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散了。
    于是，被延误的船只也终于开始缓缓地驶离码头。
    女孩子抹去了滴到嘴角的眼泪，她侧头看着站在旁边的赵义青——没有穿黑色风衣的赵义青——那件风衣刚刚跟随它的新主人上了船。
    “我知道了。”她说，略有些浮肿的眼里慢慢流出冷笑：“你不是好心，你只是利用他。”
    “有什么关系？我们都得到了自己需要的。”赵义青颇有些诧异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子，她有着宽大光洁的额头，在视觉上便会给人聪明的印象，可惜她不该把她的聪明如此天真地说出来，在乱世中，没有什麽比天真的聪明更危险。
    他把帽子越发压低了些，以便让自己的视线能更隐蔽地探向四周，他相信刚才尾随他的“替代品”上船的跟踪者并不是唯一的一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到船票，越发证明了他之前的猜测——来者非同小可。
    “就算让你回到了南京，你一个女孩子又能做什么？”赵义青说完，转过身子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就算逃不出南京，我至少可以和我的亲人死在一起！”令赵义青没有想到的是女孩子居然追了上来，并且拉住了他的胳膊：“你既然有办法让出一张船票，就一定有办法再弄到一张，是不是？求你帮帮我。”
    “我不能帮人去送死。”赵义青冷冷地甩开她。
    “那他呢？”女孩子不依不饶：“你为什么又把船票给了他呢？当他可以被你利用的时候，这就不叫送死，对吗？”
    赵义青默然，她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也足以是锋利的一刀。
    “我也可以有利用价值。”女孩子接下来说的话更叫他吃惊了：“我看出来你是在躲什么人，有人在跟踪你，我和刚才上船的那个人是同事，我们一起离开，”她挽住了他的胳膊，微笑着：“这也是一种掩护，对吗？”
    “你想跟我做交易？”赵义青急步往前走着：“可惜我并不需要。”
    “如果你不要我掩护你，那我可能就是你的威胁了。”女孩子跳到他的前面去，瞪大眼睛拦着他：“我会把你的小诡计马上喊出来！”
    “你威胁我？”赵义青冷笑起来：“你都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你居然就敢威胁我？！”
    女孩子忽然指着他的鼻子大叫起来：“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