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梨园香,袅袅情意,知与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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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雪白的鱼鳞百裥裙袂翻飞,灵巧轻动的身姿,秋水般明媚的眼,手执鱼肠双剑,痴战缠斗正酣。这边厢,水漫金山;那边厢,法海急咒。孤单怯懦的许仙和愤急欲发的小青,顿时成了这缀战的风景。
匆浪急促的鼓点碎碎地响起,孤军奋战,苦不堪言,怎奈夫君负情薄幸,听信他人谗言,将貌美淑娴的大好娘子逼入此番境地。两情挚真,是人是妖又如何?“西湖山水还依旧,看到断桥桥未断,我寸肠断,一片深情付东流。”凄绝悱恻,泪随曲出,武戏热闹,心中却满是苍凉。
不是桥断,是情断。弥漫的喝彩声,掩不住内心的悲凄苦闷,每每演过一折,人就会被抽干一次。怅怅然,若有所失;戚戚然,满心狼狈。明知是戏,却又总忍不住入戏,至性至情的女子,这究竟是好抑或是坏?
台前幕后,人们看到的全部是辗转的白影,挥舞腾空,唱念做打,一板一眼,甚得人心。那一抹黛青,也只能够作为卑微的陪衬,仿若莽莽白云之外点的一座青山,无论有多么葱茏,终究只是在画之外。
她们都是戏子,都是清雅脱俗粉淡绝丽的女子。台上是姐妹,台下亦是姐妹。不同的是,戏中的姐姐成了妹妹,而戏中的妹妹也可在戏外尽姐姐的一份心意。就这样,青宁成了白素贞,而白珊则做了小青。
二人同属梨园,身份低微轻贱,惋然相惜,遂成姐妹。因着这一折白蛇传,青宁早已是梨香满园,而白珊的声名,却可说是借着妹妹的名气而日益壮大。
(二)
乌篷细雨绵绵,那时小姐白衣正翩翩。油纸伞,细雨绵,挡得住自己的一方天空,却挡不住浩浩江山。细雨湿衣看不见,为何?他眼中现如今只有那片白影的存在。同台唱戏,朝夕相对,不免暗生情愫。台上是对手,台下也只是盈淡如水的君子君子之交。轻浅的点头,他,始终捕捉不到她的一丝眼波,哪怕只是施舍。
雕栏画舫萍飘过,但闻戏子雨中吟。一点残红落于白衣之上,青宁信手拈起,不免伤怀。潸然泪下,和着雨珠,竟分不清嘴里苦涩的,究竟是雨是泪。是机缘抑或是巧合,她经常将自己和白珊以白蛇和青蛇作比,影像相扣,十分和谐。唯一令人感到不舒服的,唯有她们二人的名字而已。自己的端庄稳重,恰似素贞;而白珊的热火心肠,也恰似小青。二人皆是性情中人,只是表现的形式大相径庭。她易动眼泪,唱到动情处,看到落红残阳,总免不了感伤。寂寞得像一叶飘过的浮萍,比之于白蛇,她仍欠一份坚强。白珊的性情,眉宇间淡淡透出的几分英气,敢作敢为敢言敢历的个性让她羡妒。而白珊平日里对她的关怀,也让她为自己的妒忌而无地自容。
她时常在想,总是她夺去了白珊的风采,她甘心于做自己的点缀吗?倘使有一天,白珊饰回白素贞,她又能将自己配到什么位置?凉风习习,撩动心扉,冥神苦想,她该如何为自己打算?
“我的傻妹妹青宁,你如今所思为何事?”故意地唱出腔调,为博她面上的粲然。回过神来,白珊的笑靥现于面前,想躲也还是躲不掉,只能敛起愁容,勉强以笑容相迎。奈若何,这丝般心事,又怎能教她知?窘迫袭来,面容一紧,连半句话都吭不出来了。
“好了好了,你不说也罢。那我问你,你……喜不喜欢许仙?”细白的牙齿咬住唇,眼中期许流泻,与这故作轻松的玩笑语气很是不相称。一似拈花弄影,语意似有双重,空气中的暧昧愈来愈浓。青宁无心,只道她阐问戏文:“许仙的个性,我不喜欢,总有些男子不应该有的懦弱。我总想不明白,为什么白娘子竟舍弃做神仙的机会,与他相伴度生……”而事实上到最后,白素贞被囚雷锋,正似证明了她的错爱,这一世的情缘,真的值得她付出这么多?只不过是戏里的爱情而已……这些,她自然不会和白珊一一探讨。在她心中,白珊始终都被置于对手的位置上。那种强劲的压力,让她不得不小心谨慎,日日夜夜的思考,让她错过了身旁一些美好的风景。比如说,失魂落魄的法海。
谈不上是俊俏,但黝黑中透着一种清灵,清晰的肌肉纹路,见证了他雄壮的体魄,也是武戏所必备的条件。日思夜想,每日登台,却又不得不与她做对手,演那个不知所谓的法海和尚。几曾偷眼觑娇颜,换回的只是一泓清净的池水,无波无澜。心中的火焰不会因此而冷却,她和他,是戏台上的主角,在生活中,他也不会甘心屈居于她的过客,她的风景。以他的痴心去换她的情深,是否是他唯一的追求呢?他同她不同,少了对他人的设防,他独爱那一株水仙,此生不渝。忘不了无双的情意,更是难忘她对他的救命恩情。
仍曾记得,正是春风少年时,年轻气盛,误入歧途,无心无为,只是没日没夜地为土匪强盗卖命。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之事他司空见惯,只是听到悲戚的婴孩啼哭,看见刚劲的硬汉为保全家而下跪苦苦哀求时,别人眼中的讥诮,心会莫名其妙地抽搐。英雄,谁不愿做?但谁又有那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勇气,为夺正义而献身的坚定决心呢?生之所恋,羁绊他多时,他不想死,却又不甘每日与这些行尸走肉、狼心畜肺的家伙们为伍。无奈,只有走为上。这些被官府日夜通缉的强盗岂会任他逃脱而暴露自己的身份?杀无赦!生死攸关,他无心多想,不知疲累的奔逃,会给他带来唯一的生的希望。终于有那么一天,精疲力竭,混乱中闯入戏班,几欲昏倒,躺在地上,眼前似现出凶神恶煞的面孔。戏班的其他人恐避之而不及,只有青宁不惧,似明了他的心意,捧出自己的妆奁,寥寥几笔,鲜活生动的一个龙套戏子。莫名其妙地被推到了台上,胡乱比划几下,台下观众唏嘘声起,自己也是愧莫难当。土匪见搜不到人,悻悻离去。那天的戏码,自己一点也想不起,只有那张素净的清水芙蓉面,萦在脑际,始挥不去。
她可记得他?救命之恩,定然难忘,但她却似从未放在心上,为何?流水有意落花无情,教他情何以堪?
(三)
黛青色的丽影总是盘绕在青衣纶巾的书生周围。他是许仙,但他又不是许仙。喧嚣繁闹的世界里,这两个同样孤独的人,是否有着某种感应,几分共鸣?郎情妾意,情意缱绻,一直是她向往的极致。然这孤高倨傲的书生,眼高于顶,任她千般温柔,敛尽了自己原本粗豪的性情,他还是连瞧都不瞧一眼。眼神留离于水云之间,不知飘飘往何处。
他,不是戏班的成员,却经常来这戏园子听戏。一来二去,自己琢磨出一些门道来,哼上几句,倒也是似模似样。班主很是看好他,觊觎的,是这华丽的皮囊,许会成为自己的摇钱树、招财宝。就这样成了许仙,迷了小青……
终于有一日,磨尽了她所有的耐性。西湖风微,清雅酒肆,青衣女子言笑晏晏,开怀纵饮,仰天长笑,纵怀契阔。心底的压抑尽释——青宁和那书生,该是同路人吧。烟雨迷蒙,潇水绵绵,啜酒吟诗,花前月下,世间几度淡雅,尽归于人!
微醺的夜色,阑珊的酒兴,不羁于世,放怀天地,这,才是属于白珊的个性。小青一角,她很喜欢,因符合自己敢为天下的豪迈个性;柔弱书生,为她生平最为不齿之人,却独独倾心于他。情之一物,最为不堪,多少尴尬,皆由此而生。荡尽心中的不快,月夜快歌,夜歌仍需趁年少啊!
竹影萧萧,星光寂寥,直挺冷漠的背影现于她刚刚走过的小径。高傲的眼中露出一丝兴味——那歌究竟为谁而唱?这么洒脱的女子,他还是头一次见!
何事倚栏听风雨,从此淡看江湖路。西湖画舫,仍是笑语连连;波光水色,还是月华澹澹。青宁的烦愁,似溶在这夜色里了。西子湖畔,淡妆浓抹,总是相得益彰。褪尽浮华,还一身素洁,戴一身本真,青春年少的快乐,她并非不屑拥有,只是不可强求,顺其自然而已。每日同台做戏,虽是对手,但也是搭档——武戏自然是需两人配合默契。她自幼体弱,但为了声名角色,硬撑着舞剑弄棍,每一次的窘迫,系数被他化解。若无默契,怎会那样恰如其分,挥洒自如?那法海对她的情意,她岂会不知?不是不愿不允,而是不敢。她不习惯,不习惯情网的束缚。又怕一旦泥足深陷,便会带着自己的名声一同陷下去,再无出头之日。自不自私?怯不怯懦?谁会不知,谁会不晓?
她就这样生活在自己的一片天空之中,对法海的逃避,对小青的提防,是她每天都必须要面对的问题。她不是那种城府深深的女子,伪善的面具在她的脸上永远戴不好,换作一副冷漠,便会好受得多。
(四)
白珊自此,夜夜纵酒笙歌,踏着月华而归。今朝有酒今朝醉,又有什么不好?昏昏然的唱腔出自她口,自然激起班主的一腔怒火,终于隐忍不住,义正词严,要将白珊逐出戏班。“你夜夜醉酒晚归,白天无精打采,一折戏就唱错了好几处,你居心何在?看我们戏班风头健旺,想拆台不是?好!我今天就先拆了你的台!”愤怒的火花喷出,锋利的目光就像是两把剑,直直刺向白珊的心脏。那一刻,幻想终成泡影。纵然她视他高于一切,又能如何?孤单怯懦的许仙,百无一用的书生,把你的风流尽献于那琴棋书画诗酒花的所谓风雅中去!人生处处做戏,又何必当真?
两行清泪溢出,手抚着身上的血痕,痛苦难忍。藤条抽出的伤痕,如蛇般蜿蜒,行着行着,就钻进了她的心里,蚀心之痛,莫过于此。而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她的好妹妹青宁,正在台上翩舞,唱着那婉约动听的白蛇传。她的许仙,依旧是那样孤独……
戏班的班主本应将她逐出戏班,不知为何却网开一面,三天后,放了遍体鳞伤的她回去,名为好生休养,但实际上再也不让她登台献艺。眼见曲路毁于斯,寸断柔肠,漠视生死,每日只是呆呆地望着西子湖畔,看画舫来去,心中几多哀愁,愿付诸这滚滚东流水。一日,雕花镂空的檀木门被推开,进来的书生,眼神柔和了许多,但她只看到了他的骄傲。落至这番田地,还有什么资格计较?扭过头,不去看他,咬紧嘴唇,倔强地不让眼泪流出来,至少也不可以为他而流,他还不配!
携起她的小手,本来白皙如玉的肌肤如今鞭痕交错,紫红青肿占据了所有能见的空间。本能地想要抽手回去,拒绝这份怜悯,但心中又不舍这份温柔。心中无论有多怨,总敌不过点滴的安慰,些许的关怀。抑制不住心情,究竟是伏在他肩上大哭了一场。泪水湿透儒衫,他手足无措,只好僵硬着身体任她宣泄。心知她痛,拿了金疮药跌打酒在她的手臂上轻轻揉搓。手痛心甜,笨拙的手脚弄得她几番吃痛,他自进来,未和她说过一句话,但她看得出,他当初的高傲已然不复。卸尽了冷硬的铠甲,尽释了两人之间的隔阂,她靠在他身上,吸取着他的儒雅文秀,享受着他的轻柔温存,似醉在其中。多想就此与他长相厮守,仍如昨昔,同台畅演。她眼中光芒一闪,似已坚定了自己的决心。这一幅淡淡的水墨剪影由着烛光在窗格上将它映下,映得这西湖的山水分外明媚……
从那以后,从前大大咧咧的白珊似乎是变了一个人。她先去求班主,给她一个继续唱戏献艺的机会。班主犹豫再三,还是允了。这样好的资质和条件,不加以利用,岂非可惜?班主可不是个糊涂的人,白珊的转变,他看在眼里。夜阑人静,月华如水,大堂空无一人,只有一个轻轻巧巧的精致女子身着月白衣衫,挥舞着灵动的水袖。流光飞舞,眼波留连,敛起眉间的英气,献出的皆是如水的温柔。就这样,夜夜演绎着寂寞哀愁,时嗔时闹,时而又展颜飞笑。
月隐蝉鸣,正是梦会周公的大好时机。青宁却夜夜辗转,不安夺去了她的睡眠,只要一入梦,就能看到白珊身上月白的衣裙,流溢的水袖,飘飘而欲仙,冷冽的目光更是时常让她惊醒。妒忌的力量真的是很强大,青宁日渐地消瘦憔悴,与之不无关系。近日得知,杭城首富龚老爷慕名前来,听几曲戏班的招牌戏。这“名”亦不知是戏班的名,还是青宁的名,总之一听到这消息,她就禁不住心潮澎湃。只要得到龚老爷的一句赞美之词,名声大振,杭城上下无不知晓,那时身价倍增,地位绝非今日可比。
怎料,白珊的出现,竟成了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摆明了是与她对抗。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青宁的心情居然是说不出的轻松——该来的,迟早都会来!
正在她欲发挥自己多年来积累之长与白珊一较高下之时,班主的一句话将她的希望彻底扑灭,语气和缓甚至是语重心长:“青宁,明日龚老爷来捧场,让白珊演白娘子,你来饰小青!”坚决肯定,未给她半分机会扭转乾坤。“这不公平,凭什么……”鼻翼翕动,整个人都蓄势待发,只等待某句话的触动,她便和班主抗衡到底。可没有任何语言,班主手一挥,神情说不出的疲惫委顿,放下青花瓷盖碗茶,伛偻地走了出去。
(五)
西子湖畔的小凉亭中,青宁遇到了白珊。平日里西湖香风,熏得人醉,今日这风,只觉惊寒。白珊一袭白衣,浅笑淡淡,倩兮嫣然,拈花十指纤纤,裙袂起处,风情荡。刚柔并济的女子,是否更加适合?
“不是我与你争,是你迫我与命争!”语中芒刺,刺在青宁的背上,想拔出,却又无能为力,但又不甘心就这样让自己倾倒。“你什么意思?”“当日我连连醉酒,台上纰漏,班主怎知得一清二楚?我被罚于众,众人皆不敢言,但表情沉重,你却在笑!自心而生的喜悦,是掩不住的,总会有一点流于表面。你,让我失望,让我心痛!班主欲将我逐出戏班,我无所依靠,只能落魄,你可曾帮我求过一句情,说过一句好话?最后竟然要他,签了卖身契,以他一生的自由来换取我的生活我的理想。我不争不抢,却落了这样一个下场,牺牲得太多,我不会再重蹈覆辙!”青宁孑立于风中,好像成了一个木头人。木叶纷纷,一片青叶落到她的手中,青翠欲滴的叶子,却像是她的福分一样浅薄。何致于斯,自己犯下的过错,最终仍需自己来扛……
第二天的戏台上,白蛇娇娇俏俏,妖妖娆娆,似水的清眸仿佛要将人的魂魄夺去。丹唇未启,笑意先盈,应劲时劲,该柔时柔,看得这个年过半百的臃肿老爷痴痴呆呆,直吞口水。青宁满心失落。到了,彩声遍厅,众人只见白娘子,没看到也没去注意掩面而去的小青……
翌日,龚府传来消息。龚老爷欲纳梨园才女白珊为龚府的九姨太。后又传出,白珊携许仙出逃,下落不明,班主和龚府皆派人寻找,整个戏班立即乱做一团。
九姨太?那年老好色的龚老爷,原本就借赏戏为名,实为纳妾。陪伴着那年过半百的老头,还要曲意承欢,不论对谁都无疑是个火坑。而这火坑,白珊替她跳了。到底是利令智昏,龚老爷好色的癖好全城皆知。白珊早知这层意思,却还是义无反顾。身后之事,麻烦重重,她该如何面对?许仙已经签了卖身契,班主更是不会放过他。龚家老爷万一迁怒,戏班上下免不了遭殃,趁乱出逃,无疑为上上之策,但,她肯吗?法海慌急失措地来找她,拉着她欲逃,她甩开了他的手,冰冰凉凉地抛了句话:“你怎知我愿同你走?富贵荣华,必是我囊中之物。”强忍住想和他离开的渴望,无视他的怔忡,缓慢地向龚府挪去……
在龚府地牢,将成为九姨太的戏子青宁夜探那个莽莽撞撞欲带走她的黝黑少年。他的眼神一直晴明澄澈,丝毫未曾改变,一如他对她,情深附骨,再难祓除。那一瞬间,她终于明白,面对许仙的怯懦,白娘子为何要拼死相救,甘困于雷锋。无需赘言,她不愿自己再成为他的拖累,扭头离开,毅然决绝……
喜宴当天,九姨太风情万种,哄得龚老爷眉开眼笑,一句话便放了地牢里的他并且承诺不再同戏班子弟为难,甚至替许仙买下了卖身契。在燃纸而生的袅袅纸烟中,青宁笑了,笑得珠泪暗涌。一切事情,不就是为博美人一笑?一如白珊当日……
(六)
西湖水汤汤不思量自难忘,断桥青石板油纸伞白裳,如诗画般的风景,如诗画般的人。杭城雪倦,仍细雨霏霏,乌篷上的一对,堪称佳偶,男的丰神俊朗,孤傲高绝;女的美目流盼,淡泊空灵,只是眼神的一下交汇,就激起了万层波澜。
一别十年,杭城美景依旧,而人事已非。梨园戏子散尽,只余一黝黑男子,日复一日地清洁整理那所谓的遗物遗迹,闲时便倚小舟,静看朦胧的水云之间。据杭城的百姓说,龚老爷的九姨太酷爱唱戏,闲暇之余总能听到那句哀婉凄绝,悱恻蚀心的“西湖山水还依旧,看到断桥桥未断,我寸肠断,一片深情付东流……”伴着西子湖畔的炊烟,袅袅冉冉,上升,上升,直至天际,那水云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