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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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里发现真王对战争有着近乎变态的狂热,白天躲在黑洞看现场直播,晚上意犹未尽地向他汇报当天的战况。
抽搐地听着萦绕耳边的絮叨,真王说得口沫横飞,安里听得晕头转向,反正不是一个表达能力差就是另一个理解力不够。
在长达四个多月的日子里,真王的抽象性描述并非没有意义,至少安里对自己的将来就有了初步的规划。
秋别冬至,法国的天气变得恶劣,一场竞技夺去了数十万条生命,而岁末的圣诞节却如往常一样悄然而至,出人意料的是它并未染上血的阴影。据说前线的大部分地区为此休战,前一天还存在的憎恨与杀戮似乎全是虚假的。这一点在真王眼里极为讽刺,在人性的鸿沟上架起一座桥梁,简直是对此前价值观的否定。
“什么乱七八糟的,既然要打仗那就打得彻底,跟敌人握手拥抱简直是军人的耻辱!”
安里难得看见一向稳重的真王怒气冲冲的模样,他霸占了安里书桌前的座位,握拳捶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
“像我怎么了?我怎么说都是个经验丰富的军事家。”
“这么说你杀过人了?”
“不光我杀过,还有个人专门协助我干这种事。”
真王承认地相当大方,特臭屁地一撩刘海,脸部的自豪感完完全全显现出来。至于安里,也不知道是哪根弦不对,对真王的话也不反驳,神情平静地就像没听见对方在说什么。
这句话明显映射了曾经的双黑大贤者是魔王魔力的增幅器一说,而对于现在今非昔比的两人,一切就像没发生过。
冬天的第一场雪并未减少火力打击的频率,漫天飞舞的雪花参杂了血的味道,西边的茫茫苍穹似乎被红色的世界包裹着。
夜晚,雪还在下,漆黑的天空中,鹅毛大雪落在白色的大地上,雪沿着被砍伐掉的树根上新长出的枝条不断上升,过不多久,它们也将吞没于银色的海洋。
玻璃上覆盖了一层白,安里看不到外面的景色。炉火噼噼啪啪地烧着,屋内的温度恰到好处,安里趴在桌上斟酌着书面措辞。
从前的豪言壮举已经变得微不足道,真王说这叫“妇人之仁”。但分析下来,若反悔于“不想与家人建立过多的维系”这一短痛的初衷,那说这话的人也未免太小肚鸡肠了。
安里是从两年前开始每半年一封信寄往家中的,可他手里来自父母的信件已经塞了两个纸箱,别说没心没肺都有可能破功,他还是五脏六腑齐全的呢。
十年前,母亲交给他的是一个项链坠饰——镶有一颗钻石的十字架。
真王在看过之后,原本饶有兴致的脸庞挂满了嫌恶,俊美的容颜霎时贴上了千年寒冰,他冷冷地说道:“你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问其原因,冷俊的面容增添了笑意,“因为它不适和你。”
“那你认为什么才适合我?”
几乎是脱口就道,这种刻入灵魂的信任像把利剑狠狠地扎进真王的心里,无心之言总是发挥着它微妙的作用。
真王怔忪地看着他,深邃的眼眸一如往昔,漆黑中带着看透一切的光芒,黑色的头发象征着智慧的一族,同时也是这一族的末裔。
“黑色。”
安里的脸随之扭曲,他重新把项链包好放进抽屉的最里边,看都不看当事人一眼直接出了屋子。
无所为或者无所不为,真王没想到的是,就这两个字安里听进去了。直到物是人非芳菲尽,他才意识到,坠饰安里从不离身,可他从未打开包裹看上一眼。
每当安里给家里写信,他首先把一旁窃笑的真王赶回他置身的空间,在确定房间里只剩下呼吸声他才会坐到桌边,花上半天时间写一封不算太长的信。
窗外的雪仍旧下着,似乎短时间内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风长雪势,雪助风威,大雪给地球披上了件素衣。
白色四散的世界是那人灵魂的居所,四千个春夏秋冬,明明两人的所处之地仅一步之遥,可就这一步却将两人分隔在了千里之外。
一个手指就能办到的事,真王用了数千年,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在明知了结局的前提下还要去追寻,是要再一次遍体鳞伤,还是又一次将他推入万劫不复?这根本没有答案,思念一个人光是目光留驻远远不够,现在只是一个背影都能令他想起千年之前的点滴事迹。
所以这一次,他没有犹豫,就算灵魂的彼端没有他的影子也无妨,重要的是那双璀璨明朗的黑色眼球里重新有了他的身影。
人生就是场搏斗,往往不是自己能控制的。真王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谁说不准,现在唯一能祈祷的便是更胜于他的魔王的降临。
午夜长空,轻雪飞散,清冷的空气掀开了天空的一角,敛开了聚拢的乌云。一轮明月挂上云端,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不容忽视,也无法逼视。
这个世上只需要一个月亮,所以相同的事不断在重复,日夜编织的岁月就像紧箍咒一般,牢牢地禁锢了月亮的东升西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