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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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門啟開,桂螢走進屋子裡。
沒有想像中的髒舊,一桌一椅仍依往日的模樣擺設著。
除了必需品外沒有放置多餘的裝飾,佈置簡陋而雅緻,家具亦多數用以竹製,以致屋子裡總散發著一種清香的獨特味道。
在她的成長裡,就是充滿著這種氣味。
把屋子細看一回後,桂螢翻出一塊舊布,略略把積聚的塵埃抹掉。
大廳、廚房、浴室、寢室……就唯獨外婆的房間不敢走進。
不同於過往的她,站在門外的桂螢竟流露出膽怯的神態,她一手握著抹布,一手抓緊門柄,心裡很是矛盾,想看又不敢看。
而最終,她還是把門推開了。
透過門縫,桂螢悄悄伸頭往裡面張望,一舉一動像極了個小偷,但屋子裡明明就只她一個。
再把門推開一點,然後側身走進,輕輕地關上了門。
但在踏進的一剎那,她馬上就後悔了。
外婆殘餘下來的氣息牢牢的把她包圍著,她曾睡過的木床、用過的櫃子、坐過的搖椅,無不勾起她對外婆的思念。
一直壓抑著的寂寞湧上心頭,眼眶亦瞬間紅了。
她緩緩坐到大床,手撫上床邊,思緒卻已回到了過去的那段舊日子。
她,還只是個十六歲的女孩而已。
「咚嚓──」
突然,腳邊發出了聲響,好像碰著了什麼。
桂螢疑惑地伸手摸索,卻從床底發現了一個鐵盒子。
她對這盒子並不陌生。有時侯,她會瞧見外婆捧著它,臉上掛著憂傷的神情,只是她從未窺探過裡頭的內容,但她知道,那會是個外婆刻意對她隱瞞的秘密。
應該打開嗎?
她猶豫,究竟那秘密有多重,影響有多深?還是選擇無視會對她更好?
但直覺告訴她,這是她應該知道的。
最後,桂螢小心奕奕地把盒子打開,而第一眼看見的,竟是一疊疊泛黃的舊照片,而那上面也有“他”的存在。
她平靜地執起照片,視線被母親臉上的笑容深深吸引住,那幸福的模樣令她不由自主地一張接一張的翻看著,甚至,她看見了他們抱著女嬰的合照。
原來……也曾有過那樣的時光。
但直至翻到最後一張照片時,桂螢所有的動作卻突然打住……
她呆滯地定晴於一張藏於底層的剪報……而上面刊登著的一張臉孔卻強烈地衝擊住她的視線!她頓時忘記了呼吸!
桂螢兩手一鬆!所有照片緩緩散落到地上……
「轟──」的一聲!眼前一黑!腦袋一片空白!全身彊硬起來!
這一秒,世界仿佛停止了轉動……
她蒼白的臉孔、慌亂的眼神、顫抖不停的身軀都在訴說心裡的驚恐!
下一刻!她突然發了瘋似的跑出門外!
跌跌碰碰間,她強迫自己回想起過去一些零碎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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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明天生日就會看到爸爸了嗎?」小女孩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晴問著。
「傻女兒,這已經是妳第六次問媽媽了。」女人溫柔的替小女孩拽了拽棉被,臉上明顯地掛著幸福的笑容,「一定會,爸爸明天一定會來,所以小螢要乖乖的睡覺,明天一覺醒來就可以見到爸爸了。」
五年了,她苦苦等了他五年,終於也等到他完成了夢想,如今就要回到她身邊,永遠不再離開。
「嗯,小螢知道了!媽媽晚安。」小女孩咧嘴而笑,漲紅的小臉說明了她此刻的緊張。
女人寵溺地在小女孩臉頰上輕輕親了一下,微笑道:「晚安。」
小女孩滿足的閉上眼晴,雖然興奮的心情讓她睡不著,但答應了媽媽要乖乖的睡覺就不能反悔,她想要看見媽媽的笑容,讓媽媽高興。
反覆地這麼想著,像是催眠般,最後竟也沉沉的睡去。
她,遵守了約定。
但可惜,對方卻違背了諾言。
三月四日,五歲生日的前夕,是她最後一次看見母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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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灑落在房間上,鳥兒清脆的叫聲似是在為某位小人兒的誕生而高歌,當床上的小女孩感受到暖熱的光線,才緩緩睜開眼晴。
她坐起身子,揉著睡意未退的雙眸,漸漸,思緒清醒過來。
對了!今天是……!
小女孩突然把被子甩開!一下子便從床上跳下來!
急速的腳步聲在屋子內響起,她瞬間衝進媽媽的房間,「呯──」的一聲把門打開!
「媽媽!爸……」
一個陌生的背影映在眼裡,讓她謬然停住了聲音。但是,那不是她期待中的人。
曾經,那身影總散發著一股清麗嫻雅的氣質,就如最清甜的泉水,一滴就能透入心坎。
為什麼呢?
一夜之間,往日的風采全然消逝不見,如今,那身子卻顯得蒼老瘦削,甚至,讓她覺得陌生。
「……媽媽?」她試探性地開口,但顯然,她的輕喚得不到任何回應。
一滴,兩滴……
女人在哭,第一次,小女孩瞧見她手背上的淚水,一滴接一滴的落下,無聲的哭泣。
再順著手背往上看,竟發現了鮮紅的血色沾污了袖口!
她驚呼!有種突如其來的恐懼湧上心頭!
想上前探個究竟,但無奈,她不敢靠近。
那背影是多麼孤獨悲傷,像是一觸就碎,碎了,就無法復原,永遠地失去。
該怎麼辦……?
五歲的生日,一覺醒來便收到老天送了她的這份“厚禮”。
那時的她,天真地認為已經把禮物拆開,但誰知道,真正的禮物其實早已被藏起,直至十一年後的今日才物歸原主。
桂螢用盡力氣的奔向火車站,一路上,思緒完全陷入慌亂,激動令她無法深入思考。
她早就應該注意到的!
那日袖口上的血跡,母親性情突然的轉變,外婆刻意的隱瞞……
桂螢喘著大氣,站在月台邊上沉思。
現在,該往哪裡去找?
種種想法在桂螢腦海中翻來覆去,盡情地把一切攪亂,期間,廣播響起:「火車即將到站,乖客可於……」
他還會在館場裡嗎?會嗎?
突然!桂螢頭痛欲裂!光明漸漸遠去,反被黑暗吞噬!眼前的影像一點點地消失,如置身大船般,身子無法站穩!她眉頭緊皺,用手敲打著腦袋,逼使自己清醒過來!
最後,桂螢耐不住劇痛,搖晃了幾下便緩緩從月台上墮下來。
在意識消失前,就只剩下隆隆火車聲……
一張泛黃的報紙從桂螢手中得到掙脫,飛到空中,上面報導著一宗三月四日發生的車禍。
『著名唱片製作人在深夜11時不幸與醉酒司機發生車禍,當場死亡,遺留下生前剛完成的最後一份巨作──“Whole。Lo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