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瑶动也不动，只是站在那看，静静地，如果不是大家刻意注意她，或许她会被周围喧闹的气氛淹没了，也许她会和空气融为一体。
    最後还是刘昭拉著潘瑶坐过来的，但是潘瑶却像抵触一样坐到了刘昭和董建之间，这一动作让三个人都很愕然，程瑾却没有表情继续坐著，一瞬间，气氛有些尴尬。
    索性是同学聚会，而且这三个男生身上都有磁场，不一会儿就把分散开的人聚集起来了，潘瑶想起了周甜，还有周思思，她们都没来啊，只来了副班长，但是连副班长都因为她坐在董建和刘昭身边而没有机会过来说话，不禁有些失落，这预示著什麽，那些失落的记忆真的只是过去？
    潘瑶不甘心，她觉得自己珍藏的那份记忆就应该像花园里的火鹤一样，是会长大的，被呵护著慢慢生长，总会怒放，在一个想不到的时刻光芒耀眼。
    所以她心里很堵，看看程瑾，他依然像几年前那样气质高贵，身材高挑，什麽衣服穿在他身上都有他独特的味道，非常好看，更何况他不禁身材好，长相也好，现在看他身上的衣服就很贵族，又在国外留学，潘瑶忽然不想看他了，低下头去，静静喝著橙汁。自己和他根本不在一个世界，潘瑶甚至都想得到他将来的生活，一个八面玲珑时尚漂亮的妻子，一番有成的事业，一辆香车、一幢别墅，怎麽看都没有自己的位置。
    别人在唱歌，吼的声嘶力竭，潘瑶又沈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忽然好想葡萄。
    程瑾一直跟别人说话，却并没有忽视潘瑶，他看潘瑶忽然神情低落了，虽不了解为什麽成了这个样子，但是他就是觉得跟自己有关，心情也不好起来。不过程瑾心情不好不像别人表现在脸上，他烦躁，拿起手边的啤酒喝了两口，找了个没人注意的时候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这个表面上清新实质乌烟瘴气的地方。
    关上包房门的刹那程瑾的思维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初中的那次圣诞节，也是很多人到KTV，也是这样阴暗的包间，他和潘瑶坐在不同的位置，连交集都没有，那个时候知道潘瑶喜欢自己，但是没有回应，那个时候董建说潘瑶像猫，可是自己却没来得及说就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其实那个时候自己也觉得她像猫呢，像胖胖的波斯猫，有点慵懒，撒娇的样子却很可爱。
    现在她瘦了却依然像猫。似乎那个丫头总是像猫呢。
    程瑾洗手，看著镜子里的自己，浅色的丝质衬衫，一张脸没有表情，他无声的看著，对自己说，程瑾，你想要什麽呢，到底在干什麽呢？
    这麽久了他第一次感到茫然，正想著，董建来了，刚要说话，刘昭也尾随而至。三个人在不大却装修华丽的洗手间里面面相觑。本来无话不说的朋友，现在颇为尴尬。
    董建是没注意到程瑾来，程瑾却是没有想到能在一个人胡思乱想的时候被董建和刘昭撞破，这非常郁闷，就像脱掉衣服的瞬间被人看到那样没有安全感。程瑾又不禁感叹，怎麽忽然这麽多不会出现的情绪居然一股脑涌出来了。
    “我就听董建说你变了，变得也忒多了！”还是刘昭看气氛似乎要往不正确的方向发展，率先开口，却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程瑾笑，在朋友面前他还是比较放得开。
    “你也变好多，我都不敢认了，”拍怕刘昭，“说好了的，哪天出去聚聚！”
    “变最多的是潘瑶吧！”董建忽然插嘴，“出落的多好看啊，你怎麽都不跟她说话！”
    任谁听著都是火药味十足意有所指。
    刘昭拍了董建一把。
    “你还不回去看看，等会儿潘瑶喝酒了！”
    “不会啦，瑶瑶挺自制的！”
    “那可不一定啊，今天情况特殊麽！”
    董建随著刘昭的眼神看向程瑾，忽然想到什麽，瞪了刘昭一眼，刘昭也似乎有点紧张，但是谁都没动，两个人齐齐看著程瑾。
    程瑾被他们看，顿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潘瑶怎麽了？”
    “她啊，”董建笑得很坏，“她那酒量不喝正好，一喝就多，连闻闻味道都能醉了，她醉了可好玩了！”
    程瑾被董建尾音那个带著升降调的“了”给骇到了，想了想就转身出去，回包房。
    刘昭意味深长的看著董建，那眼神好像一个大哥哥宠溺的看著淘气的弟弟。随後拽著董建跟著程瑾的步伐也回了包房。正好看见潘瑶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样子很娴静很端庄，手里捧著只剩杯底的淡黄色白兰地。旁边是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对著她大说特说的副班长。
    董建非常头痛，潘瑶喝醉了不像别人耍酒疯或者吐一身脏东西，潘瑶一旦喝醉非常安静，给她张床她就睡，直到酒醒才睁眼，但是这个时候的潘瑶是绝对分不清人的，谁都可以拐走。本来潘瑶是绝对不喝酒的，连醉蟹吃的都很谨慎，但是今天却破例了。
    潘瑶的眼神明显有点失焦，程瑾看过很多喝醉的人，这样的眼神再熟悉不过了。他走到潘瑶身边，副班长显然很激动，还在叽叽喳喳，丝毫没有发现潘瑶的异样，看程瑾来了，识趣的挪了位置。
    “潘瑶？”程瑾轻轻叫潘瑶，潘瑶看看程瑾，半天才挤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不过这抹微笑却成功的让程瑾看呆了，潘瑶的脸上充斥著满满的幸福，就像蜜月的新娘，即便是站在那里都被幸福的粉色泡泡围绕著。
    程瑾想到董建说过潘瑶交了男朋友，心里有点堵。
    董建这个时候也过来了，帮程瑾把潘瑶扶起来，就要往门口走，被程瑾不著痕迹的推开，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程瑾已经半搂著潘瑶走出去了。董建无奈的摇摇头，随手从潘瑶的包包里拿出一串钥匙塞到程瑾衣服的口袋，跑去同刘昭一起跟那些不明情况的人解释了，并没有跟著两个人离开的意思。
    程瑾低头看看潘瑶，真的醉了，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刚刚坐在那应该是她硬撑的，她软软的靠在自己的身上，这个没有丝毫防备的样子肯定连是谁抱著自己都不知道，想到这，程瑾不免轻轻弯了弯嘴角，非常轻微的弧度，不仔细去探究根本看不出的那种。
    最开始程瑾还是扶著潘瑶走的，下楼梯时潘瑶几乎迈不动脚步，程瑾只好搂住潘瑶的腰一点点带著她往下走，待到进了停车场，程瑾几乎抱著潘瑶了。
    潘瑶身上好闻的味道并不像他身边的那些女生洒的名牌香水，淡淡的、清清爽爽的，更像是洗过澡後的沐浴露的香气。潘瑶的裙子薄薄的，看著没怎麽感觉，现在近距离摸著，感觉衣服下的皮肤嫩嫩的充满了生机。千辛万苦把潘瑶安置到後座，发动车子，银色的马自达缓缓驶进浓密而妖豔的夜色里，流畅的车身反射著路边霓虹灯鬼魅样的光芒。
    把潘瑶折腾到家门口，程瑾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开开门，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就蹭了上来，要不是知道潘瑶家有只狗，估计著实会被吓一跳。
    不过萨摩真是性情温顺，或者也有主人在身边这一缘故，程瑾并没有被排斥，相反，面前的这只还十分兴奋的冲著他摇尾巴。潘瑶此时却来了精神，张著迷迷糊糊的眼睛，低头摸摸萨摩的头，还高兴的和它说话。
    “葡萄，葡萄，一会儿告诉你件事，你肯定高兴！”
    说完还兀自呵呵的笑著，也不用程瑾扶了，忽然有力量似地自己走到卧室里躺下，却连拖鞋都没脱掉。嘴里还一直念叨著葡萄葡萄。
    伺候著潘瑶躺下，盖好被子，程瑾才算彻底松了口气。看著跳到床上趴在潘瑶身边的葡萄，忽然很想笑，叫葡萄啊，真独特的名字。程瑾犯愁的摸摸葡萄的脑袋，你这麽灵气，能不能给你家主人把睡衣换上啊，我不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