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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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手机没人听,宿舍没人接,这是什么状况?何仲亭一遍又一遍地拨打路恺的手机号,起初还是温柔的女声重复“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现在暂时无法接通”,到后来直接变成了“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昨天何仲亭回家收了菜地和牧场就关了电脑,也没来及看股票,今天又在公司忙活了一上午,下午好不容易有空给给路恺打电话想问下股票的事,结果还找不到人,只能自己动手。
看股票行情,当然得上网。何仲亭刚打开浏览器,杨骁就走过来丢给他几张发票“这几张发票没路放的签名不能报销,你拿上楼给他审批下。”
路放所在楼层仅比财务部所在楼层高一层,只要是去找他,何仲亭基本上是不会坐电梯的,那等电梯的那个时间,他早都走到路放办公室了。
何仲亭拿着发票出了办公室,没走两步就在楼道里碰上了正在打电话的朱梓,两人相互颔首打招呼。来公司快一个月了何仲亭都没看到朱梓,差点就忘了朱梓可是这家公司的副总。
擦肩而过的时候,何仲亭隐约听到朱梓在说:“今天下班稍微会迟些,你在医院里等我,到了给你电话。别站在外面吹风,今天气温下降,小心着凉。”
真是个体贴妻子的好丈夫。想到只有一面之缘的陈文婕——那个依偎在丈夫身边的小女人——何仲亭不禁微笑。朱梓作为一个男人,真的是很体贴,相比之下,路放就差得多了:路放不说话时还好,可一口开,什么恶劣的话都能蹦出来,活该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
何仲亭恶狠狠地想着,进了路放的办公室也没怎么客气,把发票往桌上一丢就站在一旁等。
路放拿过发票一一过目,审核签名,全部完毕递给站在不远处的何仲亭。
何仲亭夹着发票问:“看到路恺没?”
“没有。”
“死哪儿去了也不知道。”何仲亭小声嘀咕了两句,然后走出路放的办公室带上门。
还是发条短信给路恺吧,让他开机给自己打电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玩失踪算什么?
“出来吧,人都走了。”
“咔嚓”一声响,隔间的门打开,失踪的路恺从里面跑出来,低声下气地求路放,就差没跪下来抱路放大腿了,“小舅舅,你一定要救我啊……”
路放背靠摇椅,十指交叉放在大腿上,唉声叹气,“大学生炒股失败,竟然用如此奴颜婢膝的表情来面对家长,乞求得到帮助,这不禁让我想起一百多年前,清政府面对帝国主义的侵略,非但没有反抗,反而选择签下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靠出卖国家的金钱和领土去求得生存。这是国之悲哀,教育体系的失败!”
路恺痛苦万分,“小舅舅,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啊,我可是你亲外甥。股票跌停盘不是我能控制的啊!”
“嗯,自家人要帮自家人,我不能胳膊肘往外拐,眼睁睁地看着我的亲外甥被人宰割。”
此话一出,路恺两眼放光,精神抖擞地蹲下来帮路恺捶大腿。
“看在你这么孝顺的份上,我就给你指几条明路吧。”路放两腿放松,伸了个懒腰,“第一,主动跟严肃、何仲亭联系,把事实告诉他们。”
“告诉他们我就得死!”
“你早晚都要上课,与其被他们发现之后打死,还不如早点告诉别人真相,说不定他们还能手下留留情。”
“小舅舅,我不想死啊。”路恺哭丧着脸,摇晃路放的大腿,“还有没有别的招?”
“借钱还债!何仲亭应该不会亏吧,严肃的就不好说了,我记得四十块多的时候你俩还又买进了?眼下只有你把本钱还给他们,他们才能放你一马。”
“我还能去哪儿借钱啊,银行信用卡透支好几千,第二次买入的时候从田甜那借的钱。小舅舅,眼下我只有你可以借钱了。”
“唉……不是我不想借给你。”路放挪走路恺的手,无奈摊手,“你还欠着我的钱没还呢,我是你舅舅,也是个商人,如今我已经做了亏本买卖,就不能再亏下去。我看你还是把事情告诉你妈妈,问她借吧。你欠我的钱,我就不要了,就算是小舅舅帮你一回,何仲亭那里我也尽量帮你瞒着,这是我能帮你的最大限度了。”
路恺郁卒之极地离开路放的办公室,又怕碰上何仲亭不敢坐电梯,只能拖着沉重的步伐下十六层楼,结果下过头了,一直走到地下二层。路恺一算:靠!我这不是下了十八层地狱么?真他妈的晦气!
环顾四周没人,用力捶了下身边的汽车屁股,哔哔哔的警报声立刻响起。路恺吹着砸痛的手,反正没人在这儿,响就响,谁怕谁啊!
“手痛了么?快让我看看。”审计学老师从那辆被路恺攻击的车里走出来。
吓得路恺大叫:“啊!你……你怎么在这儿!”
审计学老师拿过路恺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地帮他吹一吹,“看中套房子,今天过来谈价钱,签购房合同的。”
“老师!!!这公司是我小舅舅开的,我让他给你打折!”路恺抽出自己的手,反手握住审计学老师的。
审计学老师脸上一红,想要抽走自己的手,“那多不好意思,你是我学生,我不能用此为自己谋私利。”
“不会的不会的。”路恺紧紧握住不放,“老师,我炒股亏钱不敢跟家里人说,你借我钱吧,这样就两不相欠了。等一有钱,我就立刻还你……”
“呃……嗯,好。”
“那我们上去找小舅舅说。”路恺不等审计学老师回话,径自牵着他走向电梯口。
星期四XX石油又跌停盘了!连续三天跌停盘,如今停牌一小时整顿,至于整顿后会是什么样,谁都不知道。
何仲亭依旧找不到路恺人,只能打电话给严肃。
严肃也急疯了,“自打第一天跌停盘我就再也没见到路恺,妈的,我全部家当都给他骗去炒股了!”
“我那是也是全部家当!”何仲亭哼哼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明早高级财管我就不信他敢翘课,到时候可别怪我们手下无情!”
晚上何仲亭在路放家厨房里找到一根擀面杖,洗干净后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坐在客厅看电视的路放看到这一幕摇头暗笑。
何方咬着大拇指,趴在沙发上问,“爸爸是要包饺子给方方吃么?方方想吃青菜豆腐馅的。”
“那方方要失望了,据我估计,你爸爸明天要去学校做人肉饺子。”
星期五,何仲亭起了个大早,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饭,跟路放和方方告别之后,浑身充满杀气地骑着电动车前往学校。
路放看着何仲亭那斗志昂扬的劲头,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真冲动,等到了学校路恺把钱还你,你要把擀面杖藏哪儿?
严肃只身一人坐在教室里,何仲亭放下背包,拉开拉链给严肃看了眼里面的擀面杖。
严肃嘿嘿一笑,从抽屉里拿出一铁棒。
何仲亭自愧不如,竖起大拇指,“还是你狠!从哪儿找到的?”
“从宿舍梯子上下卸下来的。”严肃洋洋自得,“只要路恺敢来,我就敢让他来有所值。”
两个杀气腾腾的人坐在教室里,直到上课还没把路恺等来。
“妈的,翘课都不来。”严肃啐了一口,“这回我的家当是真的打水漂了。”
“骂他还不如上网搜搜,停牌整顿后股票是什么价。”何仲亭趴在桌子上拿出自己的手机,不报希望地拨打路恺手机,竟然一不小心给他打通了!
何仲亭赶紧蹲在桌子底下,压着嗓子骂路恺,“你还没死啊!现在立刻马上就给我去死!不敢自杀就过来,我和严肃送你一程!”
“何仲亭?我是审计学老师,路恺在我家,还没睡醒。等他醒了……”
何仲亭一听“老师”二字,不自觉地就掐断电话,从桌子下爬上来,喃喃自语,“路恺怎么在老师家?”
“管他在谁家呢,在哪儿我们的钱都回不来。”严肃下巴搭在桌面上,两手垂在身侧,无精打采地说,“据说整顿后的开盘价连二十块都不到,这下真的是亏得连本都不剩喽。”
“是啊,最后的家当也要所剩无几了。”何仲亭委顿不起的应和着。
三节课下,何仲亭骑着电动车去公司吃午饭。饭后觉得全身乏力,想跟路放请假,又找不到人,在办公室磨蹭了一两个小时,实在待不下去,只好跟杨骁请了半天假,自己先回去了。
一点多正是午休时间,马路上无论是人还是车都很稀少,何仲亭正骑着电动车缓慢地前进,突然发现车不动了,低头一看,电频没电了。
都是股票给闹腾的,这两天不上课,何仲亭一门心思扑在工作和股票上,电频充电的事早就被抛之脑后了。没电就没电了吧,大不了把它当自行车骑。但毕竟电动车不是自行车,骑起来十分费力。
何仲亭骑了一会儿,大腿和小腿累得发酸,一起罢工,只好靠边停下来。街边有个麦当劳,何仲亭去买了个甜筒,坐在后座一口一口地舔。舔完后,双腿总算恢复那种是自己的感觉了。何仲亭坐在车座上又骑了一会儿,累了就下来推着车走。骑骑走走,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没走到平时一刻钟就骑到的地方。
“真是龟爬都比我快。”何仲亭坐在路边的马路牙上休息。
马路对面一个沿街行乞的乞丐拿着他的吃饭工具,哆哆嗦嗦地走过来,哆哆嗦嗦地把碗送到何仲亭面前,“小伙子,行行好吧。”
何仲亭大概瞄了一眼,感叹道:“唉……你都比我有钱。”说完,还想伸手去数一数,确定下到底他和乞丐谁更富有。
乞丐收回自己的小碗,扭身飞速离开,“看着穿的挺光鲜,没想到是个神经病。”
“连乞丐都嫌弃我了。”何仲亭站起来拍掉屁股上的灰尘,继续骑车。
天空灰蒙蒙的,很符合现在的心情。何仲亭一边骑一边总结自己活的二十二年的生涯,发现自己失败到不能再失败,唯一成功的就是生了方方这个宝贝女儿,还是一夜情的产物。
天空打了两道闪电,何仲亭抬头,心想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吧……结果,他就是这么倒霉,几滴雨水滴落下来。
“我还真是心想事成。”何仲亭自嘲,“股票要是也能让我心想事成多好。”
无视渐渐变大的雨势,何仲亭还保持骑车推车的状态。
三点差几分路放从外面回公司,直接去财务部找何仲亭一起去接何方。想着待会可以一起去买青菜、豆腐回去包饺子吃,路放满脸的笑意——不能让他白洗了擀面杖。
推门进去,杨骁看到他第一句话就是揶揄:“抛‘妻’弃子了?中午没陪小亭子吃饭,他可是一脸的哀怨,一个半小时前就走了。”
惨了,肯定出事了……路放根本不相信杨骁说得那番话,掏出手机给路恺打电话。
接电话的还是审计学老师,“你是路恺小舅舅?我是昨天跟买房子的那人,路恺还没醒。”
路放冷淡无情地说,“拜托你替我转告他,他最好一辈子都别醒了!”
挂了电话,审计学老师盯着熟睡的路恺,心想: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怎么都想你死?
路放挂了路恺的电话就拨何仲亭的,结果无人接听了。
想到刚才回来的时候已经开始下小雨了,路不好走,路放没敢耽搁,匆匆忙忙地开车去接何方。接到何方时小雨已经变成了大雨,雨大路滑,路放也不敢开得过快,只能在心里焦急万分地默默祈祷,希望何仲亭只是在家乖乖地上网偷菜,没注意到手机。
车距离家越来越进,路放越来越心急。何方坐在车里不敢说话,总是满脸堆笑的路爸爸看上去好像有些让人害怕。
车到了小区门口,路放忽然发现了全身湿透的何仲亭,赶紧下车,打开车门就把何仲亭往里推。
何仲亭执拗地反抗,“身上都是水,会弄脏车的。”
路放态度强硬,“车在重要也是个死物,有人重要?你快进去,车脏了可以洗,人病了遭罪的是自己。”
“我那电动车……”何仲亭还依依不舍地指着自己的车。
“你上去,我把他扔车屁股里。”
路放快速放好电动车,回到车里,何方正在笑话爸爸变成了落汤鸡。
进了家门,路放第一件事就是把何仲亭扔到浴室,命令他洗澡,第二件事是打开电视让何方看,最后跑到厨房做饭,还特地帮何仲亭煮了锅姜汤。
路放做好饭菜先让何方吃,然后皱着眉在浴室门口叫了何仲亭几声,没人搭理他,路放索性推门进去。
脸面潮红的何仲亭泡在浴缸里昏昏欲睡,路放又叫了他一声,何仲亭眯着眼看他,“嗯?干嘛?”
“这浴缸我万年不用,你今天怎么想起来用了?”路放蹲下身子,宠溺地捏捏他的脸,“起来吧,泡久了脸都红得像苹果一样。”
“不要!”何仲亭往水里缩了缩,水没过他的下巴,“其实是你想泡,故意把我骗出来的对不对?”
“我是那种人么?”路放盯着水里的身体看,噜噜还真是长大了。
何仲亭接着往下缩,水临近他的嘴唇,“是!小时候的小鹿哥哥特别好,长大了就变了,变成了狐狸、老虎!老奸巨猾、笑里藏刀!”
“总结得不错。”路放握住他的肩膀把他往上拽,手触到浴缸里的水,“水都凉了,快起来,本来淋了浴就容易生病,再泡凉水小心发高烧。”
“不要!”何仲亭挣脱路放的钳制,把整个脑袋埋进水里,“不要不要!”
咕嘟咕嘟,浴缸里泛出水泡,路放吓了一跳,赶忙把他从浴缸里拉出来,“呛到水怎么办?”
何仲亭撅嘴,双手在浴缸里混乱拍打,“我不要出来!水里好舒服,小鹿哥哥说过等我长大了就要带我去游泳,可是小鹿哥哥走了,不要噜噜了。”
路放越听越不对劲,用手试了下何仲亭脑门的温度,烫得吓人。这哪是水汽蒸红的,分明就是发高烧了。
连拽带扯的把何仲亭从浴缸里弄出来,路放用浴巾把他身上的水擦净,抱起何仲亭上了二楼,轻放在自己的床上。
何仲亭在床上滚来滚去,路放刚给他盖上的被子立刻被滚散。
“别动!我去拿药给你吃。”
“不要!”
路放累得半死,还是死死地按着何仲亭的手脚,“除了这句话,别的你都不会说了?”
“哼!只会骗人的小鹿哥哥最讨厌,只会欺负五岁的小朋友!”
哟呵,发个烧发得人穿越了?路放松开手,刮了下何仲亭的鼻子,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老实地在床上呆着,等会儿吃了饭再吃药,等你病好了,我就带你去游泳。”
听到能去游泳,何仲亭就老实多了,裹在被子里不停地点头。
确定何仲亭真的不会在乱踢被子之后路放才敢下楼,吃好饭的何方用大兔子代替爸爸,抱着看电视。
“方方乖,爸爸生病了,我先帮你洗澡,一会儿看电视困了就自己睡觉好不好?我要照顾爸爸。”
何方紧张地问路放:“爸爸会不会死!”
“不会,只是发烧,退烧后就和以前一模一样。”
何方扔掉大兔子,脱了衣服往浴室跑,“方方现在就洗澡,早点洗好,早点让路爸爸去照顾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