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起床，我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完整好用的。
    把某男人踹一边，我怒气冲冲的穿好衣服，走人！
    其实这是有歧义的。因为我走不动！
    一路上碰到了不少人，特别是四大名伶，她们的眼神……让我只想狠狠的往墙上撞。
    我说呢，我昨天好象“叫”的“很惨”，怎么就迷迷糊糊的就听到了笑声？
    我当时还以为是幻觉呢！我想以她们的耳力，多远都是听得到的吧？
    所以说，我和镜花花那点“破事”肯定被现场直“听”了！
    我要去死！！！谁都不要拦我！！！
    我这一瘸一拐的，这腰酸背痛腿抽筋的。
    我现在好想，好想好想，真的好想……去扒了那男人的皮，抽了那男人的筋，剥了那男人的骨，让他试试“被人吃干抹尽连渣渣都不剩”的滋味。
    一半是走的，一半是飞的，我终于到了我的目的地——药毒院。
    “来人啊啊啊！！！你家小姐要死了啊啊啊！！！！来个人给我收尸啊啊啊啊！！！！！”
    最后的最后，我的嗓子都破音了。
    难为我啊，叫了一天一夜……咳咳。怨念。
    “小姐？！真的是小姐！”阿汤的声音还是那么那么那么的嘹亮。
    我一瘸一拐的走进去。
    “小姐你腿怎么了？怎么这样走路？”阿汤明显是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特纯洁的看着她。
    阿汤是个纯洁的孩子，咱不能带坏她不是？
    “阿汤啊，我跟你说啊，我啊，其实啊，就是啊，摔了一交而已。”
    阿汤愣了半晌，后知后觉的点头，“哦。啊！小姐我来扶你！”
    也就这丫头完全没把我当“教主夫人”来看。真是阿弥陀佛。
    “不能叫小姐了。都这副德行了，要改口叫教主夫人了。”阿药还是依然如故的喜欢打击我。
    什么叫这副德行？我是哪副德行？这是跟自己主人说话的语气么？
    我瞪着阿药，“没了凛，你又开始作威作福了？别忘了，如果我是教主夫人，可有你好果子吃。”
    某禽兽现在对我言听计从。嗯嗯。乖孩子。
    阿药没心没肺的一笑，“小姐心软，这是天底下没人不知道的事儿。”
    好吧，这个我承认，太承认了，不然也不会给那个禽兽糟践成这样啊啊啊啊！！！！
    “阿汤阿汤，快快，你家小姐要被气死了。我可告诉你啊，我要上好的万年寒冰给我做棺……材……”
    说到万年寒冰……呃，又有些乱七八糟的片段进到我的脑中了。
    我微微叹口气，拍拍阿药的肩膀，“孩子，这年头，做卧底真不容易。卧底知道么？就是间谍、汉奸、细作、探子、眼线……这样讲明白了吧？”
    阿药一怔，“我给小姐倒茶去。”
    我耸了耸肩，“阿汤啊，这年头，像你这么单纯娃儿真是太少了。”
    阿汤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小姐，阿药怎么了？”
    我瞟了她一眼，“阿汤，回去给镜花花说，你装的其实挺像。”
    阿汤也怔，“我给小姐拿点心去。”
    我望天，“这年头啊，身边怎么竟是白眼狼呢？”
    阿汤是镜花花的人，阿药是墨墨的人。镜花花和墨墨在对于我的事情上，不是通气的。
    我说啊，我的命啊，怎么就那么苦呢？
    唉唉……果然果然，心太软就是不好。
    她们去哪儿了？通风报信呗。真真那叫一个无聊。真拿我当三岁小孩？
    反正现在什么事情都真相大白了，还能藏着掖着什么呢？
    不一会儿，阿汤阿药都跑过来了。
    出事了？
    “小姐！亦姑娘被抓走了！”阿汤上气不接下气道。
    我挑眉，“啥？”
    这会儿还能有这样的事情？
    “那人武功高强，而且行动诡异，不是常人能做到的。”阿药接着说。
    不是常人……不是人？
    唔……我头痛。我要回家睡觉。
    “镜花花呢？他怎么说？”
    “教主说……不用管。”阿汤缩了缩脑袋。
    咳咳，这人……真是……欠扁。好歹人家真心真意对他。
    我挥了挥手，“我先去找。跟镜花花说，如果这事他不管，以后我就跟他分床睡。”
    ……
    阿汤阿药愣在当下，似乎没明白我说的话。
    “就这样说行了。你们的教主大人，他会明白的。”
    镜花花和小昙花是可以划等号的，要威胁当然也一样威胁。
    如果不是人，那么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灵山。
    我快速赶到灵山，灵山上站满了人。是人么？我是看不出端倪的。
    大海捞针一样啊，我又没有千里眼，到底仙女姐姐被抓去哪儿了？
    啊，我的小白呢？不会也被抓起来了吧？啊，月神的尸体！莫非和月神有关？
    乱啊乱啊乱。我好好的写了一篇伪武侠，怎么一下子就变成玄幻了？
    挫败。
    站在这个山头看向另一个山头。那里的人最密集，为首的是两个女子。
    被人绑起来的应该就是仙女姐姐了，她身后那个人……看不清楚，也应该是个女子。
    好吧，这漫山遍野都是女人。
    不久，镜花花带着一帮教众朝我跑来。
    “不准再靠近她。你们，离她远一点。”为首的女子开口。
    她不是人类。她的声音像是用扩音喇叭放大过似的，而且已经变了音。
    可是……她抓仙女姐姐，是因为我？
    我跟谁有仇？让我想想……
    我向镜花花招手，“你们先听她的话吧。这么远的距离，她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真的好远。我说这灵山怎么那么大？
    镜花花的眉头深锁，看来真的生气了。
    “如果你愿意死在我面前，我可以放了这些人类。”她的声音，带着怨恨。
    我到底是招你惹你了？
    不过就算我说话，她也未必听得见吧？
    “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了。用你一条命，换那么多人命，不值得？”
    唔，我真不想死。
    “月月！”
    “啊，镜花花，你不要担心，我才没那么容易死呢。”
    安抚安抚，你给我冷静。
    我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那个女子身上。
    我们有仇？我们何时见过？她是谁？
    “这些人的命的确不值钱。你何等高贵呢？是么？那么，白虎的性命你也不理会了？”
    小白？
    可不是么，小白被人五花大绑着。唉，果然都不是人啊。
    镜花花按耐不住，手下人已经和对方开始战斗。
    我说，你们这是给我添乱啊。
    脑子有些胀痛，看着她的身形，总觉得熟悉的有些……厌恶。
    是谁？她是谁？我对她，应该熟悉的不得了才是。
    我的视线，慢慢的、慢慢的变得清晰。
    我看见了仙女姐姐，她的身体挡住了身后的女人。
    我的耳朵，也似乎可以听到远一点、再远一点的声音。
    “你抓我是没有用的。我与他们没有关系。我曾多次想杀月下镜莲。他不爱我。不会愿意为我做什么，更加不可能牺牲他爱的女人。”
    这是仙女姐姐的声音。
    我没说过么？其实仙女姐姐一直都会说话啊。只不过她不愿意开口而已。
    “是么？我赌的不是月下镜莲，而是月落依。她自认为悲天悯人，所有人都把她当成救世的女神。我偏偏要拆穿她虚伪的面目。”
    太清晰了。这熟悉的声音，伴着我那么多年的声音。
    十年百年太短暂，我与她，相处了……千万年了。
    我记得。我记得。我记得。
    想起来了。
    想起了月神的名字。
    我伸出手臂，张开五指，再慢慢合拢手指。一把通体晶莹的弓出现在手中。
    竖起弓，手轻轻搭在弦上。不需要箭。
    这样远的距离，靠人的力量，无论是什么武器都无法攻击到她的。
    但是我手上的不一样。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如果你要走，他们也拦不住。”仙女姐姐这样劝道。
    “不，来不及了。光箭一出，就算天涯海角它都能射中。”
    是啊。当然了。穿越光速的箭，可以划破任何时空，只要目标还存在于世，就一定能射中。
    但是光箭并不是杀人用的。它的威力甚至杀不死人类。只是为了射中目标而存在。然而这箭伤却不容易恢复，没有法力的人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
    月华弓能做什么呢？
    它能……穿越时空。
    拉动弦，一只闪着刺眼光芒的箭成形。
    我的身体也在发光，被光包围着，身上的衣服融化，新的衣服着上。
    华丽的，薄如蝉翼的，流光溢彩的，素白的华裳。
    我想起来，月神的名字叫……月落依。
    手松开，离弦之箭一下子穿透了女子的胸口，分毫不差。
    我怎么就给忘了呢？那月华谷早就不是月华谷了。早在五千年前，它就叫，镜月谷了。
    朦胧。彷徨。游荡。
    一片黑暗。
    我靠！这又是在什么鬼地方啊？！难不成我还要再穿一次？
    我说，刚才我是晕倒了么？搞P啊！
    “主人。”
    谁叫我？唔，真的是在叫我？
    “主人，你记起来了？”
    这声音忒耳熟。
    这年头，怎么那么多我不认识的熟人啊？
    黑暗变为光明。这这这……这是在时空的长廊上？！！
    眼前这只……咳咳，我见过的，那个像小白的，男人。
    我挠挠头，“你……是小白？”
    男人点点头，“月神座下白虎。”
    倒霉摧的。
    “我……是月神？”
    我记得吧？我是月落依吧？我真的是月落依？
    小白再点点头，“月神名唤月落依。在五千年前投胎转世。”
    晕。
    “可我这名儿是别人给起的。你就知道我是月神了？”
    小白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小白”，“月神之灵我岂会认错？月神之貌我也是铭记在心的。”
    我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蛋。
    怪不得我老觉得自己的容貌越变越奇怪，整个像是被人扭曲到某个地步似的。
    “小白啊，那么……我的身体呢？你藏起来了？”
    终于搞清楚状况了。
    我死……呸呸。我投胎之后，原本的身体小白替我保管着。而这个人类的身体无法承受月神强大的力量，所以用了月华弓就“啪嗒”昏倒了。
    我那个人类身体是死了吧？不会真死了吧？那镜花花还不得疯了啊？
    “主人放心。你人身死去了，原本的身体在和灵魂结合，再过不久你就能苏醒。”
    再过不久？不久是多久？不要别人以为我死了就把我给埋了啊！埋了也就算了！不要搞什么火化什么水葬什么什么的。
    “啊！这都什么和什么啊！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我的灵魂会穿过来？”
    咱们的事情要一件一件弄清楚。反正也没那么快就可以回去，倒不如咱们来好好聊聊？
    “主人在五千年前被暗算，灵魂和身体分离。身体我一直在保管，不让任何人知道你尚未死去。但你的灵魂第一次投胎投入现在这个身体，与月下镜莲纠缠半生，最后死去。你不愿再投胎，灵魂在时空的缝隙中漂泊，进了别人的身体再世为人。长此以往，你的记忆是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忘记的。并非喝下孟婆汤重新转世。”
    所以很多该记得的我都记得？
    可是……
    “你说什么？！我五千年前就和镜花花有一腿？！那现在这叫怎么回事啊？！！”
    小白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极其悲伤，还有别扭。
    “五千年前，也是像如今这般，你爱月下镜莲，却被他百般伤害。最后他虽然向你认错，但与你相处时日很短。你被奸人所骗，最后被杀害。你死后，灵魂伴着月下镜莲，看着他绝望疯狂，看着他残害自己至死。你不愿让历史重演，不愿想起那段过往，就不停的穿梭在时空中，不愿再见他。你的记忆会有误，是因为你不希望那些事情是因你而起的。轩辕国、凤羽国，一度要走向灭亡。爱恋你的男人，一个个都郁郁寡欢、生不如死。所以你篡改了自己的记忆，宁可相信，那些事情那些人，都是为了亦仙如。”
    有多痛苦？在他怀里死去。看着他杀尽天下人。最后无法阻止他的自取灭亡。
    “本来我不该管这些事情。但是，月下镜莲，在地府游荡徘徊，等了你五千年。而且若不做些什么，你的意识会渐渐模糊，没有月神的记忆和力量，被彻底磨灭掉。到时候，会变天，月神易主。”
    所以要回到起点，让一切都重新开始。
    等了我五千年……而我，却在拼命忘记他。
    历史将会被改变，我和他不会再有那样的结局。
    “死小白，快点让我回去啦！”
    小白撇撇嘴，“你身体还没复原，受不了月神强大的灵魂。而且月下镜莲现在守着你，我没法近身。”
    来人啊！把这只纸老虎拉出去！！！
    “那……那他有没有事？断华教有没有事？”
    “没事。那个女人都伤了，法力也被削弱了不少。毕竟你送给月下镜莲月神之宝，他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了。”
    也是啊。当年是投胎，起初记忆全无，渐渐才又变回月神。但还是来不及，还是被身边的人出卖、伤害、致死。
    我太胆小了。如果当初再投胎一次，再恢复一次，也许我和镜花花早就在一起了。
    等待。我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随后，我耳边时常传来某人的声音。
    “月月，醒过来。月月，你不会死的。你说过要和我永远在一起。”
    唔，这话我真说过很多遍了。五千年前就说烂了。
    “月月，你不醒来的话，我就杀了凤羽溯溪和轩辕煌汜。然后你一天不醒，我就每天多杀一个你身边的人。”
    孩子，你不要那么暴力好不好？怎么五千年了都不长进一下？
    “月月，如果你死了，我要天下人给你陪葬。”
    呃，好象五千年前也听到过这句？你真的都不会变啊啊啊啊！！！！
    “月月，你不在我身边，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我不知道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别别别！！！我会活过来的！！！！你别给我自杀啊啊啊！！！！
    “月月，我们隐居好不好？就像之前那样。如果你喜欢，我还是你的小昙花。”
    我其实比较喜欢镜花花本人来着。
    “月月，你安安静静的模样，真的很丑。不，我骗你的。你很美，美的让我想要把你藏起来，不给别人看。”
    嗯嗯，这句话还像句人话。这孩子还是有长进的。
    “月月，你真的……不要我了？”
    不要用那么可怜兮兮的语气啦……我受不了的啦。
    “月月，若是你真的死了，我便陪你一起，好不好？”
    好你个头啊！！！难道还让我再穿一次啊啊啊啊？！！！！
    不行不行！一定得醒！
    话说我现在这是个什么状态？简直就像是游戏通关之后，带着保存存档重新游戏嘛！
    你看你看，我五千年前送镜花花的镯子还在呢，我五千年前和镜花花住的镜月谷还在呢，我五千年前和镜花花在一起的记忆还在呢。
    嗯，不明白？
    那个镯子、镜月谷、还有我，都是神物，对吧？这些东西是不会受时空影响的。
    简单来说，不是相对存在，而是绝对存在。无论放到哪个时空都一样，该是什么形态就是什么形态，外界时空没法影响。
    诶？扯远了。
    我发觉，我的身体存在感越来越强了。
    我要睁开眼，我可不能让镜花花再去死一次。
    “月月，我陪着你。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陪着你。”
    虽然说我两次都等了他十几年还受尽他的折磨，他等我这么几天几个月也不算什么。但是他等了我五千年啊！！！这是什么概念！！！！
    不过，他本人应该不知道这点。这样也好。
    “月月……”
    不要再叫了！叫的我心都乱了！我还没死呢！
    我用力的使力的尽全力的……睁开眼。
    一看之下，真真把我吓了一大跳。
    镜花花？他怎么变成这样？
    比……比干尸还恐怖……咳咳。
    “月月？你……你真的醒了？”镜花花颤抖的手轻触我的脸颊。
    还是一样。他还是那么小孩子气。五千年前是这样，五千年后还是这样。
    我微微一笑，扑上去抱住他。
    “醒了。我醒了。而且完全好了。一点点事都没有。”
    难道你没发现，我一点病态都没有吗？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会死？
    “月月，不要离开我。再也不要离开我。我受不了……”镜花花紧紧抱着我，被自己摧残的瘦弱的身体一样勒的我生疼。
    “不离开。我不会离开你。除了你身边，我哪儿都不会去。我不会走。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上天入地，沧海桑田，碧落黄泉，你赶都赶不走。”
    “月月……月月……月月……回来了……”
    “我回来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镜花花，不要害怕。我真的，不会再离开了。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我不走。不走。我只会留在你身边。”
    这一次，我也不会再心软。该断的，就让它断吧。有些账，是该好好算一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