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熙杰
    这是一间小小的孤儿院，
    满屋子的小孩和老太婆。
    每当她们长满老茧的手抚过我的额头，我总是害怕地逃，我想起母亲光洁的肌肤，想起安徒生童话里吃小孩的巫婆，我想哭。
    可是，我不能。
    陆思媛还是照常穿着长裤，一样要盖一条薄毯子在膝盖上，那是她的执着。
    我知道，她一直对那条腿耿耿于怀。
    这里每个人都有的，而她没有的。
    所以每个小孩都要欺负她，他们拿东西扔她，笑她是怪物，我挡在思媛的面前，任那些东西砸破我的头，然后流血，一股很浓烈的腥味，与多年前散落在时空里的交融在一起，发出一股恶臭。
    我扑过去，跟他们打在一起，绝不，绝不容忍任何人欺负思媛。
    陆思媛，陆熙杰，曾经我们是一体的。
    就趁我打架的时候，有一些人绕到思媛面前，推翻了她的轮椅。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无济于事。
    我又退回去，趴在她身上，然后是如雨点一般的拳打脚踢。
    很长一段时间，人群才散去。天幕里真的开始落起雨来，丁点大的雨滴，打在我身上却如刀剜一般的疼。
    怀里的她瑟瑟发抖，她的身子好软，一触即化似地，我使了使力，把她抱起来，送回屋里。
    她的左颊有一小块淤青，我突然痛恨起自己来，十三岁了，陆熙杰，为什么还是这么没用。
    陆熙杰，我怕。
    我发誓，这是她第一次告诉我，她怕。
    我轻轻把她放在床上，吻了吻她的睫毛，告诉她，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我们，陆思媛和陆熙杰，注定要在这冷漠的世界里，相依为命。
    可为什么，明明，我们都是乖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