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谢谢你爱我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7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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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从未有一个假期是漫长的,即使乏味,仍然会迅速地收尾。
    澈用大毛巾擦拭着发梢,清淡的混合花香扩散在四周的空气。眼神注视着电视屏幕,嘴里不满地嘀咕,“还是无法接受明天就要上班的现实!”
    “只怪你这些天四处跑的太不亦乐乎了。”
    “那天的舞台剧真的挺棒的,看来现在的表演艺术果然大有起色。还有那天晓郁敲诈的自助真的很nice,不愧是美食搜罗达人。以后有机会还要再去,而且一定要叫上君,她肯定喜欢那个环境。”
    “我记得你放假前说要去做头发的,结果好像也没去。”
    “忙的团团转,恨不得一天有36小时!头发只好再等到周末去弄了,反正节假日都是很多人的。”澈开始站到落地镜前摆弄自己的头发,“你不准备去做个造型吗,一直是直发,不觉得单调点吗?”
    “好打理。”言下之意是如果像你一样做个卷发,还不知道一天要多花费多少时间在它们上面。“我可没有你那么爱它们啊。”
    “现在它们越长越差了,我也没有原来喜欢它们了。”澈说着,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雯起身去厨房倒水喝,回来的时候不经意看到挂在门厅墙上的画。木质的画框,不算精致,有些随意但很舒服。画上是一个站在岸边远眺的少女,风舞动着她的头发,裙角,以及绑在头上的丝带。
    “你还真是不客气,第一次拜访就讨了幅画回来。”雯回到沙发上坐下,手中捧着杯子。
    “既然喜欢,就要争取一下,不然你怎么知道对方是不是介意你拿走它,也许他还想送你东西,正不得其道呢。”澈返身把毛巾挂回洗手台附近的架子上,再坐回雯的旁边。“不过既确实比想象中的要容易相处,虽然有自己的脾气,但还算得当。”
    雯没言语,点头回应。
    “翻到什么了,看的这么仔细。”在一旁把自己待洗的衣物抱到阳台的澈一眼便看到雯在对着一张纸片发呆。凑上身,试图看到上面的文字。
    “没什么,上次既留的他的工作室的电话和地址,说如果我们有时间可以去参观。”雯很坦然,说着把纸条折起,随手置在旁边的鞋柜上。
    “私人参观,还是为公事?”
    “这倒没说,反正他说如果有兴趣,可以去他那边看看。”雯把每件衣服的口袋都检查了一遍,接着把它们一件件小心地塞进洗衣机。
    “那不错啊,正好君这次被公派去了外拍,不能去她的相片间参观了。我们又幸运地有了另一个选择。”
    “你真的想去?”雯讪讪地问。
    “嗯。我来负责联络既,敲定时间。”说话间,澈已经搁下了手里的东西,伸手从鞋柜上拿起字条。“看来必须要合理安排一下时间才行。”她似在自言自语,转身走出阳台。
    接近正午的阳光在晴朗的天气里更显得一分火辣。雯把表面还留着茉莉花香味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晾晒。平整地铺开,再温柔地抚平。忽然回想起儿时,和母亲在姥姥家的院子晒床单,风吹来,轻巧地鼓起棉质的布单,自己就会躲在栏杆之间,蹲下身偷看着母亲,还不时咯咯地笑。她想起,在那个大院中,自己穿着母亲裁剪的花裙子满院子地疯跑,迎着风的小风车飞快地转动。
    雯不想说自己在怀念消失的美好时光,也不想承认有一天当自己真的从那个大院里走出,心中没有一丝哀伤。
    一只柔软的手无声地拍了拍雯的肩。雯意识到自己正盯着会让人不自觉流出眼泪的光芒发呆。秋天,总是一张明亮而炫目的脸,却在逆光的间隙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影子。
    “后天上午10点半。我叫字典来接我们过去。”
    “好。”
    “你们昨天没睡到中午才起来?”晓郁似乎有些怀疑。
    “当然。我们很勤快的,洗了衣服,还打扫了房间。现在可以说是一尘不染。”澈满不在乎地说。身旁的雯侧眼瞥了她一下,满脸无奈。昨天两人确实做了这些工作,不过好像都是她一个人完成的。素通偷懒之道的天秤座,向来不会在忙里偷闲这些方面打退堂鼓,何况旁边有人能胜任这些事。
    “字典说,你那个同学说过一段时间会来,我们再请你们一起吃顿饭。”
    “我很久没见到字典了,一直都这么忙?”
    “基本上是,最近我都很少能和他出来吃顿饭。”澈的脸上有些失望。
    “你应该理解嘛。”晓郁眼光闪烁,笑着说。“你们明天计划什么了?”
    “去参观设计室。”澈抢先答道。
    “是你们那个版面设计的?还是?”了解澈认识很多跟这类沾边的人,因此晓郁也一时弄不清楚。
    “都不是,是这次跟你们合作的信诚的广告设计。你要不要一起来?”澈在面对朋友的时候,时常表现的过分热情。雯称她有“人来疯”的潜在因素。
    “不行了,我今晚就启程回去看俺娘啦。等上班前一天才会回来。”
    “那就跟阿姨和伯父问好。”
    “嗯。”晓郁看了眼一直埋头吃东西的雯,“雯今天都不说话。”
    “有点不舒服,可能是昨天晚上洗澡的时候受了点凉。”雯的身体一直不算很好,换季的时候就特别明显。高中住校的时候,基本上每回要换季的时候都是如临大敌地对付着,生怕病起来,更无法打起精神与万恶的课业斗争。那时小凡总在宿舍走廊上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说,晚上风大,把窗户关严点。接着又一副毫不关心的姿态提着水壶去打水。如果有时白天上课头痛脑热打瞌睡了,课后小凡都会把自己的笔记往自己桌上一摊,然后就不知踪影。两人都太过倔强,彼此不说感谢,也不说抱歉。
    “对了,你这么一问提醒我了。我今早还说要去买点伤风感冒的药呢,家里的药不是说明书不翼而飞,就是保质期不知道超过了多少。自从雯过来跟我住,我才感觉好像是在过人的日子。”
    “恭喜你终于进化成功了。”晓郁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发觉不对的澈杏目一瞪,恶狠狠地冲着晓郁喊,“你!真讨厌。”
    雯看着两人生动地扯嘴皮子,眼里蒙上一层困倦。可能真的又要病了,像生物钟一样准确的身体,无形中对自然界的推移变迁感受如此熟悉。这个季节,菊花应该开了。而冬天,看起来并不是很远了。雯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心中这样想着。
    即使假期都还忙于工作的字典,为了表示自己其实还是很在乎澈,所以丝毫没有犹豫地答应了开车来接她们。却一早就被老板叫去,接着赶往机场飞去北方。
    澈异常的平静,浅坐在沙发上,腿撑在地板上,盯着自己的拖鞋面说,“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电话没有被立即挂断,对方仍在说话。
    “我不生气,不过觉得失信于我的朋友。我自己能解决,你不必担心,路上小心,一路平安。到了发短信给我。”对方又嘱咐了些什么,澈微微地点头,“嗯。再见。”
    雯才起身,在门口一直注视着澈。从这个电话打入的时间,雯就猜测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眼见澈的脸上没有一丁点笑意,却那么冷静地挂断电话,接着又起身打开电视。她想问澈,是不是心里不舒服,但站在原地没动。昨天晚上吃了药,很早就睡了,现在全身却没有半分力气。
    “有时候,我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合适结婚的时候。也可能,我们原本就不是那一对能牵手去登记处排号的人。”澈蜷身坐在沙发上,看着站在门口的雯,“我不想让我自己这么想,觉得世界欠我什么,可我管不住我自己,我很害怕。”她没有说下去,把脸埋在臂弯间。
    雯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门,伸手从里面拿出昨天喝剩的牛奶。倒在两只玻璃杯中,又放进了微波炉,调整好时间,按下启动键,从厨房撤身出来。
    “我知道你讨厌喝热牛奶。不过我听说热的甜牛奶,会让人感到幸福。”
    两人不再纠缠。雯在洗脸池边刷牙,清晰地听到新闻中各地旅游胜地热闹的声音,和记者随机的采访。她忽然有些想笑,因为人们可怜地必须在这仅有的假期打破头地拥到一个地方,借此来度过一个有意义的假期。小时候自己曾豪言壮语地说,如果老板不让休假,自己就不干了。如今不知是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压抑的生活,还是那些曾经涌动活跃的热情都压抑在了内心的深处,不易挖掘。
    “你知道吗,我上学的时候就说以后的工作一定要有很多假期,这样就可以想去哪里就出发去哪里,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我还跟我妈妈说,到时候我带你去周游世界,我当你的导游。”澈不大的声音钻进雯的耳朵。
    “我知道。”在漱净口中最后一点泡沫的时候,雯缓慢地回答,同时看见镜子中的自己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似乎我们曾经的愿望,真的很相近。
    “欢迎你们来。最近在赶一些稿,里面有些乱,希望你们不介意。”
    “没关系。倒是我们打扰了。”雯礼貌地说,一只手拉着从刚才就有些走神的澈。
    “这位是澈吧,你好。”既看向澈,礼节性的问候。
    “嗯。你好。”总算有些回神的澈,微微咧嘴不露齿地一笑。
    三人不再多话,由既在前领路,走进设计室。室内并没有想象中的凌乱,只在设计台面上堆积着厚厚的图纸,还有许多单张四处散落。台上还有难得一见的墨水笔,人们现在习惯了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很少再用这些古董类的文具,便时常会出现提笔忘字的状况。
    见雯注视着一处良久,转过身的既犹豫地问,“怎么了?”
    “没事,看见那支墨水笔,有些特别。”雯有些不好意思地答到。
    “现在确实用的人不多了,不过用来画图纸,却有很特别的效果。”
    “我们可以四处转转吗?”安静了好一阵的澈眼里开始恢复一些神采,比起雯,似乎她才像染上了风寒,没精打采的样子。
    “当然。上面有个阁楼,外面连接着一个小天台,你们可以随意看的。”说着,指向楼梯的方向。
    两人一前一后登上台阶。狭窄的楼梯一侧的墙上挂着几幅装饰画,其中一幅大尺寸的,画满了娇小的雏菊,充满了乡野的活泼。不约而同地,两人停下来,驻足在那幅画上。
    “好漂亮,真想去这里看一次。”澈喃喃地说。
    说是阁楼,却不是人们印象里阴暗潮湿的木板房。连接露台的窗很宽阔,阳光透彻地充满房间。一侧墙面排放着高大的立柜,层层格格,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小东西。从彩色的泥塑,到灰白的石膏像,还有毛线编织的小人偶,也有男生会喜欢的手办。没有玻璃的阻隔,一个个鲜活地展示在眼前。
    意识到澈在晃自己的手,雯转向她,见她用手指了指上方,便下意识地抬头看天花板。除去一个圆盘状的吸顶灯,原本白色的墙面被花花绿绿的东西所覆盖。雯辨不清它们究竟是什么,只能猜测其中一些是少数名族有着的特殊图案的织布,有些是染布,有些是拓下的图腾纹样。风格上不仅仅是亚洲,定然包括欧洲和美洲,也许还有非洲的也不一定。
    “有的图案应该是他自己临摹下来的。比如那个,是古代陶瓷擅用的纹理,我读大学时,修古代文艺的时候有印象。还有那个也是,是宋代最易出现的图样。”随着澈的手,雯专心地看着。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好奇一样事物,更重要的是周身上下都萦绕着轻松的气息。
    露台的入口,摆放着一个发旧的画板,不知道是不是淋过雨,有一滩滩晒干后的水迹。露台上摆着两张可以说是朴素的板凳,二人似是提前打过招呼,一同走上前坐下。
    “忽然有种回到童年的错觉。”澈抬起手,做了一个遮蔽阳光的手势。“暖洋洋的,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父母回来。我能听见楼上姐姐在练琴,那时候钢琴真是一个稀罕物呢。久而久之,我都能哼唱出来。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雯也不禁惬意地笑了,听着澈随性而自在地唱着《献给爱丽丝》,她的脸转向自己,眉头不再蹙起,眼眉都染上笑意。
    后来在澈的竭力邀请下,三人一同在附近的上海菜馆吃了一顿迟到的午饭。临走,澈抱着那幅当即便索要成功的画,冲着既再三感谢。结果弄得既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抬起手抓了抓后脑勺,有大男孩的青涩。
    回程的一路,再不见来时那个阴郁的女孩。抱着画框,手舞足蹈地说话,及膝的裙子屡屡飞舞起来。雯也不禁羡慕起她可以轻易地从不快中走出的能力。澈常常说,我觉得有句话说的很对,人总该拥有复原的能力。没有什么不能愈合的伤痛,即使起初流脓发炎,只要坚强地挺过那一段,都可以结成咖。不会影响未来,只是终结过去。
    未了,澈在前面回眸一笑,冲着雯大喊,“他是个好人,你要好好把握啊!”
    雯忽的红了脸,心里咒骂起这个言语不经大脑的澈。
    记账的时候,忽然意识到11号是澈的生日,而一直打算买一件礼物的雯近来被新入组的事务缠身,差点忘记了这件事。想来自己的朋友不多,却也要在每次生日时抓耳挠腮地思考。不知道像晓郁这样的百事达,是不是每个月都要抽出一天来策划这些事。
    雯开工前的最后一天,澈也得以排出时间去逛街了。临走前招呼雯说会给她带点心回来,雯懒洋洋地冲她点头,心思却都困在礼物这件事上。拿起电话,拨通的竟是浩然的号码。自上次一别,也历经一月的光景,之前听母亲说这帮新生组织去爬山,不知道这会儿人在何处。电话通了,却久未有人接听。雯猜想也许是户外声音过于嘈杂,也或许没有带在身上。
    转念一想,明天又要开始忙碌的工作,便索性起身换了身衣服,到外面走走。为了庆祝不久前的节日,到处都摆放着艳丽的盆景。天气微微转凉后又开始回升,正午更是一片晴朗,人们躲在树阴中行走,生怕被暴烈的阳光灼伤。
    路过书店,犹疑了片刻还是没有进去。去年两人还没有变的如此熟稔,但已经磨合的不错。算准了日子,提前寄了一本精装版的《安徒生童话》给澈,下班之前便收到她的短信,简单至极地写着,“3Q”。
    以前和小凡作同学的时候,三年里两人之间竟未送过任何物品,想来有些不符合小女生的风格。大学时的第一年,雯在生日时收到小凡的电子邮件,附加了一幅简笔画,画了一个小女孩,手里拿了一个笔记本,表情似乎是幽怨的,雯如此猜测。邮件中写了一句话,笨蛋,快点长大。雯丝毫没有生气,除了家人的,这或许是唯一一份礼物,潦草但又十足的真挚。
    在晓郁的撺掇下,雯承认自己做了一件不太像自己会做的事:提前发了短信给字典,提醒他澈要过生日了,还暗示他要好好表现,以免澈有自怨自艾的倾向。
    “我们也太多管闲事了。”雯十分不满。
    “这个你就不懂了,我们是澈的死党,也是字典极力巴结和讨好的后援队。”
    “你没看见澈那天的表情,当时我心里咯噔一下,没有料想她是那么受伤。”雯小声说,把头轻轻伏在桌面上。
    “会没事的。”晓郁拍了拍雯肩,“说来你好像又瘦了,是不是市场那边太过幸苦。”
    “其实也没什么,”说着,雯直起身,不受控地打了个哈欠,顿了顿,“你看,除了有时候真的休息不好。我才过来三个星期,就已经有点顶不住了,不知道那些前辈,尤其是有家室的人,怎么能够坚持住?”
    “习惯了就好了。就像原先在行政那边,每次新年春节刚放假回来的时候,都不用加班,通常都有人觉得很不适应。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会让人丧失原有的判断力。”
    “人要那么正面做什么,偶尔荒唐一些也没什么不好。”雯感到自己就快要睡着了,有人在旁边不停地轻声唤自己的名字。
    “雯……,雯,起来了,回家了。”
    万幸的是,字典紧赶慢赶终于在10号回到了城市。之前晓郁已经根据他的请求帮他订好了所需要的一切。
    雯没有关心这些事,信诚那边这一段时间都只是需要隔三岔五地过去看一眼,更多的时候她有错觉自己恢复了老本行,留在公司自己的位置上安静地替Jessica整理需要的材料。时常在她抬起头的时候,才会意识到自己正身处市场部的工作室,而大多时候,她的周围只有被人们临走前匆忙塞入的椅子,和一张张堆满准备的材料的凌乱的办公桌。她要负责关门,还要在临走前更新门口的打卡器。有两次在她离开前,会与赶回来拿东西的巍擦身而过。他仿佛每一次都是火急火燎,匆匆返回,再匆匆离去,只象征性地冲雯挥下手。
    从车站回到家,不出所料的是家里没有人。雯猜测也许澈今天不会回来了,却不能确定,只好开了电视,调到刚好能听见的声音,无聊地坐在沙发上等。她不知道缘由的有些忐忑,心中惴惴不安,希望要么澈快些回来,要么今晚不要回来。
    没开灯的客厅,雯能感到自己的脸上印着屏幕中闪烁的光。她起身走到阳台,收起白天晾在外面的枕头,下意识地用手掸掸上面的灰。楼下新换的路灯很亮,即便在此之前,都从未阻碍雯夜归的路。时间还不算晚,楼下依然有外出的人。这时候,尽管这个位置不大可能,她还是隐约听到走廊中有人踏着轻盈的步伐走来。脚下如被人唆使般地挪向门口,手中的物什被顺手丢在沙发上。
    当雯刚刚站定在门口,门外的人恰好从外面打开门,用晶亮亮的眼睛看着她,似乎这一切都如她所料。雯一怔。来人轻手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好整以暇地笑的更灿烂了。
    “生日快乐。”
    澈点头,嘴角依旧上扬,一语不发。
    “这么早便回来了?”雯有些不解。
    “嗯。”澈低头脱鞋,闻言,抬头看了雯一眼。接着踩着拖鞋,径自走到客厅坐下,捡起放在小几上的遥控器。
    雯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感觉这天格外的奇怪。看起来很高兴,却感觉似乎还在期待什么。尤其是刚进门时无缘无故的一笑,更是反常的姿态。
    雯把枕头放回床头,转身打开自己的立柜,蹲下身,打开最底层的抽屉。
    澈换了拖鞋,进了洗手间,很快里面传出水流的声音。雯随意地坐在房间的地板上,感到有些微凉。她估算着澈从里面出来的时间,她翻开之前准备好的卡片,犹豫了一下,抬手撕掉,塞进还未关上的抽屉,又努力地把抽屉推回原位。
    一切平常。当澈开始随着电视屏幕下方的字幕哼起歌,她的电吹风却已然覆盖了这一切声音。她在房中缓步自在地移动,范围不大。等到她再次转过身,看到雯用手指着她自己的胸口,好像在说“我”。澈没有立即关掉电吹风,而是盯着她。
    雯见到澈的头发被肆意地吹起,她却安静地站在那里看自己。
    “我就知道。”澈喃喃地说,声音再次被吞没在手上的电吹风中。她停下手中的一直作响的电器,微微眯起眼,目光凝聚在雯手中的物品上。
    “上次你是故意的,选了那幅画吧。”雯说着,见到对面的澈有些忸怩的神态,自己却很坦然。
    “没有,才没有这回事。”她开口辩驳,手上把之前散落的电源线缠好。
    “那算我会错意,按我的观点选了它给你,这样合理了吧。”雯见澈点头。“还要感谢既,我坚持要买回来,所以他只收了画框的钱。”
    “那也谢谢他。”
    “自己收好吧。坏了可不关我事。”雯似乎从未习惯大篇幅的好言好语。
    “谢谢雯。把自己喜欢的让与了我。”
    “我没那么伟大。不过硬是要说,我可以说君子有成人之美。”听了雯的言论,澈终是笑了,完全不加掩饰地出声笑起来。
    澈可能永远不会知道雯在那张卡片上这样写着:
    如果有一丝不快,欢迎你来我们这里哭诉;而倘若有一丝愉悦,请对着全世界大笑。
    那一瞬,雯忽然察觉,这些书面的话可能已经不必再与谁说,如果我们已经进展到这一步,没有人可以改变我们之间的情谊。而如果我们尚未走到,那么我也不可能强迫你做这些事。
    雯同样错过了一个秘密。那天晚上,字典问澈愿不愿意搬过来住。澈欣然地望着他,许久,她握住字典宽厚的手掌,摇了摇头。
    她对他说,你要说的我都懂。可不必给自己一个枷锁,只因为我或许会生气,为了平复我的情绪。我不会在这场关系中歇斯底里,因为我遇到你,所以我知道我不会。从前不会,将来也不会。我确实会哭,确实会感到灰心,可从未失去信任。我总是对自己说,和你一起,我很安心,很安全,很勇敢。
    我想你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不必因为愧疚,而对我特别付出什么,我们从不彼此亏欠,因为当我们彼此深爱,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平等。
    回来的路上,澈执意让字典送到小区的门口,说自己一个人回去没有问题。但当她回首时,看到仍站在原地的字典,自己也停下了脚步。她看见他大步走过来,路灯映在他的脸上,她感到他在冲自己笑。她也自然地笑了,接着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温顺地闭了眼睛,希望永远不用离开,永远是这样熟悉的体温。过去的这些时光,其中的喜怒哀乐,欣喜与疲惫,失落与拥有,都应该要感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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