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轻烟散入五侯家 第113章 困局 之 君今在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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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以手支额,不经意地流露出慵懒的娇媚,她继续说:“大家都睡了个好觉,也该来说说正经事了……说实在,你的脸开始有点肿,迟早要解决的事情,拖下去,你也不好受,何苦呢?”
“先放开我……”微弱的声音象发自腹腔内,丛碧这才发现自己虚弱得一句话都要分来两段来说:“……我们谈条件。”这般的状况,可见沦落此处,应该超过一昼夜了吧?
凌云的眼睛滴溜溜转动,俏皮笑着:“啊呀,姐姐,你现在说出来,我马上就放你,没有什么条件可谈。”
丛碧用看小孩子的眼光看着她,静静笑起来:“你……肯放我,其他人呢?……等他们拿到……拿到手……就不会……留下我……我这个……祸胎。”眼冒金星的她,不得不喘着气说:“这是……黑道规矩,你……你不懂……当心,你要当心……说不定……你……也会变成……人家的……祸胎。”
凌云被她断断续续的话吸引住了,挪过凳子靠近来聆听,听完了直起腰,用手把垂到胸前的长发甩到肩后,动作潇洒自信,酒涡可爱地一旋:“你怕交出东西后,我们会杀人灭口?你放心,我们不是这种人。我们说到做到,说了会放人就放人,绝无食言之理!”
用我父母亲人的性命相要挟,威逼强抢,还说自己是会守承诺的君子,这是什么道理?丛碧为对方的逻辑而惊诧,不由得苦笑:“云姑娘,你……还小……不懂人心险恶……不知道……你见过你家三叔没?”
凌云露出有趣的表情:“没有,怎么了?”
丛碧满脸病态的水肿憔悴,怎么看怎么解恨,凌云自己也无法解释这种情绪因何而起,她也不屑去多想。
丛碧懒得分辨真假,不顾干枯的唇一说话就裂痛,艰难地说:“你三叔说……说,印章牵涉到,谋反……现在……无论是谁……出价让你,利用你来要……都,都不会留着……你,我性命。”
先把对方推到谋反一族的阵线之外,应该可多占几分先机!
再尝试把双方的立场归一,说话可周旋的余地就出来了……最不济,也能探出窦家是否真的意图谋反!
“姐姐有心了,咯咯。”凌云昂起头用下巴点点丛碧:“你信我,比信三叔有用,只要你交出印章,我担保你们全家上下完整无缺!”
丛碧无法相信,本不愿意继续浪费精力,却被对方神情里的自傲笃定勾得脑内某根神经跳了跳,张嘴说:“你……用什么担保?”你这小姑娘,竟然比窦胖子、程咬金等人更有实力?怎么可能?
凌云垂下眼看看自己的掌心,正色道:“我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信不信由你……你很喜欢陆大才子,是不是?我还可以告诉你,你要保他陆氏一族,也不是没可能!看在姐姐如此为我着想的份上,我就成全你们一段美满姻缘,又何妨?”
丛碧啼笑皆非:“云姑娘,你……要我拿出……性命攸关的……东西,请……拿点诚意,出来。”说完,她落下睫毛,不再看对方,摆出一副休养生息的样子。
凌云站起来,绕着丛碧转了两圈,最后停在她跟前,目光在她脸上来回划动,忽然感慨地说:“可怜,可怜,你这般为他,人家还不知道领不领情呢!”
那天在窦胖子面前,陆康决绝的誓言陡然在心中回响,丛碧的心一痛,眉尖不自觉地抖了抖。
凌云顿时有种抓住敌人痛处的成就感,语调里有藏不住的得意:“实话和你说了吧,你们人都来到这里了,还指望怎么样?陆大才子和闯入虎口的羊儿没啥区别,而且是几头猛虎!这件事,拖得越久,他将身败名裂得越彻底!”
丛碧扬起睫毛,似看非看,似懂非懂,喃喃道:“一块小石头……那么多猛人,来争……必定不,不留活口!宇文家族尚且……保不住……你,凭什么?你们窦家,算什么?”
这话尖刻地插入凌云的心,她摔下脸,鄙夷地说:“富不过三代,你们宇文一族这几年开始没落了,你不知道么?像你们这样富贵数代的门第,一旦崩溃,必然如摧枯拉朽,永不翻身!你看不起我?哈哈,你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个破落户。”
说到这里,她伸出手,拇指食指捏在一起,冷冰冰“哼!”一下:“你不信我?不信你们一家随时被灭门?……哼,要杀你们,和掐死只蚂蚁差不多!”
面对她精彩的演出,丛碧波澜不惊,象一朵盛开在泥泞上的白莲。
对手无动于衷的冷静,等同侮辱,凌云被心中骄傲的火焰烧得站立不安,她高高昂起头,快步走上石梯,边走边居高临下瞄射丛碧,嘴角挂上残酷的冷笑。
丛碧无心去看她精彩的演出,只有“身败名裂”这四个字在丛碧耳边心里盘旋不去,子俊,子俊,这些人用我全家人的性命来威胁我,他们会如何对付你?!难道,忘情负义、逼死未婚妻的罪名,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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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的初冬。
长天一色,草木凌霜,高高低低的亭台楼阁在阳光下显得特别开朗清峻,石阶上落叶堆积,北风带着寒意渗透每个角落。
抬望眼,偶尔可见三两只孤雁寂寥南飞,翻飞的翅膀掀动着无数游子心。
窦府座落在长安城东南隅的曲池坊内,因靠近曲江池和芙蓉池,故登临高楼,可见冬日艳阳碎落在碧波荡漾的水面,使人神志为之一爽。
陆康凭栏而立,微笑着聆听尉迟宝瑜和薛元鸿在笑谈玄甲队的威风史。
那天从桑落酒馆打道回府后,尉迟宝瑜和薛元鸿便应三叔之邀,和陆康一起进住窦府西厢。
今日,三叔一大早被张士贵传了去,他们三个便在这里边闲聊边等待。
“……武德四年正月,洛阳城那场仗,才叫精彩!”薛元鸿说起打仗就双眼发光,他双手张合,模拟比划着:“子俊可曾听说,当时屈公窦公带兵巡营,猝遭遇王世充亲率军队出城偷袭,双方血战半日,我军伤亡过半,窦公身中数刀,眼看就要溃败!正当此时,玄甲队风卷而致!哈哈!程大人手中马槊大显神威,秦将军长枪所向披靡!把王军杀得那个落花流水!……”
掐住时机,陆康扬眉接上去:“宝瑜,这次战役后,世人皆传颂道:令尊鞭催踏雪乌骓马,单骑冲入敌阵,敌人围上来,持槊攒刺!混战中,但见令尊左手单鞭如电,右手夺敌之槊还刺敌军,骠悍勇武,俘虏骑将葛彦璋,斩俘六千余人,王世充差点被俘,不得不逃回洛阳城!……好汉子!放眼天下,若论铁血忠义,智勇双全,令尊可谓千古一将!”
薛元鸿听到他巧妙地把战功几乎都安到尉迟恭头上,且语句真挚中肯,不禁在心里诧异:“没想到,此子夸人的功夫施展开来也是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