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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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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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和梦顿觉手中一沉,青玉原本如无骨一般的身体,竟然变得丝毫力气都没有了,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和梦的手臂上。和梦一滞,却听得一人在高处说道,“和少侠,麻烦你先将我们老板抱进屋可好?”
和梦经此提醒,果然一把将青玉抱起,尚未迈步,却听得身后那人道,“大胆!”
楼上的人却不容那人继续说下去便打断道,“和少侠,你请便。”
和风一向怕麻烦,此时有人来撑着场子,倒是省了他不少力气,于是便抱着青玉径直走了,谁也没去理睬。
楼上那人一语言罢,便从高处飞身而下,一身红衣袭身,如凤鸟涅槃般娇艳夺目,落脚极轻,不染尘埃。
这红衣男子的无尽芳华如倾泻月华般自他的每一个动作泛滥开来,让来人叹为观止。但也只是叹为观止而已,来人并没有做多余的动作,甚至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施舍给少卿。
少卿顿时觉得这人有些意思,要知道,当年的少林方丈都没能躲过他的倾世容华,当着天下武林的面结结实实地被嘲笑了一番,还一度成为江湖笑谈。
“你又是什么人?”那人冷冷问道。
“这南楼的人。”
来人一听这话,立刻向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那你不配同我说话。”
少卿听了这话,先是一怔,又像是忍不住似的笑出声来,之后又换作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语气冷厉如冰刃,道,“这里的人都是南楼的人,看来是都不配同阁下说话了?那好……阁下,请。”
少卿随手拿起一只筷子,用细长有力的手微微一支,猛地用力弹出去,准准地打在门上。门,“咯吱”一声,竟刚好一开到底。
来人看着那门,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要知道离如此之远的距离,用一支筷子将那门打开有多难,力道轻一份,不仅不易打开,甚至可能在半路中,这筷子便会落下。反之,若是力道再重一分,则极易扎进门内,那可当真是有些丢人,何况如此一来门也不易一开到底。如此一来,不禁对眼前的红衣男子有了些敬意,但心中却仍旧不能抹去对这人是个“男妓”的恶心,只是象征性地抱抱拳道,“好功夫!敢问阁下姓名?”
“客官可真是好笑!”此时又有一人从楼梯而下,但看他那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不能说是顺楼梯而下,只能看成是顺楼梯滚下。
那人一手拿着青花瓷细颈酒壶,一手执着翡翠雕花玉刻杯,边自饮自酌,便吟道,“风妍烟里,乍是晴天气。欲揽春江借一醉,不信融融是水。”吟完这句,竟然已经走到少卿身边,一只手架上少卿的肩膀,半眯着眼睛道,“这位客官好高的眼光,连少卿你都看不起……那我酉阳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来人见这酉阳醉到如此地步,一身酒臭,忍不住又向后退了一步,两手一揖道,“这位小兄弟喝的多了,需要照顾。在下今日就先行告辞,不过还望能通告一下方才那位姑娘,不日内在下定当会再来,届时希望姑娘能一开尊口才好。”说完,甩袖离开了堂厅。
等那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时,酉阳立刻直起身子,将酒壶酒杯往桌上一放,对着少卿眨了下咽道,“怎么样?还是我聪明吧!既然这位客官有洁癖,我们就不妨再‘脏’一点!”说罢,还往自己身上嗅了嗅,最后摇摇头道,“亏大了,亏大了,这酒味都沾到衣裳上面了,唉……真是可惜了,才换的新衣裳呢!”
少卿不理睬酉阳的自言自语,抬步往里屋走去,却见楚江湄正迎面而来。
衣袖微微摆动,便有淡香溢出,少卿忍不住皱起眉头。正准备从楚江湄身边绕过去时,却被楚江湄拦住。
少卿秀眉微蹙,却并没开口,只等着楚江湄开口。
“究竟是什么人能让青玉吓成那副模样?”楚江湄一上来便是质问的口气,听得少卿很是不悦,却无法不回答。既然楚江湄已经知道青玉受了惊,那必定也知道方才自己见过来人。于是只得回了楚江湄道,“不清楚。”
“你没问?”楚江湄似是不信。
少卿一副“你凭什么管我“的模样,很不屑得看了楚江湄一眼,却不再言语。
楚江湄被那眼神狠狠刺激了一下,突然忍不住想发火,谁知,酉阳却一指点在楚江湄的肩上,笑道,“小楚,你干嘛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我们不问事有原因的,那人说他不日内还回来,到时候再问也不迟呀!”楚江湄的皮肤柔嫩地吹弹可破,被酉阳这么一戳,结结实实地痛了下,但既然那人还要来,自己也有见面的机会,当前这事先告一段落,于是再不看酉阳和少卿一眼,转身向里间走去。
少卿看着楚江湄的背影,对这荡起的香云倍感恶心,却无他法,毕竟这是楚江湄生来便特有的味道,他一动便会散发出来,实在也非他所能掌控。
酉阳在一旁皱了皱眉头,耸耸肩,无奈地摇摇头,道,“我说小卿呀,你和小楚就不能好好相处吗?就算做不到相敬如宾,好歹别一见面就仿佛有世仇一般,分外眼红吧!让我这可怜的小酒多为难呀!”说着,还装作一副悲痛的模样,假惺惺地揉着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少卿对酉阳这番表演实在是难以消受,立刻当作不认识酉阳一般,也抬步飞快了向着里屋走去。
华灯初上,秦淮河上桨声灯影,锦绣辉煌。
南楼里也升起了灯笼。
南楼是这江南岸上最大的风月场,自然每晚都是门庭若市。
但今晚似乎尤为多,多得后来的人都没有座儿,只得徘徊着不愿离去。
这也难怪,虽然这南楼开了也有三五载,可究竟有几人能一睹少卿公子气动四方,浑然天地的妙舞一剑,又有几人有幸能一闻江湄公子凝云止水,音动紫煌的箜篌一曲?何况还有那长者一张人畜无害的笑面皮子的春水公子身边的数坛金波碧液呢!
只是今晚出来说话的倒是个却不是老板娘,而是老板娘身边的丫头茗翠。
茗翠长得不算漂亮,但那双灵活转动的眼眸透出一股人见人爱的调皮劲,一颦一笑都带着几分淘气,一身淡绿长裙衬着碎花小褂,让人一看就觉得欢喜。
茗翠往台中一站,大大方方地做了个揖,展颜一笑,缓缓道来,“让各位客官久等了。今日抱歉的很,我们老板娘身体不适,所以就由我先行敬上一杯赔罪酒,望各位不要怪罪才好。”说着,端过春水送来的一碗玉液,一干而尽,喝罢,将晚倾过来,向在座客人示意一下,转过脸,甜甜一笑,“春水公子的米酒果然人间佳品!”
春水倒是也不谦虚,折扇一开,往一旁扶杆上依靠,“那是自然!”说罢,悠哉地摇起扇子来。台下看客中喝过春水亲酿的美酒的并不多,但听过春水佳酿之名的不再少数。又见春水那施施之态,更是对他身后的那瓶瓶罐罐无限憧憬,都争先恐后地站起身来,巴望着。
茗翠嘴角微翘,眼角微微一挑,又道,“各位不用着急,今日因为南楼里有些事情,所以今晚我们只营业两个时辰……”
话音刚落,果然台下一片抱怨之声,茗翠早料到会如此,于是不慌不忙道,“各位客官,我知道这件事定会败了各位的兴致,所以南楼才决定今晚请江湄公子出来,为大家抚琴一曲,同时让少卿公子随曲舞剑,这里的佳酿也任各位取用。”
茗翠的声音一下被台下的叫好声掩盖。茗翠心中暗笑,这些人也就这么点斤两了。
不过,做生意嘛,收了银子,若是不给些甜头,谁会买你的账?但这甜头一定要给到点子上,若非如此,哪里能让这些花钱买乐的主儿“满意”而归呢?
不过这生意不做也不行,南楼里的这群公子们也不是省钱的主儿。茗翠眼波流,转扫圈楼里的这些名倌,心中倒是对自己有点佩服,竟能想到这两全之策。不过,现在最让人担心的还是老板娘——不知白天究竟来了个什么人,竟能让天不怕地不拍的老板娘那样失魂落魄!
两个时辰的时间过得倒也挺快,虽然这些个风流人物都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但是南楼的规矩他们倒是不敢破,况且今日白天田老板的哪场闹剧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如今即便是借他们几个胆,恐怕也不敢动这个念头。
于是,时间一到,也就纷纷悻悻走了。
茗翠见人散的差不多,原本神灵活性的样子也就摆不下去了,顿时一屁股坐进竹篾小椅中,却无意瞥见阴影处竟然还有一人连动也为动,回过头来,看看楼里各公子,才惊觉少卿他们也正瞧着此人。
倒是春水觉得这人有些意思,最先奔过去,想一睹这位怪人的模样。谁知这位怪人竟用黑纱蒙着面。但这人毕竟是客,春水眼睛一弯,透出风情万种,笑道“公子留下可是为了春水的酒?”
那人看了春水一眼,面上并无什么表情,淡淡道,“我不是来喝花酒的。”
“那敢问公子所谓何事?”说话的是和梦,他正要出去,却在经过堂厅时听到了这怪人的话。
“找人。”那人依旧波澜不惊地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在这人身上。
“不知你们老板娘身体是否好些了,可否劳烦某位帮我把这块玉佩交给她,顺便帮我捎句话,就说有位故人,想见她一面。”那人说完,便将玉佩轻轻放在桌上,又从怀中拿出一锭金元宝,轻轻放在一侧。摆好后,站起身欲要离开,谁知,春水却一把拉住他,道,“东西和话一定带到,只是这银两,我们找不开,客官还是自己收着吧!”说着,另一手将那一锭金元宝拿起,塞进那怪人的怀里。
那怪人有些吃惊地看着他,谁知春水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依旧弯着眼睛笑道,“只是烦客官下次来时,记住两点,第一不要蒙面,第二,这风月场并不是只有花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