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行走江湖 第98章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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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夫人对大孙儿的武功是有数的,闻言大感惊讶,眼前一亮,说道:“小九说是跟他同岁的朋友啊,竟然有那么高的功夫了?”虽然相信大孙儿不会编谎话,但此事不寻常,不由得看向丐帮帮主求证。
田老板点头,笑道:“沈家兄弟,大的叫沈仙君,小的叫沈仙卿。沈仙君武功高强,尤其剑术精妙,看样子,已经入了一流之列。”
锦绣夫人笑赞道:“后生可畏啊!”
刘澈插嘴道:“奶奶,我也拜了师父,要学武功了。”
锦绣夫人讶然道:“小王爷也拜师了?师从何人啊?”
刘澈骄傲道:“世外高人来的,手头有事要办,稍晚些也过来,到时候见了人,奶奶就知道我没说大话了。”
锦绣夫人道:“学些功夫好,强身健体。”
刘澈道:“奶奶,您怎么不盼着我成为武林高手,纵横江湖呢?”
锦绣夫人慈祥笑道:“小王爷,你是皇子龙孙,已经占了极大的富贵,还想抢江湖人的营生啊,不能这么贪心的,哪有好事都让你一个人占了的。练练功夫,身子骨硬朗,没病没灾,已经足够,功夫太好了,出了名,人人找你麻烦,你还能有安生日子过吗?”
刘澈道:“那倒也是,还是奶奶看得明白。奶奶您真厉害!我们万万不如呢!”
锦绣夫人笑呵呵道:“就你嘴甜!”
刘澈笑嘻嘻道:“您要是赏我两块糖吃,我嘴更甜。”
锦绣夫人含笑道:“小王爷,老婆子可不敢跟你谈赏字。糖是有的,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管够。不过啊,吃糖之前,得先把饭吃了。”
她瞧瞧时辰,说道:“萧帮主,等会儿开席,您一定多喝几杯!”
田老板道:“一定,一定。”
而后,锦绣夫人不再拉着人说话,吩咐花丹辰带着田老板和刘澈去客房安顿,等着吃晚饭。
与此同时,在锦绣客栈里,告别了花满天的沈仙卿坐在床上,看着自己身上的一片片红疹子兴叹,愁眉苦脸,想抓不能抓,难受得要命。
他忍不住将脑袋钻出床帐,撅着嘴跟无情抱怨:“为什么偏偏是我这么倒霉啊?痒死了!”
这是没有答案的问题。
无情无法回答,便不回答。
若是平时,沈仙卿得不到回应,并不会将无情的冷淡与沉默放在心上,但此刻,他浑身难受得要命,心里烦躁,见无情的死气沉沉的样子,就觉得来气。
他忽然感觉到,他对无情的付出太多,而无情对他的回应太少。
多年相识,沈仙卿自问,自己很顺从无情了,没想到,无情完全把他的顺从当做理所当然。
他更清楚,无情是心里什么都明白的人。
无情一定能理解,他抱怨的目的是想得到关心和安慰。
他从来不打算从无情处得到过多的回应,或者说,是一般人会给出的回应。
他一直在试图了解无情,接受无情的各种行为方式,顺应无情的生活习惯。
无情不说话,他就不强迫无情说话,要么安安静静陪着,要么自己说个不停。
无情痴迷剑术,整日钻进寒潭里,他也不寻人,老老实实窝在无情山庄的石头房子里,等着每日三餐之时的短暂的见面的时刻。
明明,无情只要多瞧他一眼,或者点个头,对他来说,都是足够的回应。
但无情偏偏不这样做,偏偏坚持自己的选择:无聊的问题不需要回答。
沈仙卿气闷,越来越气,感觉浑身上下的疹子都气得烧了起来,膨胀着,鼓动着,不断折磨他。
他心道:“花满天才跟我认识半个月,人家都比你热情。”
将无情与花满天比对,沈仙卿的心情越来越烦躁,越来越烦躁。
他窝火,生气,看着那张冷脸不顺眼。
他瞪眼,撇嘴,目光幽幽,重重“哼”一声,钻回床里,故意甩动床帐。
他鼓起脸颊,挤眉弄眼,握起拳头锤床板,发出“砰”、“砰”声响。
对无情发脾气应不应该,合不合理呢?
沈仙卿想不到这回事。
无情将沈仙卿对他的好当做理所当然,反过来,沈仙卿是不是将无情应该对他好当做理所当然呢?
两个少年懂了什么,又不懂什么呢?
半个时辰后。
秀气、白嫩的手掌钻出床帐,胡乱地招了招,缩了回去。
脚步声起。
脚步声止。
床帐被撩起。
沈仙卿淡淡道:“我没事儿,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搭理我。好啦,你出去吧!”
无情没有出去,顺势钻入床帐,翻身坐在了床上。
谁看到了他眼中的一闪而过的微不可察的笑意呢?
沈仙卿的目光闪动着笑意。无情能看到的笑意。
他却故意板起脸道:“做什么?你占了这么大的地方,我怎么好好歇息?”
无情没回应,只是一动不动,看着沈仙卿。星眸明亮,光芒是淡淡的,不寒冷的。
沈仙卿与他对视,绝不示弱,过了一会儿后,微挑眉头,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他伸出手去,拉扯无情的两颊,咧嘴笑道:“你要是没有这张俊脸,得多讨人嫌啊!”
无情问:“好些了吗?”
声音因为被拉扯的脸颊而变得有些奇怪。
沈仙卿道:“大概是药效发挥了,好多了,不像刚才那么痒痒了,红肿也消了不少,你看,还是有一片片红的印子。”
目光垂落。
无情什么也没说。因为对这些症状,他是无能为力的。
沈仙卿早没了继续跟无情别别扭扭的心情,拍拍无情的脸颊,笑道:“就这么一张,不能扯坏了。我要睡了,你呢?”
无情道:“我也睡吧。”
烛火灭了。
屋里霎时黑暗。
两人一如既往,同睡一张床。沈仙卿在床里,无情在床外。
剑亦一如既往,不能离开身边,搁在床边矮凳上,触手可得的。
夜并不安静。
前来给锦绣夫人拜寿的人不断赶来,不断入住锦绣客栈。并不是所有的客人都能入住锦绣园,也并不是所有的客人都来得及入住锦绣园。
人来人往,车马不绝,嘈嘈杂杂。
一般人不会受到这些嘈杂之声的影响,可以安睡。
但对内功深厚以至于耳力过人的沈仙卿和无情来说,这些嘈杂之声犹在耳侧。
黑暗中,沈仙卿忍不住道:“武功太好了也不是好事。”
无情没有回应。
但沈仙卿知道,无情一定跟自己一样,是没睡着的。
他又道:“后背痒痒!”翻身背对无情。他的后背是不是真感到痒痒呢?
果然,冰凉的手掌在话音落下之后探入松垮的睡衣,轻轻抚摸滑溜溜的后背。
沈仙卿笑道:“往下一点儿,用点儿力。”
手掌很听话。
冰凉很好地缓解了瘙痒和肿胀的灼热感觉。
沈仙卿感觉很舒坦,吐口气,哼哼两声,美滋滋地正要指点手掌的去处,却闭了嘴,同时,神情变得戒备起来,沉下了脸。
同时,背上的冰凉手掌停止了动作,缓慢地褪出了睡衣。
沈仙卿抬手捂住口鼻。
无情也是如此。
床帐外,淡淡的香气飘散。
香气的来源是窗纸上的一个小孔。
小孔里,白烟如雾,蜿蜒如蛇,扭曲上升,分散于黑暗中,化作阵阵芬芳,在无形中,奔赴床帐中的人。
过不多时,白烟不再从小孔中冒出。
窗户颤动,轻轻地被打开。
人影一闪。
一个黑衣人窜到了屋里,灵猫一样迅速,灵猫一样落地轻巧。
他凝神,探听动静,发现床中人呼吸微弱,应该已经昏沉,目中含笑。
他对他的药是自信的。
他站起身来,很利索地转身关上窗户,然后,快步走向床边。
目光变得兴奋。
他竟然没有注意到床边有两双靴子,不仅是两双靴子而且是两双男靴。
他是在为了什么兴奋,以至于兴奋得完全不知什么是谨慎,将一双闪亮的眼睛用作了摆设?
越靠近床边,他的目光越兴奋。
他整个人好像受到了某种奇特、欢愉的刺激,轻轻颤抖着。他的呼吸渐渐加重,古怪地喘息着。他的额头上冒出来汗珠。汗珠是黄豆大的。他的喉结在上下滚动。喉头上也有汗珠。汗珠也是黄豆大的。
难道他很热吗?他为什么这样热呢?
他已来到床边,激动地揉搓汗湿的双手。
粗重的呼吸喷在床帐上。
床帐微微晃动。
他深吸一口气,好像闻到了极其美妙的味道,微微仰头,眯起了眼睛。
他的身体颤抖更加剧烈。他的汗水流得更快。
只听他诡异、兴奋、激动地,以古怪的低哑声音和不正常地语调轻轻笑道:“大美人,长夜漫漫,孤身寂寞,锦衾寒凉,猫哥哥来好好暖暖你!”
手抓向床帐,急得像是捕鼠的猫爪。
床帐被抓住,被掀起。
自称“猫哥哥”的人不管不顾地往床上扑去!
他是那么得急切,连瞧一眼床上是什么人的功夫都不愿耽搁!
他的动作是那么连贯,那么快!
然而,他没有如愿扑上床,扑上心心念念的人!
被掀起的床帐还在飘飞,还没有落下,而这位“猫哥哥”已经被一记重掌拍在胸口,虾子一样弯折着身体,倒飞而出,摔落在地。
他没有惨呼,但喷出一大口鲜血。
他想起身,但念头一起,只听劲风呼呼而来,紧接着,重指点在了他的身上,如急雨拍打芭蕉叶,接连点了七八下。
落指之快,认穴之准,令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