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记、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晴，我饿了~”魅惑没有得逞，婴笑转而向小晴撒娇。
    玉染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婴笑要用这么明显的手段将小晴支开。难道，这么多年以来他隐藏的真性情连作为他贴身丫鬟的小晴都无从得知？
    眼见着小晴匆匆地走出去做饭，没错，小晴说的就是做饭！难道，妖怪也吃人食？玉染一直以为它们都像谲里那样每天找些果子果腹。
    婴笑直等到小晴消失在视线里，才缓缓转头面向玉染，一双弯弯的黑眼似有意似无意地瞥了一旁谲里一眼。玉染当然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但很抱歉。。。“不用在意谲里，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它是不会泄露出去的。”莫名其妙的，玉染相信谲里。打从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对话时，他对它的话就深信不疑。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他会如此相信一个妖怪。
    婴笑的那双狐狸眼似乎笑的更弯了。“哦？~”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在玉染和谲里身上来回打量，最后目光停留在玉染那张稚嫩的面孔上。“您就那么相信它？相信一只妖怪的品格？相信它绝不会背叛您？我从不知人类何时变得这般愚蠢了~”
    他似乎是在有意的挑衅，那话语最后拉长的尾音真是令人不快！玉染可不会上这么容易就被看穿的挑衅的当，但他不会不代表别人也不会——
    “你这只傻呆狐狸！说的是什么鬼话！！玉染大人相不相信我，我会不会背叛大人，这有关你什么事了？说人类愚蠢，你自己还不是个拥有人类血统的杂种——”
    “谲里！”听到这儿，玉染怒喝了一声。看着因为这段话而脸色苍白的婴笑，玉染于心不忍。他转头看向被他的怒喝吓了一跳的谲里，声音虽淡却充满责备。“有护主之心虽好，但要有个度，你刚才的那番话说得太过也太伤人了。”父母的血统是子女可以挑选的吗？徘徊在人与妖的界线之间，这些年遭受了多少妖怪白眼讥笑的婴笑想必也不好过吧。。。。谲里之前的话他可以当做是争吵，但那最后一句。。。。无疑是在揭人家的伤疤肆意中伤。这样的话，他无法容忍。
    谲里惶恐地看着玉染眼底的那抹恼怒，整个人不知如何是好。看着他为了婴笑责怪自己，谲里心底升起了从未有过的感觉，那似乎叫做委屈。委屈的它甚至有了想哭的冲动，但它强忍住没有落下泪来。整个身子直挺挺的站立着，一双大而明亮的琥珀眼不错环的盯着玉染，像是生怕他会因为恼怒而抛下它独自离去。
    玉染当然注意到了它那如小狗一般生怕被主人抛弃的可怜兮兮的目光。但他强忍住撇过了头不去看，虽然才短短相处了不到一天，但小狐狸的性格却很好看清，它那自由到奔放的活泼是它的优点，而那做事说话不经大脑的冲动则是它致命的缺点。如果不趁早让它板正这毛病迟早会酿成大祸的。现在，他就借这个机会好好调教它懂得何为说话的艺术吧。
    婴笑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为自己说话的小人儿，虽然他才只有十岁，但却是玉家名副其实的当家，而且。。。。他理解这个身为半妖的自己这些年的伤痛，同时他也能正视妖怪这个群体。他，不愧是被圣麒殿下承认的玉子权的接班人。“玉染大人，我为刚才对您所说的话，感到抱歉。”他冲玉染笑着，带着感谢。
    玉染摇摇自己那小脑袋，依旧是小大人的老气横秋的姿态。“不，刚才你故意那么说，想必是想看看我对你甚至是妖怪这个群体的态度。而说人类愚蠢的话，则是为了测试一下身为人类的我有多大的器量吧？”所以说，玉染很聪明，他的小脑袋永远在不断的分析着很多的事情。
    婴笑很是满意玉染能看穿他的意图，他喜欢与聪明的人打交道，那样对话会很省事，不费力。如果没有遇到玉染，他想作为一个只会笑的傻子过完漫长永不知尽头的一生似乎只能是他唯一的选择了，他现在正为他即将可能拥有的未知人生感到无比的兴奋与期待。“闲聊了这么多是该进入正题了，玉染大人亲自前来寻找在下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玉染拨弄着桌上的各色花儿，轻轻启了个无关痛痒的开头。“我听谲里说，在年轻一代中你算是法力比较高深的？”
    婴笑听罢瞟了一眼看着他很是惊讶的谲里，它似乎在为他突然的转变而感到吃惊。暗暗叹了口气，没想到反倒是这只小狐狸为他带来了贵人~“是，在下已有一千一百五十年的修为。加上母亲留给我的法器，想要打赢一千五百年以下修为的妖怪基本不成问题。”他有些明白这位大人为何找他了。。。。
    “你的母亲婴宁。。。我倒真想见见这位鼎鼎大名的传奇妖怪呢~”
    “哦？”婴笑有些惊讶。“大人您知道家母？”任他想破脑袋八成也不可能知道，他的母亲婴宁可是在中国历史中留有一笔的知名妖怪。
    玉染微笑点头。“知道一些。”
    知道一些？一旁装花瓶沉默不语的谲里瞪大了眼。明明连人家父母的爱情故事中所说的话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这还叫一些？玉染大人可真够谦虚的了！
    婴笑的笑容这时增添了一抹寂寥与落寞。“恐怕得让大人失望了，家母现正在昆仑冰川进行修炼，说起来我也有一百年没见过她了。”他的话语中透着对母亲的深深思念。
    “昆仑冰川？”家族记载中似乎有一章里语句模糊的提过这个地方。
    “昆仑山被妖界喻为圣山，它是最接近天界最能上达圣意的地方。所以大多数妖怪在达到五千年修为时都会选择进入昆仑山进行历练，而作为整个昆仑山脉最具代表也最险恶的地貌奇观冰川，就成为了妖怪们历练的好去处，往往妖怪们都要在那里度过一、两百年来对自己进行磨练，虽然最后从那里活着走出来的妖怪很少很少，但无疑都会成为妖界中声名赫赫的强大存在。”可以看出昆仑山绝对是众妖的朝圣之地，否则婴笑和谲里的眼中不可能冒出那股纯粹的向往。
    玉染不解的皱紧了眉。“既然存活几率很低，为什么妖怪们还要一个个前仆后继的去呢？在外面不是也能照样修炼吗？在怎么说生命还是最重要的吧？”
    他毕竟还是个孩子，毕竟。。。还是个人类。婴笑看着玉染，心中暗暗叹息。“大人，妖界讲究的是胜者为王，强者为尊！妖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这点我希望大人能够记住。同时我还要提醒大人的是，我们之所以尊敬您并不是您本身有多么强大，而是您背后的靠山足够强大！虽然圣麒殿下已经飞升天界，但它的余威它的命令却不会因为它的离开而消失。如果您的背后没有了圣麒殿下，那对于我们这些妖怪而言，您的存在将会无足轻重。如果您不想有一天落得如此下场，就请努力变强吧。强到无需靠圣麒殿下的威名，就足以让妖怪们畏惧！”
    玉染有一种被雷劈到的感觉，婴笑严苛的话就像是一把刀划破了他长久以来的骄傲。自以为凭借自己那微薄的实力就可以衡闯妖界，到头来能顺当当的走到现在还不都是多亏了祖爷爷当年所攒下来的殷德。他不够强，他很弱！第一次他看清了自己的现状，亏他长久以来还高高在上，哪怕是在对婴笑、谲里时，也是一副高人之姿，其实如果没有了身后的圣麒殿下，他将什么都不是！它们单是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把他玩死。。。。玉染感到了羞愧，为了曾经骄傲自大的自己感到羞愧。他不想再有那般井底之蛙的丑态，他要变强，强到像婴笑所说的那样不依靠任何人的威名，凭借自身的实力让人畏惧，就像祖爷爷当年那样!
    “谢谢你，婴笑。”是你点醒了我。。。。回过头看向身后焦急担忧地看着自己的谲里。“谲里，让你担心了，我没事。”
    谲里不放心的细细打量他，见他是真的想通了也放下了心。谲里虽冲动但他不傻，它当然明白刚才婴笑那番看似严苛的话实则是在点醒玉染大人。玉染之前的骄傲它是看在眼里的，它也认为那样不好，但它不敢说也不想说，因为它觉得那样骄傲的玉染大人，盛气凌人的模样也是十分可爱的。总之，玉染大人什么样它都喜欢！
    放下了骄傲，但玉染那大家公子的架子还是有的。毕竟已经维持了十年，更何况他也不想连这架子都放下。那样的他又与外面的普通孩童有什么不同？所以他还是将贵族气给有所保留了下来。婴笑、谲里显也是喜欢他这样的，失去了原有的盲目骄傲，现在的他坐在那里有一份沉淀的稳静，是别的孩童所没有的。那身上的高贵之气静静溢出，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特别吸引。“这次来找你，主要是为了请你当我的保镖。”
    “保镖？”这词儿新鲜！
    玉染与他细讲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婴笑听到他这么大丁点就被家里逼婚时有趣的挑了挑眉，他本来就对玉染感兴趣，而且也想要拥有新生活。所以当玉染讲完后再次询问他意愿时，他自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玉染也没想到他会这般简单干脆的答应。正疑惑时，小晴从门外端进了热腾腾的饭菜，玉染马上被这四菜一汤吸引了过去。没想到啊~原来也有与人类饮食习惯一样的妖怪。尝了一口，嗯~味道竟然不错，正好他也饿了便慢慢的吃了起来。反观一旁的小狐狸谲里显然是第一次吃人类食物，筷子勺子一概不会使，眼巴巴地望着吃的正香的玉染大人，急得眼泪珠子都要掉下来了。玉染于心不忍，开始手把手的教起它怎么用筷子，可小狐狸正饿肚子呢哪有耐心学？没办法，玉染只好在婴笑主仆二妖的斜眼下，一勺勺地将饭菜喂到满脸通红的谲里口中，心里很不得劲儿，一向是别人侍候他，现在到好反过个儿来了，还别说这感觉很新奇~
    饭后喝着花茶，玉染见那小晴收拾碗筷出去洗了，这才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婴笑，我看那小晴仿佛是真把你当作小孩照顾，难道这些年你一直瞒着她？”
    婴笑从刚才吃饭开始，就有些阴阳怪气，老不拿正眼瞧他，这不，又拿斜眼瞄！“如果我说，之前我确实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你信不信？”
    “你拿我当三岁小孩骗啊？！不想说就算了！”像你这种老奸巨猾的角色原来是个傻子？谁信！
    婴笑唇边似笑非笑的勾着。“不信就算了，反正我说的是实话。”虽然玉染是个小孩，虽然他那番话很有蒙骗小孩的嫌疑。但是，他真的没有说谎，只有他自己清楚，曾经的他痴呆到让小晴操碎了心，而至于为什么见到玉染后就一下子清醒不傻了。。。。。这个，是他婴家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