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A市下起了扬扬洒洒的大雪，鹅毛般的雪花片片落在方何厚厚的帽子上，慢慢的堆起来，偶尔化掉，夏木放下手中的杯子，交代青雨接手吧台，出门将方何抱进怀里，说话的时候，白雾蒙了眼睛，“进来吧，外边冷，小心着凉……”方何转身环住夏木的颈子在他脸颊响亮的亲了一口，笑眯眯的跟着进了门，风铃响了响，门后的邱筱彤抬起头朝两人笑，地下头时，眼神略微带些复杂。
    渐渐的，夏木方何的生意越来越好，夏木开始有些忙不过来，方何总是坐在靠窗的角落看着夏木，夏木不让他帮忙，因为只要他进到吧台，玻璃陶瓷碎裂的声音便不绝于耳，夏木担心的不是被子，而是方何总被划破的手指。拉下卷帘门，夏木转身牵起方何的手，开了车，载着方何回家，一路上总有穿着红衣带着假胡子的老人来敲车窗，然后送上零零碎碎的东西，方何有些恍然，也有些难过，恍然时间的流逝，难过的是，在这特殊的日子，夏木似乎没有什么反应，方何不是要求浪漫的人，只是看着车外人们笑脸的时候，有些伤怀，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过什么节日了。
    走过的路有些不太熟悉，方何低着头，望着脚尖，没有想太多，嘈杂的声音渐渐没了，耳边只剩呼呼的风声，方何抬头，眼前白茫茫一片，却隐约可以看到前方亮着灯光的老屋，“我们去哪儿？”伸手拽了拽夏木衣袖，方何有些好奇，夏木只是笑，反手将方何冰凉的手握起，沿着小道拐到那老屋前面，像是欧式的建筑，带着整理的干净整齐的花园，门口砖红色的狗屋里什么都没有，之见解开了的狗链，想是因为太冷给主人牵进了屋，方何抬头看夏木，见他伸手叩了叩门，便有脚步声渐渐走近，门缝开的时候，方何只听汪的一声，便有一巨大的灰白色身影扑向牵着他的夏木，冲力让夏木往后退了退，牵着方何的手却没有松开，轻轻拍了拍那大狗的脑袋，夏木脸上带着愉悦的笑，“栗子乖……下去。”简单的五个字，那大狗便乖巧的放开了夏木，坐在夏木腿边，方何这才看清楚，眼前巨大的毛球，竟是一只古牧，开门的人似乎已经观察了两人很久，苍白的声音轻轻的插进，“小木，回来了啊……”
    夏木点头，紧了紧方何的手，“方何，快叫奶奶……”
    方何有些愣神，奶奶？他竟一直以为夏木和自己一样，是孤儿，虽是好奇，也倒乖巧的开口恭顺的叫了声奶奶，眼前的老妇笑了，浅浅的皱纹让她的曲线显得异常的柔和，她伸手拉过方何，笑意盈盈的进了屋，身后的夏木带上门，牵着栗子也进了屋，房子很大，和夏木方何的屋子完全不同，方何从来没想过，夏木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夏木也不介意，只跟着进了屋，老人开心的让二人坐下，便亲自进了厨房，说是要给两个孩子准备热茶，屋子里不是没有其他人的，除了奶奶，还有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夏木告诉方何，那是舒姨，在奶奶身边很多年，什么事情都是她来打理，茶本也是她泡的，只是看见孙子的老人硬要亲自给两个孙子弄东西，才罢了。
    不多时，老人推着精致的茶壶和茶杯从厨房走出，茶壶旁，还放着似乎是刚烤好的巧克力蛋糕，给两人倒了茶分了蛋糕，这才坐在方何身旁的沙发上，拉着方何的手开始唠叨起来，问方何的年龄，工作，家庭，喜好……方何享受着这温暖的气氛，一一给老人回答，正在想若是老人问起爱情婚姻什么的，自己如何回答的时候，老人忽然停了，眼里有微微的湿气，半天忽然说了一句，“有你也行了……”正摸不着头脑，身旁一直没说话的夏木忽然伸手将他拉进怀里，“说过会让您满意的，这次可以了吧，即使不是女生，也足够了，对吧？”老人点头，伸手拍拍方何的手背，正要说些什么，一旁的舒姨看了时间，上前提醒，“太太，时间不早了，让孩子们先休息吧……”还有些找不着南北的方何，就这样被夏木拥着走进了房间。
    整理了一切换下似乎早就准备好了的睡衣躺下，窝在夏木怀里，方何忽然想哭，伸手紧紧抱住夏木的腰，直到双手都感到了麻木，他听到了夏木隐约的叹息，带着一双含着泪的眼抬头，跌进夏木好看的眸子里，夏木低头，爱怜的吻了吻方何的额头，“一直没和你说，也没带你来见奶奶，是还不确定，不想以后若是分开，让奶奶不舍得，也让彼此尴尬……方何，我带你来见奶奶，不是因为今天是圣诞或是别的日子，而是想告诉你，我确定了，决定了，以夏木只要方何一个，哪怕你不再想喝冻橙汁了，哪怕你什么时候想要离开了，我都等你，只要你……”
    只要你……只要你……三个字在方何脑袋中徘徊不去，似乎世界只剩下这三个字，他没想过，如此相识的他们，似乎从来不太可能的他们，竟也有这样的一辈子的诺言，他不知道一开始自己的心，却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心里有那么一个地方，住了一个叫夏木的带着阳光气息的男子，而那个地方越来越大，直到现在，直到这一秒，直到这三个字，方何知道，即使只是淡淡的感情，即使只是平平静静的生活，累积起来的爱已经把自己紧紧的捆在了夏木两个字上，已经把曾经掩埋，只有现在，只有他们，只有夏木……
    努力的仰起头，方何吻住夏木，很久很久，没有激情的纠缠，没有窒息的情潮，只有温柔的触碰，和唇齿间淡淡的，咸涩的，泪水的味道。
    虚掩的房门外，苍老的，有些佝偻的身影轻轻的走开，有着浅浅皱纹的柔和的面上，带着似乎是安心的弧度，轻声的，安静的，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