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俏懒虫出山猎夫君 第一章 遥迢京路意阑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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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同一官道上,一辆与众不同的马车正在飞驰行进。所谓不同,并不是因为它如何华丽如何光鲜,而是因为外观朴素的它却由三匹毛色纯正的骏马拉载,而车身体形也明显比普通马车大上一半,偏偏驾车之人还是个看上去只有十来岁的稚童。
“阿嚏!”
喷嚏声从马车中传出,原本应该淹没在马蹄声中的些微声响却没有逃出驾车之人敏锐的耳朵。
他放慢车速,回头道:“大人,是不是马车太快,风太大,让您着了凉?要不我们放慢速度吧,反正明日晌午前一定能回京。”
上官若人以两指轻捏鼻翼,马车里连只蚊虫都飞不进来,又怎会是风大着凉之故?“没关系,马车快慢你自己拿主意就行。”
“是的,大人。”
马车渐渐驶近“小憩”茶棚,从茶棚里传来的欢声笑语也愈见清晰。笑声欢快,言语豪放,言辞间还夹杂些乡野粗话,可是这样的淳朴与真实,对上官若人而言却是一种奢侈。他勾了勾唇,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听弦,这是什么地方?为何如此喧闹?”他不愿从车窗处往外眺望。
“一个叫‘小憩’的茶棚而已。因为处在离京都不远的官道旁,所以客人很多。”听弦有些好奇的回头,车门车窗依然紧闭。他家大人不是最厌烦喧嚣热闹?“大人要停下来歇歇脚吗?”
“不了,继续赶路。”上官若人声音中有了倦意,整个人慵懒的躺回去,回复那个喷嚏之前的平躺状态。
官道平顺易行,马车不紧不慢,颠簸几乎是不存在的事。所以,当马车突然停下来时,一路好眠的上官若人也被惊醒了。
“大人,您没受惊吧?”听弦沉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惶恐。
“我没事,外面发生什么事?”他能有什么事?顶多就是好梦不能眠。
半响没回应,却听得似乎有人爬上马车又被另一个人拖下去的拉扯声。
剑眉微蹙,他拔高了声音,“听弦?”
这时方才听到听弦气喘吁吁的回应:“大人,有个女人横路拦车,现在还想强行爬车。”
听到这样的回答,上官若人笑了笑。现在真是什么样的女人都有!那个女人不就是其中之一?思及此人,嘴角上扬的弧度再次消匿无踪。回去,该如何面对?
“啊——,什么叫横路拦车强行爬车啊?不就是搭个便车吗?都说了,我又不壮占不了你多大地方!是你太小气,才不肯载我。”
这个声音……上官若人一向优雅自持,此刻却握紧了双拳,浑身微微发颤,俊美的脸庞早已因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变得扭曲异常。
是她!?此次离京本就是寻她而去,却不料陋室已空,佳人无踪。没曾想居然在路上碰到。这算不算失而复得不虚此行?
“小姑娘,不要无理取闹了好不好?”
“什么小姑娘?你这个小屁孩居然敢说我小?”
“谁是小屁孩?别以为我长得像小孩就当我是八岁幼童!告诉你,我已经18岁了!”
“你有十八岁?切!我还二十六岁了呢!”
……
两个互不相让的争吵声再次传来。原本听到听弦叫小姑娘,他还以为是他搞错了,可越听到后面,他越加可以断定,外面那个女人就是他此次离京要找的人。
也许听弦不信,但是他绝对相信正如她所言,拥有一张欺世盗人的娃娃面孔的她真的是二十六岁。因为那张天使一般的娃娃脸从九年前就一直刻印在他的脑海里,至今未曾消逝。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因为另一个女人的出现,那张面孔渐有模糊徵状,所以他迫不及待的离京,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确认这张脸的主人是否依然占据他内心最重要的位置。
“你再不让开,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就不客气,你当老娘怕你啊?想当初老娘闯荡江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尿裤子呢!”
“你……”
老娘?她不是一直自称本女侠的么?什么时候改称老娘了?“呵呵!”不自觉的轻笑出声。
为着这声轻笑,两个小孩子容貌小孩子心性的人本要大打出手,却又各自撤了招。
“车里的谁谁谁?你是在嘲笑老娘么?吼,看我不把你儿子打成龟孙子!”女人的声音还是那么嚣张。
“大人!?”听弦从声音到人整个儿傻掉了。他家大人居然也会有这种发自内心的开怀的笑声!他跟了他家大人五年,每每见到他家大人的笑,不是虚伪的就是苦涩的,虽然近来也是有会心展颜的时候,却都是压抑的,仿若背负着千金重石。
这时,上官若人终于打算制止两人的争端了。“听弦,让她上车吧,反正都是进京,载她一程也无妨。”他开始期待,当她看到他时会是什么表情?惊慌失措?喜极而泣?还是痛斥他的失约?
“你,坐我旁边可不许乱动,要是惊了马匹,扰了我家大人的好眠,……”听弦很不爽快的警告着,话还没说完,突又惊叫道:“喂,你这女人往哪里去?你不能……”
还没说完,车门已经被女人强势推开。
“大,大人……”听弦惊恐的望着斜倚车壁的上官若人。他家大人居然没有皱眉头,更没有生气!
“没关系,让坐在车里吧。”
“是。”听弦领命而去,关门时还不忘狠狠的瞪一眼那个张狂的女人。
上官若人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娇小玲珑的个子,孩子气的倔强脸庞,和九年前初识那会儿一模一样。只是,为何当初光亮闪烁犹如夜空明星的眸子此刻却变得浑浊迷朦不再熠熠生辉?
心中一悸,突如其来的心疼让他防不胜防。这九年,她是怎么过的?不是答应过会再白驼山等他回去的吗?为何要离开那里?她爹呢?那个可以代替他为她遮风挡雨的长者为何不在她身边?
“……”千般言语万般思绪如黄河决堤之势翻涌奔腾,让他丧失了基本的说话能力。于是,他只是默默的看着她,等着她先开口,等着她向他发难。
单梨在推开车门的同时菱唇便高高翘起。这么大的马车就只载了一个人,居然还不肯让她搭便车!
普通的马车无非就是木质坐凳,以车壁为椅背。稍微气派一点的人家,为了让主人家坐得舒服点,会再凳子上加些软垫什么的。可是,眼前这还是马车吗?单梨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七尺长五尺宽的车厢内铺着一张清脆的竹席,竹席上铺了三寸厚的棕色软垫,而软垫之上则是一张色泽鲜亮的貂皮暖裘。金线绣花羽绒软枕一只,富贵花开丝质帛被一床。马车四壁还被嵌入了一层厚约一寸的狐皮软垫。
啧啧,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会享受!单梨咂咂嘴,扫了一眼上官若人。
“枕头,你不用吧?”她虎视眈眈的盯着车上唯一的枕头,见主人斜倚车壁半天没回应,她一把抓过来倒头靠上去。“嗯,真舒服!”
侧身,眉眼弯弯,对着木头一样纹丝不动的上官若人,她一把将被子扯过来抱在怀里,“想必,被子你也是不用的呵!”
枕头被子都有了,现在她可以舒舒服服的去会周公了!嘻嘻!
就这样?望着那张带笑的睡颜,上官若人突然开始怀疑,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是她吗?何以她会对他如此的无动于衷?她看他的眼神,分明就拿他当陌生人,甚至正眼都不曾瞧他一眼!
她真的那么恨他么?九年的杳无音讯,是否真的伤她太深?一滴清泪悄然滑过上官若人满是愧疚的眼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