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第一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4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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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夜的喜庆在热闹中延伸。
    即便是在远离闹区的山郊,依旧可以隐约听到城内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即便是深夜,那沸腾的空气依旧通过万家灯火传递而来。
    可是这些对于曼妮来说,却成了硬生生的伤痛。
    明年的除夕,世界上还会有庄曼妮这个人吗?
    山脚下公路上奔驰而过的车辆射出的灯光在曼妮的脸上不停地跳过,偶尔能照出那张异常苍白的脸,那神情,说不上忧伤,却如同枯井,没有一丝生的气息。
    冷——
    庄曼妮只觉得全身发冷,她缩了缩身子,伸手从口袋里取出火柴。
    “哧——”的一声,小小的火苗在昏暗的夜空中划出美丽的弧度,庄曼妮从身边的编织袋里抽出一沓纸。火苗遇到这干燥的易燃物,迅速地蔓延了开来,庄曼妮觉得暖和了很多,她仿佛看到了漂亮的火炉,烧得旺旺的,烧得暖烘烘的。
    她刚想把手伸到上面暖和一下,可那火苗却越来越羸弱,似乎马上就要熄灭。原来,这些自己拼了命赚过来的东西不过尔耳,竟然维持不了一分钟的温暖。
    庄曼妮苦笑几声,转过身,从身边的编织袋里抽出一沓又一沓的纸,放入火中。因为得了燃料,贪婪的火焰越来越大。
    这回暖和了!
    看着高大的火焰,庄曼妮蜷缩着身子,一种快|感在心底滋生——烧吧!全部烧了吧!换来片刻的温暖,然后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横尸荒野吧!
    远处传来“轰”的一声,五彩缤纷烟火飞入天空,新年的钟声踏着烟火的脚步而来,整个城市似乎沸腾了,完完全全沉浸在新年的喜庆里。
    而这一切,庄曼妮似乎没看到一般,她蜷缩着身子,望着跳动的火苗发呆。
    “曼妮,可找到你了,怎么躲在这里。”
    庄曼妮微微抬头,透过火光,来人的形象有点模糊,她用力地摇了摇脑袋,想让视线清晰一些。
    “摇什么摇啊!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啊。”陶然扣了扣好友的脑袋,心疼地说着,“曼妮,你看你都在做什么!”
    陶然指着那些被庄曼妮当做燃料的纸张,那不是别的,正是红艳艳的百元大钞,粉红粉红的毛爷爷啊!
    “桃子,冷——”庄曼妮指着燃的火焰,轻轻地说道。
    庄曼妮惨白的脸刺痛了陶然的心,她轻轻地抚着庄曼妮的双肩,温柔地说道:
    “那也不能烧钱啊!傻曼妮,销毁人|民|币是犯法的,你想坐牢啊?”
    “都要死的人了,何必在乎这些呢。”庄曼妮轻描淡写地说着,眼里一片死寂,轻轻地挥掉陶然的手,慢慢地俯身捡起几沓纸币,丢入火中。火苗迅速淹没了纸币,瞬间灰飞烟灭。
    每沓一万块,才烧了50沓不到呢……
    她烧的是钱,是MONEY!MONEY,不就是曼妮吗?
    她烧的便是自己啊!
    遥想昔日,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孩,将自己的名字改成庄曼妮,兴高采烈地告诉自己的好友,庄曼妮等于“赚MONEY”,也就是赚钱,她庄曼妮便是为了赚钱而生,她要赚很多很多的钱。
    她的确做到了。
    在整容医学界,庄曼妮有“鬼才”之称,年仅二十六岁,却做了无数个漂亮的整容手术。全球娱乐圈无数明星天使般的脸孔都出自她的手,不分种族、不分性别、不分年龄……
    业界有这么一句话:
    只要能请到庄曼妮,你想整成金喜善就整成金喜善,想整成苏菲玛索就整成苏菲玛索,若是你有兴趣要整成芙蓉姐姐、罗玉凤姐姐的样子或者是她俩的混合版也没问题,相似度还随你挑……
    曼妮来者不拒,她从来不挑顾客,用她的话讲——给钱我就做,既然叫庄曼妮,当然不会和钱过不去。
    也因为如此,庄曼妮的档期一直很忙,加班对她来说根本是小儿科,她几乎是一天二十三小时工作制,还有一个小时用来数钱。
    二十六岁生日那天,曼妮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账户上的数字变成二十六亿,那一刻她的嘴角划出完美的弧度。
    可是,下一刻,她的脸却僵硬了。
    医院的化验单被秘书送到她的手里——直肠癌晚期。
    那一刻,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只能傻乎乎地看着化验单,再傻乎乎地看着自己的账户,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笑了。
    直肠癌晚期!怎么可能!她可是庄曼妮啊!二十六岁就赚了二十六个亿的庄曼妮啊!
    她怎么可能得绝症!
    她怎么可以得绝症!
    她才二十六岁啊!
    她赚了整整二十六个亿啊!
    她不停地笑,撕心裂肺地笑,仿佛要将自己撕碎一般。
    最后,她都分不清楚自己是在笑还是在哭,泪水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湿润了整个脸。
    她哭了!
    从小到到大,无论是被父母遗弃,还是被别人嘲笑、欺负都不掉一滴眼泪的她,哭了,哭得撕心裂肺。
    “曼妮,坚强点。”
    曼妮佝偻的身子刺痛了陶然的心,她百感交集,却无从说起,只能冲过去,用力地抱着曼妮冰冷的身子。
    沉默。
    静止。
    空气似乎凝结了一般,悄无声息,只余下紧紧地抱着庄曼妮的陶然。
    “桃子,也想坚强,可是,我快要死了,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庄曼妮怔怔地回过头,双目空洞。
    “曼妮,不会的……不会的……”陶然用力地抱着从小相依为命的好友,她多么想抚平她的伤口,可是安慰的话语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用力地抱着她。
    “桃子,我是医生,我怎么会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呢!”曼妮喃喃道。
    既然你是医生,你怎么会允许把自己的身体搞成这样呢!
    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在陶然的克制下被吞回了肚子——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以前,她曾经无数次劝曼妮要注意身体,可曼妮总说自己是医生,她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结果还是……
    “曼妮,我们回去吧,我给你包了你最爱吃的香菇肉饺。”伸手轻拍曼妮的肩膀,陶然温柔地说道。
    “不!我的钱还没烧完呢……我拼命地拥有它们,可如今却发现它们竟然毫无用处。不!我要烧了它们,全部烧了……”
    曼妮的声音很轻,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只是用力挣开陶然,从编织袋里拿出一捆捆的钱,丢入火中。
    她不停地重复着这个动作,仿佛被什么东西蛊惑了一般。
    陶然再也看不下去了,她用力地吼道:
    “够了!庄曼妮!你烧了它们你就能好了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帮你一起烧!”
    说着,她冲了上去,抢过曼妮手中的钞票,用力地丢进火中。
    “如果这样还我一个健康地曼妮的话,就都烧了!把我账户里的钱也拿出来,全部都烧了!”
    陶然似乎也疯了,说完之后,她蹲了下来,抱着膝盖,哭了。
    庄曼妮生病的消息打击的不止有她一个人,还有她的好朋友陶然,自从得知曼妮的病情后,陶然连续三天三夜没合眼。可是,白天,她却强颜欢笑,变着法子哄曼妮开心。可是半月下来,曼妮的情绪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低落。
    似乎,庄曼妮在得知自己病情的那一刻,便已经死了。
    “桃子……”曼妮愣愣地看着蹲在地上,哭得一塌糊涂的好友,暮然想起这些天来,这个好友一直都陪着自己,千方百计地安抚自己。
    “曼妮……老天爷,你还我曼妮!你还我曼妮!”
    陶然似乎崩溃了,她歇斯底里地喊着。
    悲怆的声音透过空气,传到了曼妮的耳里,一下子钻到了曼妮的心中。
    这半个月里的点点滴滴貌渐渐地在曼妮眼中浮现,她才发现自己的好友这半个月里笑得竟然是这么勉强,那么痛苦。
    才明白,当自己一直沉浸在绝望的黑暗中时,有一个人却在死命拉着自己,往那温暖的阳光底下拽……
    “桃子,别这样,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曼妮凑过去,抱住在抽泣的曼妮。
    “曼妮……”陶然微微抬起一直被自己埋在膝盖上的头,泪眼迷蒙地看着曼妮,用力地回抱她,轻轻道,“曼妮,我们一起哭一场,好不好?然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笑着一起面对,好不好?”
    “好……”泪珠子早已从庄曼妮眼中滚落,她用力地点点头,用力地抱着陶然,用力地哭泣。
    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些坎坷而又艰苦的日子。
    那时,她们也是这样抱在一起,坚强地说着一起面对一切,只是那时的他们没有落泪……
    时间一点点流逝,原本闹腾的夜空也变得安静,即便是除夕,人们依旧也有精疲力尽的一刻啊!该休息了!
    “曼妮,你饿不饿?”陶然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响起。
    “饿了,想吃你包的饺子。”曼妮笑了,这是她生病以来第一次笑,或许她有点想通了。
    “那我们回去吃年夜饭。”
    “恩……好。”
    夜空中,她们手牵着手,步履蹒跚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灯光下,曼妮发现陶然的脸异常的憔悴,眼底是浓浓的黑影,或许这些日子,陶然活得比自己还痛苦吧。
    “桃子,过完年,我想出去旅游,散散心。好不好?”曼妮的声音响起,她明白她不能再这样下去,这样不仅会毁了自己,也会毁了自己的好友。
    陶然抬头看着曼妮,眼里闪过一丝喜悦——曼妮终于走出来了,她终于不再自暴自弃,消极地等着死神的到来了。
    “好!我和你一起去。”
    “不要,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的课题还没做完,小心被你们的黑心院长追杀哦。”曼妮笑了笑,伸手摸摸陶然的头,竟然有几根发丝顺着她的手,从陶然的头上掉落,曼妮心里一痛——陶然向来都很会重视健康的,向来都很会照顾自己的,这些日子,要不是因为担心自己,陶然不至于憔悴成这样。她不可以再让她担心了。
    “可是……”
    陶然刚想开口,便被曼妮阻止了:
    “桃子,生活照旧,你要的曼妮回来了。”
    她要让陶然知道,她依旧是那个坚强独立的曼妮,不需要她担心。
    “曼妮,先别说这么多,我们先回去吃饭,好不好?”陶然紧紧地牵着曼妮的手,生怕她会消失了一般。
    “好吧。”
    曼妮点点头,一切等吃完饭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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