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版【花到荼蘼方嫁了】卷一  第五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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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她叹一口气,拍拍脑袋“嘻嘻”笑出声来,“想这些个做什么呢?眼下还不够乱么?”
    悄无声息的推开后门,才探进来半个身子就愣住了。
    寂寞梧桐,清院锁深秋。
    这小院,借着最后一缕天光,竟分外的萧瑟一些。
    九如打量着小园中的葡萄架、菜园,这才把目光转到了破旧的小楼。
    一丝光都没有,一丝声音都没有。
    九如心里咯噔一声,忙轻手轻脚的往楼上蹭。
    推开半扃的房门,迎面便闻见淡淡的荷香——顺着那香气,九如瞧见陈蒻香默默的坐在琴旁,那一双手却高高的悬在琴弦之上。
    “姐姐这是在做什么?”九如略微笑一下,摸到桌边点灯。
    “别点灯,咱姐妹这样坐一会儿,也是好的。”
    九如笑一笑,放下手中火折子,乖乖的坐到了她脚下的团垫上。
    陈蒻香不说话,九如便也不说话,两个人便这样各怀心思的坐着,静默着。
    天黑的快,只是一转眼,月兔已经东升,残月一勾,更显得夜空寂寥。
    “姐姐为什么不弹琴?”
    陈蒻香笑一笑,理理袖口站起身来,“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音。”
    九如顿了顿,不由叹了口气。她知道,陈蒻香是不想惹事,亦不想让琴声惹事。她没说话,转身点了灯。
    残灯一豆,慢慢氤氲出一丝光亮,更衬得小楼陈旧、四处破败——借着这一丝光,陈蒻香四处打量一眼,慢慢的叹了口气,“三日之后,便要出发么?”
    有一丝风来,那灯烛便猛地一抖,竟噗的一声熄灭了。九如愣了愣,在黑暗中沉默了一会,这才缓缓点了火折子,待拢好了灯烛又回头问她,“姐姐,咱们一定要去吗?或者……”
    蒻香瞧着那摇摆的灯烛发呆,“九儿,我早就说过了,去或者不去,根本就由得着咱们决定。”她叹一口气,极低的呢喃,“九儿,我只盼着不回来了罢。”
    “姐姐!”九如心中一惊,竟不知陈蒻香是什么时候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夜色太深沉,那一点微弱的烛火飘摇,更令屋里的一切越发的不分明。
    便此时,门口却传来深沉的叹息,“香儿怪爹爹了。”
    陈蒻香起身行礼,却并没有迎过去,只淡淡的叫一声,“爹爹。香儿没资格怪爹爹。”缓一缓,她笑道,“这都是命,是香儿的命。”
    陈默如没再说话,转身便要走。
    “爹爹!”陈蒻香却忽然开口唤他,她笑着,眼中却盈满泪水,“爹爹,您现在终于知道,还有我这么个女儿吗?这么多年,您将女儿丢在小楼不闻不问,到底,还记着我这个女儿么?”
    陈默如的身子颤了一下,身形越加的伛偻,“香儿恨我?”
    “都是女儿的命,女儿不恨。可,爹爹。”她缓缓跪下身去,膝行到陈默如身边,握了他的衣角,慢慢俯下身去垂泪,“让女儿叫您声爹爹吧,爹爹……爹爹……”
    她略显哽咽的声音,带着些微冷淡的颤抖,在这无边的黑暗和暧昧的灯影里,弥漫成一种难以言说的忧伤。
    九如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竟觉得鼻尖酸涩。有热乎乎的液体一阵阵的往眼眶上冲。依稀就看见了记忆深处的个男子,任小小的自己骑在他肩头上耀武扬威——
    陈默如走了很远,蒻香还在跪着。
    九如没扶她,只是远远的看着。
    她太了解陈蒻香了。她知道,她这悲伤的后面,隐隐的藏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打算——遴选,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遴选上。
    可是,她一个弱女子,即使真个破釜沉舟,又能有什么效果?
    九如抬头望漆黑的夜,忍不住叹息。
    莫名的事九如便没有开口,没办法开口。
    她想等着陈蒻香说出她的想法,她只能等着。
    可蒻香却只是一言不发。
    三天。一直躲在小楼。不弹琴。不看书。不见人。
    “姐姐,九儿……九儿……”九如很想跟她说,不能随她进京。可陈蒻香眼中近乎悲怆的坚决,却逼得她无论如何张不开嘴、说不出话。
    眼看出发的日子就要到了,九如竟仍是没有办法开口。
    她眼瞧着陈蒻香将自己的行李一件件亲自放进行囊,不由便忍不住叹息,“名,对不起,我还是不能抛下姐姐。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的。现在,我只是你的小九儿而已了。”
    陈默如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能为女儿做的太少太少了。竟连像样的几件首饰也拿不出来——十几年如一日,他本本分分、恪尽职守,指着一年五十两的年俸过日子,这时候,他能给女儿什么?
    陈蒻香离开辰州府的时候正是清晨,天还没亮。四处是一片迷蒙不清的白,一个不小心碰到了路边的草木,便是一身的露水。
    来送行的,只有陈默如一人。将一个红布包递到女儿手上,他几乎要落下了泪,“香儿,香儿——爹爹……能给你的只有这么多了……一点银子,和你娘留下的几样首饰……”
    蒻香身上穿的是一件半旧的天青裙子,外面罩着黑色的披风,只一张小脸莹润动人。嫩如春荑的双手慢慢解开那小红布包。伸手捻出那几件首饰,就着微晞的晨光贪婪的看着、细细的摩挲——都是老旧的物事,也不值得几个钱。偏偏就让她红了一双眼。
    “爹爹,爹爹。”这一声,她叫的无比柔软,像极了小女孩的撒娇。
    “哎!”陈默如哽咽了。
    将那几件首饰塞到陈默如怀里,“还是您留着!这东西不值钱,在爹爹心里却是极重——香儿知道——”
    “香儿,爹爹……”陈默如忍了半天的泪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马车走出去好远,他竟还怔怔的在原地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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