的额头上顿时冒出冷汗。“想知道我会怎么报答你”?玲珑仙子眼波如水,双颊浮起红晕,缓缓解开衣扣将无限风情呈现在男人眼前:“何公子锦衣玉食,如何能忍受这样的痛苦”。
何雨蘅痛得几乎直不起腰来:“你别白费力气了,在何某眼中你根本不是女人,有钱人都很怕死,所以我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命跟你赌”。只要不碰玲珑仙子至少不会死得很快。
玲珑仙子脸色一沉,撕开男人身上的长袍,缓缓替他解开衣扣,她喜欢这个另类男宠:“你们出去,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不会再让他逃脱了”。红唇紧贴男人的面颊,吐气如兰呓语道:“那夜你明明已经进入了我的身体,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东瀛的房中秘术……当然很管用……”。
不安分的手伸进他的腰带里,何雨蘅无法躲避纠缠,只能竭力压制喷薄的欲望。玲珑仙子忽觉指尖一阵轻微刺痛,不知为何竟昏昏欲睡起来,何雨蘅挣脱女人的钳制坐起身,无视舱门外罩在灰白斗篷里惨白得骇人的手肘,冷笑道:“杀我对你而言是轻而易举之事,何不让我们做个交易”?
厉爪停滞在他面前:“什么交易”?
“我知道你非常迷恋她,更不想看着她跟其他男人缠绵”。灰白眼珠果然透出了苦涩之意,停在何雨蘅面前的手颤抖着垂落下去,痴迷抚摸女人柔滑的面容,可如果没有安魂散,等待他的将是更为残酷的折磨。
何雨蘅从腰带中拿出一小叶金箔淡然笑道:“你不必担心常老四,因为没有人比我更有钱。我给你安魂散,你发誓好好管着她,不要让她再来找何某的麻烦”。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你给她下了什么药”?
“是种让女人沉浸于美梦中的安睡药”。何雨蘅扶着舱门走到船头,清朗温暖的阳光洒落,却无法荡涤他心中的阴霾。
肖箫远远望着凝神立于船头的何雨蘅,眼中闪过一线疑惑,这个合作伙伴当真令他刮目相看,其危险程度或许远超玲珑仙子和那些恐怖的谒神。即便现在是救人的最佳时机,肖箫仍不愿出手。
直到此时肖箫还不曾出现,难道是他高估了此人?船舱里狂乱的胶着声渐渐平息,何雨蘅知道留给他的时间非常短暂。舱门被一只平滑如常的手推开,脸依旧罩在灰白色斗篷里,面具下灰白色瞳孔正在发生奇诡变异。
“杀了他,老四”。蜕变对于谒神而言就像蝴蝶从蛹中破壳而出的一霎,瑰丽且危险,常老四紧握着销魂钩的手却止不住地颤抖着。
遒劲有力的手掌扼住何雨蘅的咽喉,灰黑色瞳孔既兴奋又带着无比的厌恶。极度窒息令何雨蘅难以喘息,即便如此他仍然笑得异常温柔:“我是个商人,从不做亏本买卖,杀了我,你同样只有死路一条”。他放弃毫无用处的挣扎竭力喘气,只要有一线生机就绝不放弃。
“为何会这样”?看着依然如同枯骨的另一只手,眼神变得惊恐不安起来,原本逐渐变黑的瞳孔又恢复了灰白之色。
“因为我只给了你一半解药”。何雨蘅大口喘着粗气:“等玲珑仙子清醒就该轮到你灰飞烟灭了”。
“那就让我先宰了你”。
吴钩轻挑将狂暴从何雨蘅身前逼退,肖箫冷眼盯着面前半人半鬼的妖物,左侧肢体与常人无异,右侧衣衫空落,奇异的交融透出惊悚诡异之态。灰衣人显然非常畏惧肖箫手中的吴钩,纵身从常老四头顶跃过,双腿绞断了他的脖子,窜入舱中抱起渐已苏醒的玲珑仙子跃入水中。
两岸桃花飞落,染红一江春水向东流。
“想不到世上居然还有比何某更自以为是的人”。他无垠的黑瞳依然温柔,但从牙缝里蹦出的言辞已愤怒到极点,就差狠狠扇肖箫两巴掌。
“刀在某些人手中本是无用之物,只有愚蠢的人才用刀杀人”。肖箫漠然一笑。
“此话倒不像是愚笨之人所能彻悟的”。何雨蘅直视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瞳:“如果肖兄不相信我,就别跟我合作”。他不惜以自己做诱饵,想不到却被这想窥究他隐秘的男人白白错失了。
“每个人都会犯错,我实在是太低估你了”。
“我已经替玲珑仙子选定了终老的住处,只要你宰了那妖物”。何雨蘅临水而立,侧目看着依然平静无波的肖箫,笑道:“现在她们跑了,往后我只能寸步不离肖兄左右了”。
“何公子尽可宽心,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黝深黑瞳透出一丝戏溺:“记得千万别发火耍赖,那样会让你像个女人”。
何雨蘅不禁一怔,愕然看着脚下绚烂的野花零落尘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