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何处饮空樽 第十五章 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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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五。
南隐残夏的空气中带着一种令人伤怀的气息,残败的荷花在风中颓然地褪去了华裳,花瓣落入水中荡起了阵阵涟漪。
风中早已不闻荷花的清香,但这时也是南隐陆海特有的景色之一,苍绿色的荷叶覆盖了开阔的湖面,采莲的扁舟上妙龄的少女着一袭水色的衣裳,如脂玉般的手采撷着饱胀莲子的蓬头。
远山如黛,天垂红霞,渔人收起了渔翁带着钓竿,摘下了头上的斗笠向家中归去。鹈鹕站在湖中的小丘上,将吼囊中最后的晚餐吐下后,扑啦了几下翅膀,慵懒地卧在了地上,惬意的享受着无忧无虑的一天即将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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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穆和陈渊穿过闹市,来到了一家叫景味楼的客栈。
秦穆被街边的小贩卖的松子糖吸引,而陈渊径自走了进去,向掌柜的询问:“还有房间吗?”
掌柜的是一个身材有些臃肿的中年人,看上去还算老实。
掌柜恭敬地说:“对不起,客官今天已经人满了。”
这时,秦穆拿着刚买的松子糖进了客栈,掌柜一见秦穆立马热情地堆起笑脸上前迎到。
“唷,这不是秦公子,很久没有见您了。”
“丘掌柜我们要两间房。”
“这,真不巧真的只剩一间天字一号房了。”
“怎么又是这天字一号,没有多余了的嘛?”
陈渊一听,为什么自己问他没有房间,而秦穆一来立马多出了一间房,于是立马问道:“掌柜的,你不是说没有房间了嘛?”
“这位公子实在抱歉,这间房是这位公子的兄长包下的。”掌柜指了指秦穆道歉的对陈渊说道。
秦穆疑惑地问:“掌柜的怎么知道我就是弟弟?”他和秦陟明明长得如此相像。
“您刚才不是说,怎么又是天字一号来着吗,这房间是你兄长定下的,您不知道也是肯定的,怎么不见那位公子呀?”
秦穆一愣,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指着陈渊说:“我哥哥恐怕来不了,所以这次我是和这位公子来的。”
“那小的失礼了,两位公子楼上请吧。”丘掌柜引着他们上了楼。
陈渊小声地问:“我们住一间吗?”
秦穆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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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穆打开了窗户,陆海的美景一览无余,这也是这天字一号房的最大特点。
不多时,丘掌柜带着小二端着四碟点心叩响了房门。
秦穆应了声进。
丘掌柜遣走了小儿,对秦穆说:“老规矩,您最爱的四样点心,您尝尝还是那个味,我们一直都没有换糕点师傅。”
秦穆拉陈渊坐下,说:“尝尝看。”
丘掌柜出于好奇地问:“秦大公子,不知有何事怎么没有来啊?您和他八年来总是一起来的。”
“去年没有能来,应该是七年。”
“是啊,小的还想着呢,是不是这陆海玩腻了忘了我们景味楼呢。”
去年?去年是秦穆最不堪回首的一年,失去了太多东西的一年,背负了过于承重压力的一年,当然也是他做他国降臣的第一年。
陈渊看出了秦穆的心思,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默不作声陪着他。
秦穆努力的挤出了微笑说:“其中原因有很多,不过这里这么美怎么会让人玩腻呢,而且景味楼的点心可是这天下一绝。”
“那就好,不然当初秦大公子也不会要买下我这景味楼。”
“唉?什么买下景味楼?”
丘掌柜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说“您看我这嘴巴,秦大公子让我保密,其实当年我们要盘出这景味楼的,后来您们就来了,秦大公子说您喜欢我们这天字一号房窗外的风景还有我们这的点心,所以秦大公子说要买下来给您当礼物的。”
“是我们第一次来这里嘛?是八年前?”
“是啊,小的清楚地记得那天是七月十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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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明贞帝二十年七月十一号是秦穆和秦陟的十九岁生日。
那天秦陟说要送秦穆一样礼物,秦穆到现在一直以为那礼物就是秦陟自己,以为与他不谋而合的想在了一起。
那也是他们在彼此身上烙下永恒印记的一天。这也许是秦穆最后一次来到这里,来最后一次寻找曾经的体温和爱恋。
没有酒后的意乱情迷,因为这感情早已深种,他们只要这一点甜味便升华出了欲_望的轨迹,同时也打破了脆弱的伦理道德。
彼时芳华盛宴,如斯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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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穆摇动着茶杯,说:“我哥哥他再也来不了,以后这间房可以租给别人了。”
“这……小的不敢言而无信,说好的只要小的我活着一天,这房间就是留给您们的。”
“我也是最后一次在这里住了。”
“您?这……”
秦穆打断了丘掌柜的执着,说:“麻烦你,帮我们准备两份洗澡水可以吗?”
“……好,我这就吩咐下去。”丘掌柜拱了拱手离开了房间。
秦穆回头看见陈渊竟然出神地盯着自己,被发现的陈渊低下头咬了一口手中翡翠糕。
陈渊没有抬头,错过了秦穆的轻笑。
秦穆撑着脑袋塞一整个五仁酥塞进嘴里,鼓着嘴问:“好吃嘛?”
陈渊刚才急得连味都忘了尝就吞了进去,所以只好牛头不对马嘴地说:“这个绿豆做的吧?”
“嗯!”秦穆手肘撑着桌子,闭着眼睛在陈渊面前那份糕点前,随手抓下一块点心,说:“我猜是赤豆做的芙蓉糕。”
秦穆刚打算睁开眼睛,一只手就捂住了他的眼睛。手指陷入了温热的口腔中,手中的糕点被一点点吃掉,灵巧的舌头将最后一点粘在手指上的碎屑舔舐干净。由指尖传来的感觉让秦穆的身体像电流袭过一般,僵在了原地,随后又有新的点心被放在了他的手中。
秦穆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的手中拿得正好是赤豆做的芙蓉糕,陈渊舔了舔嘴唇说:“绿豆味的叫什么来着?”
秦穆看着手中芙蓉糕,心知刚才一准是猜错了,这个算是陈渊为纠正,还是……秦穆莫名地脸红了起来,说:“翡翠糕。”
“很好吃,而且……很香,也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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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心别把水弄到伤口上了!”
“你快点,朕把纱布和伤药都准备好了。”
“喂,秦穆你怎么还没有好呀?”
“秦穆,你回句话,你不说话的话朕就进去了哦?”
“哎,秦穆,朕真的进来了你别怪朕。”
陈渊在外面已经有半个时辰了,一时觉得屏风后面安静的诡异。陈渊绕过屏风,刚想凶秦穆来着却看秦穆坐在地上,面前是梳妆台,桌上只有一面铜镜。
已经褪去了上半身衣服的秦穆抱着胳膊肩膀微微颤抖着。
陈渊蹲下身子,扶住了秦穆的肩膀,用手指托起了陈渊的下巴,泪水在脸颊两侧已经干涸,留下两道盐白色的泪迹,泪腺早已滴不出泪来。
秦穆肩上的齿痕已经变成了一只枯死的爬虫,攀爬在秦穆白皙的皮肤之上。
陈渊帮秦穆披上了外衣,将秦穆打横抱起。秦穆没有做声、没有动作,像个空掉的躯壳,只剩下了一起一伏的呼吸还证明着他还是活着的。
陈渊抱着秦穆,像哄着孩子般地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背。
陈渊捧着秦穆的脸,那双眼睛里没有光彩、没有神色,陈渊疼惜地吻着秦穆反射性闭上的眼。陈渊的唇被某种液体所湿润,于是低声地说:“哭出来,或许会好一些。”
良久,秦穆抬起头看着陈渊,手指滑过了陈渊沾着自己泪水的嘴唇,说:“若能不哭就好了,眼泪会变得廉价……”
陈渊把秦穆搂在了怀里,紧紧地抱住就不再放手。
“你是谁?”秦穆问。
“你认得我。”
“不,我不知道你是谁?你是北厥帝还是陈渊?”
“我是你心里的那个人。”
“请做五日的陈渊,只要五日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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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穆。
你可知道我心里是如何的,我做陈渊,只作你的陈渊。或许是我爱上了,先爱上的人先输,我注定拿你没有办法。
可你亦明白吗?
我想你永远不会告诉我,你是否愿意当这次游戏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