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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佳人紧完腰带拖上石化的段钰进了屋里，方程氏和方正也紧跟着进来了。
    王佳人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微弱的亮光，摸到桌边，一按，按到了一块极为结实厚重的东西，凑了眼上去看，是本书，上面写着俩字儿：论语。
    “小伙子不错啊，还看《论语》，《老爹》有么？”王佳人说。
    “没有，倒是有《冬夏》。”
    王佳人一摸，旁边的确是一本更厚的《冬夏》。再往前走几步，王佳人摸索着抓到了一个条形状物，一抖，稀里哗啦地响。
    “这扫把都掉毛了啊。”
    “是，一直没换新的。”
    “买把新的吧，过了今儿这扫把就能供起来了。”
    “好。”
    “那就今儿吧，除魔行动现在开始！”语毕，王佳人由指尖凝了一股劲道，直冲全身，仿佛打通全身筋脉一般，一甩头，眼神也变得虚虚不着一物，又忽而凌厉，忽而淡然，他身形飘渺，似在用力，又不在用力，收力自如，似绷紧全身，又放松全部力量，只一瞬，便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清冀哥。”段钰面沉如水，上前踏一大步，问道：“来了？”
    “什么来了？”声音慵懒，不着气力，醉拳重现，也不过如此。
    “这是除妖的起式？”
    “神经病，我伸懒腰呢。”
    。。。。。
    段钰刚跟着学了张开双臂的动作，还打算贯注气力。闻言，身形一懒：“那咱等入夜再开打？”
    “你跟着我等入夜再打鬼是打算看我和王美人开打吧？”
    。。。。。
    “也不用用脑子，你师父的阿释你见过吧？”
    段钰点点头。
    王佳人从怀里掏出个小纸人，“啪”地一声扔在地上，小纸人就立起来满屋子跑了。
    “这是阿伸。”段钰了然的样子，王佳人颇赞许地又说：“你看他缩得那么小的样子，其实是真的很渴望被我翻出来伸一伸的。”
    。。。。。你们也看错了吧？你们也都以为是“阿神”是吧？段钰也是这么想的。
    定势思维啊，同学们！
    不一会儿，那阿伸就绷着跳着后退回来了。
    “这次强大了，连阿伸都给逼回来，怨念很重嘛。”王佳人说。
    真的很重。
    不一会儿，就有黑色的风逼迫着压来。
    那是一种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气压，只有在场的人才体会到它的沉重。随后，段钰皮肤上的毛一根根立起来，恐惧直达心里。
    刚才外头还是艳阳高照，这才一瞬，便是乌云压境。压得不是周遭环境，是心境，让人禁不住产生那种撕裂般的哭喊，是绝望，是放弃，是怨恨，是一切一切令人痛苦的东西。
    已然不是恐惧了，这是悲哀，漫过心头的悲痛。
    如同把一颗千疮百孔的心举到空中，凉风透过，等下一轮羽箭齐发，再痛，再忘，挣扎着承受下一轮。
    无法停止，像人世轮回，像一切一切无法回头的尘事，不是无法，是决不能再后退，再无退路。
    段钰的心绷紧到了极点，一会绞痛，一会酸胀，每一丝恐惧和痛苦所交织的感受都从心底掺进每一个毛细血管里。
    王佳人不知何时已走到段钰身前很远的地方去了，像黑夜里远去的唯一的烛火。
    “清冀哥。。。。。”段钰左右看着，四下除了她自己竟再无他人。
    幻象，和上次在贵妃村的一样，只有怨气很深的时候才能使人产生的幻象，孤独，痛苦的幻象。
    段钰要疯了，这是确确实实的窒息，比之刚才的假象，这是要命的。
    段钰一脚向后蹬去，没反应。
    一肘子向后捅去，没反应。或者说，根本没有东西在后面。
    段钰已经快没气了，这时候的神经绷得极为紧张，段钰痉挛似的胡乱蹬着。
    靠！居然就这么交待在这里了？我还有帅哥没看。。。。。也许，其实你是一只帅鬼？死前总得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吧？
    段钰回头了，然后她就后悔了。
    那是一双泛着青光的眼睛，混浊而恐怖的光在里面熠熠地闪着。
    段钰抽着鼻子，呆呆地看着那双眼睛，闻着贴身而来的腐浊的气息，那种腐烂的东西把鼻孔里的神经攫住的气息。
    考试结束时间到了，你这辈子做了多少好好活着的努力，到这里，也非得结束不可。因为，蜂鸣声响，考试结束。
    “你还是放开她吧。”王佳人的声音突兀地冒出来，“她和你一样，都是苦命的人啊，她们那儿实行的科举女子也可以参加的。她也很苦命的啊。”脖子上的力忽然松了，段钰急忙大叫：“是啊，是。。。。。咳。。。。。最近一次考数学，150分的卷子，我才考了47分！我刚想着下次努力来着就穿越到这里了，我。。。。。”段钰一顿，跪在地上，挥舞着双手，“我好惨啊！”
    最后一声，绝望得划开云层直冲天际，那是杜十娘沉百宝箱的愤怒，是崔莺莺目送王生的怨恨，是摇曳把遥控器捻出水来又回到最初的两岸三地合拍的偶像剧的抓狂……扯远了，最后总结：是段钰数学周考考出这么一坨分来的……某种情绪。
    那双眼睛很快便又凑到段钰面前，然后里面的感情渐渐复杂起来：想过放弃吗？
    段钰很快就读懂了他的眼神，没有！段钰很坚定地回答道，我怎么会轻易地放弃？！就算是那天小考出的是37分、27分、17分、7分，我也会坚持下去！我相信只要我努力，一定能考到147分！（这是写给老师看的报告总结吗？）
    骗人！如果不是想要逃避，为什么要穿越过来？难道不是因为想要逃避才穿越的吗？写穿越文的作者你扪心自问难道不是想逃避现实的生活才写穿越文的吗？！
    摇曳：……呃，至少我不是，我是缺钱……又没什么能力……
    那眼睛瞪着段钰，段钰叹了一声，道：“我是想过逃避来着的……我发誓！也没多强烈的欲望，就给过来了！”
    该走了，对这个世界失望的时候，不走，还留下来做什么？
    我不是多么的清高，我只是无法在生活在这个世界里，这样一个，蛮横不讲道理的世界！
    谁来告诉我，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只用一个科举就决定一个人的一生！凭什么科举所考的会写诗文的人就能当官？！凭什么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明明是经商的天才，只因一个“士农工商”，就弃天赋于不顾扔下算盘去拿毛笔么？！
    这样扭曲的人世，究竟是为了什么？
    究其底，居然只是为了人的旧念么？
    考上了，又怎样呢？接下来，该做什么又有谁知道？
    原来这一生，只是为了这一次科举。
    其它的，不过是过眼云烟么？
    没用的，机关算尽，官场最高的位置也只是位极人臣，但那不是你自己。
    没用的，机关算尽，官场如此黑暗根本无法自全，但你不得不加入那样的黑暗。
    然而最后，还是避免不了无数的暗箭而坠落。
    那就用我的生命，去击打这个世界吧！
    就算绝对不会有人醒悟……
    醒悟！现在！这些可悲的孩子！
    让我用黑暗吞噬你们可悲的世界！
    于是，黑暗吞噬了段钰和方正的世界，看不见前方，看不清未来，努力也没有用，连方向都无法辨得清。
    段钰只剩下瑟缩的力量的时候，努力转头去看身后的方正，而令她惊奇的是，方正的脸上出奇的镇定，专注。
    这时候段钰看到一个惊悚的画面，黑暗像无数只染黑的白蚁疯狂地迅速吞噬了方正的头顶，接着是额头，段钰甚至可以看到方正颅骨内白白的脑浆，但是只有一瞬，又被黑色吞噬过去了。吞噬过后，本来是方正的皮肉的地方又拧出一股白色。
    很恶心。
    段钰忍住窒息的感觉，又涌出呕吐的冲动。
    平时这时候，有师父在身旁就好了，可是现在，只有一个不知道是师伯还是师叔的奇怪的王佳人，还不知道哪里去了。
    死啦死啦滴！
    “你才奇怪！”耳边忽然有个粗鲁的声音狠狠的说道，“我明显是师伯！”
    清冀哥！
    “哪有那么快死，我只是在等那只鬼和当事人思想交流。”
    “我……”
    “我知道，你错了嘛。乱讲我坏话的人多了去了，不在乎你这一个，清冀哥原谅你了。你说我是不是很大度啊？没办法，人生在世光长得漂亮是不够的，必须得有一个美好的品质。”
    “我……”
    “你是想问我会读心术是不是，不是不是！我就看你表情一会老陈一会幼稚最后一脸嫌弃，我当然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了。不过你老实说为什么想到我的奇怪你会一脸厌恶？奇怪难道不好吗？王美人难道不奇怪吗？!”
    “我…。。”
    “是啊，我一直在你身边，你这种水平跟什么都不会差不多当然感觉不到……你等会再跟我说，事情好像已经有点脱离我的‘控球’了！不要说话！给我等着！”
    这时候，空间里不只有黑白了，有蓝色的光从空间的某处射出，接入方正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