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地府看门犬之血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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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7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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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梓有时候想想还真是悔不当初。那时的他,怎么就没有逃跑呢?结果白白被人算计落得了现在这个下场。
……明明,你在想我么……
滕梓明却是懒得理他。
……你只能想我喔……
滕梓有些好笑地看着身旁明明是在睡觉却还会说话的男人。
——这个人,竟然连做着梦都不许他去想别人。
“……好残忍呐,竟然把人分尸了丢海里……”
“嗯……肯定是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角色……”
滕梓明趴在桌上刚刚从上一堂课的睡梦中醒来,听到邻座的人翻着报纸说着上面的新闻,他下意识地扫了两眼,上面赫然写着“XX地区发生双人碎尸案”的大标题。
天天死人,无怪乎只是原因各有不同罢了。而且这中耸人听闻的标题,很有可能就是在夸大其词。无聊。滕梓明拍拍自己的脸,走出教室。
看了看表,时间就快到了。今天他答应了岳静麒陪他去参加他一个朋友的PUB的开张SHOW。
“你就穿这样?”见着滕梓明时,岳静麒有些好笑地问他。
“有意见?”滕梓明听他说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蓝条纹衬衫加黑色的裤子,有什么不对吗?反正只是PUB而已,不需要多正规吧?
岳静麒摇了摇头,他是横看竖看都觉得不好。而脸上的表情也十分鲜明而充分地表明了他对滕梓明的品位有了严重的怀疑。
“……你自己去吧。”被人如此嫌弃,滕梓明自然是不高兴了。
岳静麒哭笑不得地赶紧把他拉住。这人还真是干脆,说走就走?!简直比他还老大!
好不容易把人带上了车,他们却没有直接去PUB所在的地方,而是直直冲进了一家岳静麒经常去的高级服饰店。
“这件、这件、这件……还有这件,”岳静麒边说边拿,不一会儿,他手里挂着的一堆衣服就看得滕梓明的嘴角抽了又抽,“你都试试去。”
这么多衣服……他真怕自己换到一半就直接死在里面了!
不过,最后他还是被某人态度强硬地拖进了更衣室。但是没过多久,岳静麒就很自觉地退了出来——他发现自己看着他的身体竟然会有“反应”……完了……
换了身衣服后的滕梓明竟然可以让可以说是早已见惯了各色型男的店员也是不禁看呆了眼。心中暗叹: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只见他简单地走了两步,随后又是简简单单地往那里一站,配合着银色边灯的照射,他竟然就有了一种让人想要俯身去“膜拜”他的冲动!
看着眼前这个华丽到浑身都冒起了色气的男人,岳静麒有些头痛地捧住了自己的脑袋。心里不知是该怪自己品位太好还是怪他实在长得太诱人……
而他的反应在滕梓明的眼里却是另外一番光景。他对此的理解是:自己穿得实在难看,难看到他都看不下去的地步了……当然,不认识的人的反应在他眼里就是个屁,而他又哪里来的功夫去关心一个屁呢。于是,滕梓明又不高兴起来。
“我不去了。”说罢,他一个转身又冲进了更衣室要换回自己的衣服去。
岳静麒一听就急了,立刻追了进去问他:“为什么啊?!”
滕梓明只顾着自己换衣服,不说话。
“这身衣服穿着挺好看啊!别换掉啊~!”他伸手去拦。
结果二人这么一纠缠,导致滕梓明身上的衣服欲脱未脱。配着他稍显零乱的头发,略微的喘息,以及那副怎么看怎么冷酷的表情——简直就是冰山美人在勾引人嘛……
这下就连岳静麒这个情场上的老手也是看得心口怦怦乱跳,呼吸节奏都被他改了。好想就这样把他压倒……好在,后者猛地将手从他手里抽了回来,这才唤回了他的理智。
“你到底是怎么了?不是才答应过我去的吗,怎么又反悔了?食言而肥,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岳静麒只得靠大声说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哼……带我这样的人去那里,恐怕是要丢你的脸了。”他冷笑一声,剥了自己半身的衣服。
“怎么会呢?!”岳静麒一听,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他难道都没有看到店员们的反应吗?!
“怎么不会?!你刚才不就是一副头痛的表情!”滕梓明指责他到。
“什么?!那是你误会了好不好!”岳静麒冤枉得大叫起来。
“误会?”哼,动作幅度那么大,只要不是个瞎子都看得出来吧!
“那是因为你实在太色气了我被你勾引得受不了了才捧着脑袋的啊!”岳静麒激动之下把实话给说了出来。
场面,一下自僵硬了。
“……”这个白痴……!!
滕梓明被他的话激得又气又羞。而岳静麒却忽然觉得,眼前脸上有着可疑红色的男人,真是可爱得让人想一口吃了他——显然,他是没有看见某人同样在紧握着的努力抑制着不往他脸上去的拳头。
晚上八点,PUB门口却已是热闹非凡。新鲜的娱乐场所永远都不乏人问津。更何况,这家PUB早已做足了宣传和造势,这也得益于背后的老板——谁让人家是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之一呢。因此SHOW还没正式开始,PUB外却已是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数十名保安人员在门口把守,将没有请柬的客人拦住,等里面的主SHOW结束后才能放人进去。而能看主SHOW的人,自然都是有些来头的。
而岳静麒和滕梓明,当然是顺顺利利地进去了。
空气中弥漫着各色的味道,男香混合着女香,浓重得叫滕梓明甚至感觉有些窒息了。再加上眩目的灯光和吵闹的人群,他感觉不太舒服地松了松自己细长的银黑领带,虽然,它原本就没怎么系紧。手掌心也感觉到有些干燥。他顺手朝走过的服务生拿了杯酒,透明的液体在灯光下看不出具体是什么颜色,只是配着颗橄榄显得倒很清爽。
喝完酒,他无聊地将剩余的橄榄放进嘴里去咀嚼。拿起,伸出舌头,勾进去,吐出来,最后舔舔嘴唇。——这动作,对他来说只是平常而无意,但在旁人看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岳静麒不动声色地扫了周围一圈,心中苦笑。
这人不打扮则矣,一打扮怎么就那么惊人呢?浑身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就像是天生的荷尔蒙——只怕这周围的人,少有不被他吸引的。
其实,打从他们进场开始,他就注意到了周围那些不寻常的目光。那些人,都是花丛中的老手,眼光自然独辣。什么是可以碰的,什么是不可以碰的,什么是好的猎物,什么是不好的猎物,他们只要扫一眼就可以分辨得清清楚楚。但是,总有一些东西是在规则之外的。这个世界上,不冒冒险,是吃不到特别美味的东西的——有些东西,就是值得别人为它冒险——因此尽管有他在,此时的滕梓明依然成为了那些人的眼中肉。
而他,又不知道是为什么,对那些贪婪的打量目光格外厌烦。
“静麒!”
包厢外走进来一名男子,一身银灰色的休闲西装衬得人很是倜傥,梳得整齐而时尚的头发配着他的金丝边框眼镜竟然一点都不嫌老土,反而还为他增添了一份精英的冷调。他微笑地同岳静麒打着招呼。说话间滕梓明才听出来,原来这人就是老板。
他们俩人在那兀自哈拉得愉快,滕梓明却是无聊得很。拍了拍岳静麒的肩算是跟他打了声招呼后,他就独自走出了包厢。
结果,包厢外的世界吵闹得更让他受不了。这些嘈杂的音乐,来往的人群,还有那些露骨地打量,都叫他很不舒服。
环顾间,他看到一个旋转楼梯。那上面看来要比这里安静许多。楼梯两旁站着的黑衣的男子,似乎也没有阻拦他的意思。于是他向上走去。
楼梯的尽头全是玻璃的透明平台,可以很清晰地看见楼下的动静,却也可以很好地隔绝楼下的嘈杂。滕梓明扬了扬嘴角捋了捋额际的散发,他对这里很满意。
把自己随意地丢进沙发,他开始觉得其实这里也没有那么坏。
“一个人?”低沉的声音穿越重重噪音而来。
滕梓明微磕着眼继续躺。
“喝酒吗?”
看着眼前出现的晃动着的液体,以及上面艳丽得像是抹了油彩的樱桃,滕梓明扫了那人一眼,回答:“不喝。”
“为什么?”那个人似乎是来了兴致,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端起了酒杯自己喝下。
“因为……那里面有毒。”
那人的动作顿了一下,滕梓明低低地笑了起来。
“你很有趣。”
“我知道。”不有趣你还会坐在这里和我说话?——他对自己的外表向来没有自信。而且,他坚信人靠的是内在。
“有伴?”那人很放松地坐在那里,也许是因为他的身形高大,即使动作显得这般慵懒,他却又像一个帝王般不自觉地透着些许气势。
“有。”
那人眼里闪了一下,随后又笑着问:“谁?”
“某人。”
那人听罢轻笑起来,“我想问的,是哪个人?”
滕梓明转过头去,盯着他看了很久,随后收敛了玩笑的随意神色,认真地说:“我不喜欢你。”
那个人又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你我还不算认识不是吗?”被人这么当面地拒绝,而且是如此的直白。在这种环境下,他不得不说……这人如果不是太傻那就是太过聪明了。
“就是因为不认识你,所以我才不喜欢你。”
“这是什么理由?”真是歪理。
“连认识都不认识的人,怎么可能喜欢上?”
“……那么,我们可以认识一下……”男子的话被滕梓明站起来的动作打断。
“我不想认识你。”说完,他又走下了楼。
被独自留在楼上的男人看着他的背影。这时,楼下走上几个人来,他随意地甩了下手,人又下去了。男子歪着头,左手撑着脑袋,他的眼睛一直跟着下楼人的身影。这里的视角很好——玻璃的透明平台,可以很清晰地看见下面的动静。然后,他笑了起来。
呵……原来是他。
滕梓明第二次见到他,不,准确的说,是见到他的女人,是在一个夜晚。
那夜,他和岳静麒在一起。忘记了是什么理由,忘记了是什么日子,他只记得,那天夜里的月亮很漂亮。漂亮得叫他这个向来不懂风情为何物的人,竟然也有了想要欣赏玉盘之姿的心情。他站在视野开阔的阳台上,房间内的岳静麒则抱着自己的笔记本敲得“噼啪”作响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这个家伙,明明是他自己约他来的,结果接了个电话就抱着电脑不再理睬他了。……也好,省得他聒噪个没完。
滕梓明悠闲地把躺椅拉过坐下,抬眼朝天上望去。
忽地,一道黑影伴随着尖叫从头上落下。
……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地低头朝围栏缝隙看。
他看到,楼下那片向来碧绿的草地上躺着一个人。白色的肉体,丰盈的上身,极细的腰身,散长的头发,以及,抽动的双脚。还有,在此刻那略显刺目的红色液体。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最有可能是答案的答案:这,是一个被“丢”下来的女人。
“静麒……”他皱起眉。
岳静麒抱着笔记本走了过来,“怎么了?”
“你家的‘天气’还真是特别。”
“啊??”
“别人家下雨,你们家‘下’女人。”他指了指楼下。
岳静麒低头望去,随后脸色难看起来。这一幕,显然是不能用正常来形容的。他尴尬地想要解释或者掩饰,结果对着他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向滕梓明提起过自己的家业,即使是今夜,也只是一时间兴起才邀请的他,想说反正大哥不在,也没得什么关系。但是,现在看来,显然是他错了。
“叩、叩”
“进来。”岳静麒下意识地喊到,其实这敲门声也算是暂时给了他点时间思考。
门开后进来的,是一个极有礼貌的男子。端正的容貌,金丝边框的眼镜,完美的衣冠,以及恭谨的态度。他略弯着身体对他们客气地道歉:“十分抱歉,外面的人我们马上会处理的。给您带来麻烦了。”
“……”岳静麒听着脸却更黑了——他又要怎么跟滕梓明去解释“处理”二字的意思?现在,他不用转头都可以想象得出身后的人是什么表情。
待人走后,他沉默了很久想着怎样去说,可是——当他转身打算编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时——人呢?
空空如也的房间,一点都不像还有别人的样子。
楼下,滕梓明看着颤抖着吐着鲜血的女人,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她有点可怜。唉……他难得的同情心正在作祟。他解下了自己的衬衣,盖在她的身上——自己救不了她,但是,可以为她保有最后的尊严。
女人灰暗的眼睛似乎是带了一丝的感激般看着他。不一会儿,从远处走来一群人,他们抬着一副担架,身后走着的人正是刚才在岳静麒房间里说话的家伙。
那人显然没有想到会有人站在女人的身旁。当他的的眼睛看向滕梓明时,他感觉到一股冷意向他直射而来。滕梓明回望过去,那人却是收回了目光。
“给她找个医生吧。”
“是。”男人和蔼而礼貌地点了点头。
但是,在她即将被抬走的那一刻,滕梓明伸手拉住了担架。他的目光,直直地看着那个男人。
“把她给我。”他说。
男子眼中闪过一抹不明显的惊讶,随后客气而坚决地拒绝:“不行。”
“你不会给她找医生的。”这个男人,看人的眼神太过冷漠了——那眼神根本不像是在看人,而是像在看垃圾。他的礼貌,与其说是教养,不如说是避免麻烦的工具——他恐怕连跟人打交道都不愿意罢。雇佣这种人做下手的人,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在对着眼前人厌恶的同时,滕梓明对他的雇主也连带着讨厌了起来。
“恐怕如此。”男子走上前来,想要拉开他的手,却发现不能。
“请您放手。”
“给她一个医生。”滕梓明说话的口吻依然平和。甚至,是带了些微的恳求。而数年以后他想起这夜,自己都觉得自己善良得有些不可思议。
“您是静麒少爷的客人,不是大少爷的客人。”男子的话对他说明了他的立场。在这个岳家馆里,他只是个客人,而且还不是当家人的客人,凭什么使唤这里的下人?——他,没有这个资格。
“她会死的。”说完以后,滕梓明觉得自己也会死的——眼前人的杀气与敌意,让他不得不这么想。
“那是她的事情。和您没有关系。”这次,他掰开了他的手。
滕梓明沉默不语,他走到刚才他跳下来的阳台下方,对着上面大声喊:“岳静麒——!”
里面的人闻声而来,心里奇怪着他怎么一下就到了楼下?难道,他是从这里跳下去的?虽然他家的楼确实不高,不过这也不代表他可以随随便便就跳下去啊……!
“我要这个女人!”滕梓明对他喊完,又指了指抬着担架的众人,岳静麒这才感觉事态不妙。他赶紧跑了下去。
“梓明,这件事情你不要管……”才到楼下的他赶紧低声劝着。生怕这个莫名其妙同情心泛滥的家伙惹到不该惹的人。而且,他也不愿意这两个对他来说都很重要的人,会出现不和的一幕。
“可是她会死的。”滕梓明忽然有些不理解了,为什么这些人都可以这么地不重视生命?
岳静麒觉得自己有些词穷。对着滕梓明充满疑问的眼睛,他想解释,却解释不出口。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不敢说。他生怕一说出来,什么都没办法挽回了……以前那些人的态度,已经给过他太多太多的教训了。
可是,眼前人的眼神,却在逼迫着他作出一个答案。而身后大哥的属下们,也在看着,看着他这个岳家的少爷,要如何解决他的朋友。
“梓明,她是我大哥的女人……”不是他的,所以不是他说要他就可以给的。——他希望他可以明白……岳静麒叹了口气,终是把话给说出了口。
“没错。”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向声音的来源,滕梓明看着走向他们的男人,心里不知怎地竟然会觉得有些发怵——头一次,他有如此害怕的感觉——他想要逃跑。
意识到这点,滕梓明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耻。
男人由远及近,由模糊到清晰。
竟然是他?
也许是那次的记忆太过深刻,滕梓明这个对认脸向来不行的人竟然记住了他的脸。是的,他记得这个浑身散发着冷血气息的人。他给他的第一感觉就像是个阴谋家,会把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黑暗最阴冷最残酷的事情谋划得不动声色。这样的人,就像是一只躲在黑暗角落的蜘蛛,它观察着别人,别人却看不见它。谁都不会知道,下一个落进他网里的人会不会是自己。面对这种人,滕梓明本能的不愿去多做招惹。能离多远就离多远——这是某人教导给他的经验。而他,一直以来也都是这样做的。
可是,今夜见他,这个人似乎比上次更令他害怕。也许,是因为在这人眼中,有着在见到他时露出的熟悉。
他,究竟是谁?
“她是我的女人。你不应该向静麒要,而是向我要。”他微笑着对滕梓明说。
——我要你来求我。滕梓明不知道,只是因为这个略显幼稚的原因,才惹到了某人。
“……随便你吧。”
这个人的态度,就像是一个国王在施舍。而他,从来都不喜欢被施舍——所以,他选择转身。
“把这个女人,给我丢出去。”某人的声音,带着冷酷与随意。
——不来求我吗?来吧,来吧,让我来看看,你究竟有多少的同情心,究竟有多少的感情可以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身上。而我,又究竟是为什么吸引不了你?——岳正凌的内心深处,依然是在为了上次而记恨。
身影停顿。
很好。他扬了嘴角得意地笑。
再次转身,“……既然是你不要的,那就给我吧。”
——竟然连我不要的都可以把你吸引住,为什么我就不行?
“可以。”他听到自己这么说,“你拿什么来换?”
“大哥……”岳静麒知道,他接下来要说出来的话肯定会让梓明不快——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的大哥是什么好人,尽管自己和他很像。也因此,他很了解自己大哥接下来做出的事情,绝对不会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情。
“他是我的朋友……”
“我知道,”他微笑起来,“所以我才要他拿东西来换啊~”
岳静麒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否则的话,敢对他说出这种话来的人,只怕是不会再多出现在这个世上一秒了。
“你要什么?”滕梓明狠了狠心,接下了他的挑战——尽管当他看见他的笑容时,他就已经觉得后悔了。
“好,她属于你了~”听了他的问题,岳正凌答非所问地说着。随后,勾起了嘴角。
他竟然干脆地答应了?他没有听错吧?滕梓明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其实不止他一个人在怀疑,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在怀疑。只有岳静麒在怀疑的同时也在担心,因为他了解自己的兄长。他可不是那种会这么干脆地就定下约定的人。要让他出让东西,除非是对方拿十倍的利益来换。而最可怕的是,这回的他,连要的是什么都还没说,就已经答应了。
“IASON,带她下去看最好的医生。不要让她死了。”
说完,他似乎转身要走。滕梓明刚要为之松了口气时,他却又转了回来。
“我是静麒的大哥——岳正凌,你可千万不要忘记了。”
滕梓明无数次地为自己那晚的举动感到懊悔。这个世界上果然是做不得好人的,好心注定不得好报。他偶尔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善举”,却为他的未来招来了如此大的祸害,这实在是始料未及。
自那夜以后,滕梓明曾经为自己担心过——因为就连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岳静麒竟然也是露出了担忧的眼神,这叫他不得不为自己的未来担心一下了。而那夜,他也知道了岳静麒除却学生以外的身份。
不过,他们的担忧似乎有些多余,因为那位老大似乎只是开了个玩笑而已,他再也没有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过。
而看着岳静麒慢慢又阴转多云,最后转晴的脸色,滕梓明也是暗暗舒了口气。那个男人,真的是他惹不起的角色——尤其是在听完岳静麒的话后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这个人,已经成为了这个人记忆中微不足道的的灰尘一角的时候,偏偏又像是遭逢了命运的恶作剧一般——他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那天,他独自一人站在了他的面前,打开了车门,用着最绅士的语气说:我能请你喝一杯吗?
如果换个场景换个时间换个地点换个人物的话,也许这场面还会是一段浪漫的邂逅。就像那一场罗马的假日,可以成为一些人心中永远的罗曼史。可惜,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能成为奥黛丽,而经典也永远都无法被复制。尽管,罗马彼时的阳光与此时没有多大的差异。
没错……现在是阳光耀眼的白天,地点是永远热闹的充满了好奇的男男女女的大学校园的门口。
那一瞬间,滕梓明不得不说,他真的很想揍他。
如果不是顾忌着周围等着看热闹的眼神实在太多,他老早就一拳挥上去了。但是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那么明天他一定会成为校园八卦的年度封面人物——要知道,八卦人人爱看,只是有的人闷在心里,有的人放在嘴里而已。
而就是为了这个理由,他无论如何也得忍。为了这个人丢这个脸?不值得。
忍字心上一把刀……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和我在一起有那么惨吗?”某人听得他的兀自喃喃,满头的黑线。
“没有。”
“那你念什么念。”
“因为现在比那更惨。”
“……”
岳正凌头一次知道,原来和人说话也是可以被活活气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