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行走江湖 第93章恭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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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人剽悍,不按牌理出牌。
刘澈虽然有皇亲的身份在,但无人能保证江湖人会将这个身份看在眼里,一定不会向刘澈出手。
花丹辰什么都没发现!
这让他更怕了。
难道劫走刘澈的是高手?
冷汗顺着他的鬓角划过脸颊,滴落。
冰凉的汗珠恰巧低落在花丹辰的颤抖的手背上。
这一滴汗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花丹辰的沉着。
惊惧与痛苦出现在他的脸上。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花丹辰无法镇定了,他就要张口呼喊侍卫。
然而,就在这时,“吱呀”一声传入他的耳里。
这木板摩擦的“吱呀”一声对此刻的花丹辰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目光骤然射向声音来处。
然后,他看到,衣柜的门悠悠打开了。
他心心念念,担心无比的人在衣柜里笑嘻嘻的望着他。
拳头攥紧。
怒火攻心。
什么皇亲,什么王爷,统统被甩到一边。
刘澈还不知危险来临,骄傲地笑道:“意不意外?惊喜不惊喜?”
他仿佛没看见花丹辰苍白的脸色,正要从衣柜里出来。
眨眼之间,花丹辰已来到他的面前。
身法之快,对刘澈来说,无异于神仙魔法。
刘澈惊讶,正要问问花丹辰怎么做到的,未来得及张口,重重一击已落到了他的肚子上。
剧痛无比。
他的面容立刻扭曲。
小王爷何曾被人打过?
怒火在眼中燃烧!
他正要发怒,紧接着,被花丹辰一把抓住引领,一把摔到地上。
花丹辰素来对他是迁就的,否则的话,一点儿武功都不会的他怎么可能将花丹辰压在身下。
他从来没想到花丹辰会对他动粗。
他愣愣地卧在地上,愣愣地仰望着花丹辰。脑袋里突然出现一片茫然。
屋里的动静不小。门口的侍卫们拍门询问。
花丹辰怒吼道:“滚开!”
侍卫们自然是不听从花丹辰的,哪怕花丹辰是小王爷的挚友。
这一声怒吼只能让侍卫们更加担心小王爷的安危,更加担心自己的小命不保。
侍卫们要撞门了。
此时,刘澈终于看到了花丹辰眼中的急怒、苍白的脸,淋漓的冷汗,颤抖的双手。
他意识到,玩笑开过了!
他后悔,扬声道:“无事,退下吧!”
侍卫们不出声了。
刘澈不敢跟花丹辰对视,偏过头,一阵一动不动后,捂着肚子,从地上爬起,佝偻着身子,走到花丹辰面前,苦笑道:“抱歉,我闹着玩儿的!你再打我几下吧!”
花丹辰不做声。
他的心里是不是在想着什么可怕的事情,在考虑着不可挽回的决定?
花丹辰的反应令刘澈心惊!
刘澈慌了!
他不顾疼痛,一把将花丹辰拥抱。
花丹辰却像木头一样,任其施为。
这让刘澈不仅慌而且怕了。
他不明白,为何一个玩笑会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
他怎么能明白呢?
王爷的尊贵的、无忧的生活怎么能跟江湖的朝不保夕的生活相提并论呢?
一入江湖,终身江湖。
如果金盆洗手能彻底断绝与江湖的关系的话,锦绣园的子孙后代们何必要练武呢!
这些都是刘澈无法体会到的无奈与辛酸。
刘澈不知该说什么。
花丹辰亦一个字都不说。
两人沉默着。
沉默是可怕的。
多么用力的拥抱都无法抵抗这份沉默的可怕!
良久之后,花丹辰终于出声了。
刘澈大喜,然而,笑容立刻冻结。
花丹辰淡淡道:“江湖险恶,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你的身份不能保你在江湖上性命无忧,我才知道,我受不了你出意外,更受不了你丢了命。我做不到武功绝顶,没能力保住你。为了我,也为了你,回去做你的小王爷吧,不要再跟江湖有牵扯了。不见面没有关系。我只要知道你好好活着,就够了。我向你保证,这一生,我不会娶妻生子,不会碰其他的男人,也不会碰女人。回去吧,回到你应该回去的地方。”
花丹辰轻轻推开刘澈的怀抱,微笑。
笑,本该欢乐的,为何看起来是那么的痛苦呢?
他微笑道:“我一直听你的话,由着你对我做什么,这一次,你听我的吧。”
膝盖落地。
花丹辰垂首道:“草民,恭送小王爷!”
天什么时候黑了?
人不觉。
黑暗中,刘澈道:“起来吧。”
刘澈又道:“江湖险恶,夜路更险恶,你难道打算让我现在启程?”
花丹辰缓缓站起。
刘澈拉住花丹辰的手臂,说道:“歇一会儿吧。你这个样子,若碰上了意外,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让我能安心启程吧。来,坐!”
门外,有人来掌灯。
刘澈拒绝了。
又一阵静默无言后,刘澈道:“练武很苦吧。”
这话很突然。
花丹辰道:“做什么不苦呢?”
刘澈道:“说起来可能可笑,做小王爷也很苦的。”
他轻叹一声,继续道:“你知道吗?我是皇室正统血脉,如果当今圣上没了,他若恰好没有子嗣,能继承皇位的人就是我父王。我父王年事已高,没几年可活了,就算当皇上,也当不了几年,他只有我这一个儿子,能把我生出来已经是老天眷顾了,不可能再生出其他的儿子了,到时候,皇位就是我的。你说,在当今圣上眼里,我是个什么人?或者,换一套说法,他希望我是个什么人?”
花丹辰知道答案,但不忍心回答。
刘澈也不需要有人回答。
他又道:“先皇对我父王宠爱有加,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给我父王,如今的圣上,唉,对我这个平辈兄弟全无喜爱之意,对我父王更是厌恶至极。碍于礼法,他才没做什么。不是每一个皇亲都能不务正业,想离开京城就能离开京城的。他是在放任我,让我成为只懂玩乐的废物贵族,如此一来,我对他的皇位的威胁就小了。朝中的权臣也不会把眼光放到我身上。但有一样东西,他改变不了。只要那样东西存在,我只能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花丹辰明白,那样东西是血脉!
刘澈又道:“你在的江湖是一片湖。我在的皇庭也是一片湖。我不管在哪一片湖里,处境都是一样的。但湖跟湖不一样,皇庭的湖里只有吃人的鱼,而江湖里有吃人的鱼还有你。你为何还要将我赶回去呢?”
闻言,花丹辰的全身一震。
透过黑暗,他看不清刘澈的表情。
他凝视片刻,开口道:“你可以远离京师,圣上不可能背负灭亲的罪名,只要你没有犯上之心,他能容忍你。你仍然可以锦衣玉食,无忧无虑过一生。”
刘澈道:“按照常理来说,这样做没错。我主动挑个偏僻的封地,跟他表明意思,他会很开心,还会假惺惺地希望我多回京城看看。”
花丹辰皱眉问:“不能按常理?”
刘澈道:“我父王从无反心的,连朝都不去上,一心在家养花,养鱼,逗鸟,就等着入土为安了。我跟其他权贵官员从无私下联系。朝中人都看得出来,我父子两个无心权势,只想安稳度日。难道你不奇怪我堂堂个小王爷,身子又没病,居然从未去过花天酒地之地?就算不玩女人,去跟人应酬总该有的吧。我们父子二人一直在向圣上表明我们真的对皇位没有念想,什么人都不想结交。”
花丹辰问:“这还不够?”
刘澈道:“按常理,是够的。”
花丹辰忍不住问:“为何不能按常理?”
刘澈道:“因为家丑啊!”
他问:“想知道吗?让我亲一个,我就告诉你!皇家丑闻,难得听见的。”
花丹辰道:“算了,我不听了。”
小王爷想说话,旁人不想听也要听的。
心满意足后,刘澈道:“圣上恨我父王,从小就很恨,很恨。因为恨我父王,所以恨我。”
花丹辰用袖子擦了擦嘴,不解道:“当今圣上跟你差不多大,他很小的时候,你父王已经是老人了,他怎么会这么恨你父王?”
黑暗是有魔力的。
在白日里,难以出口的话,在黑暗中很容易脱口而出。
刘澈道:“因为他恨我父王夺走了先皇的宠爱。他觉得先皇对他这个亲子的宠爱不够,全是因为我父王的存在。事实上,他的感觉没错。”
花丹辰道:“兄长宠爱幼弟,难道不应该?”
刘澈轻笑道:“兄长宠爱幼弟当然应该,但如果兄长对幼弟的宠爱不仅仅是兄长对幼弟的宠爱呢?”
花丹辰心惊,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
习武之人的目光跟常人不同的,会比常人更闪亮。
刘澈见到那双目光,可以想象花丹辰的震惊。
他道:“不过,你放心。先皇没做出违逆人伦之事,否则的话,我父王不会有王妃,我不会有娘,我也不可能有机会出生。他将那份隐秘的感情全部换成了对我父王的恩赐与庇护。因为一块绣品,先皇给你奶奶亲自赐名锦绣夫人?你不觉得奇怪吗?老太太手艺再好,做刺绣不久,还能比得上工艺熟练的绣娘?我看过那件绣品,说句实话,手艺算好,但不能算上佳。江湖侠女绣出来的东西自然跟一般绣娘绣出来的东西蕴意不同,我父王喜欢的是其中的蕴意。”
花丹辰问:“那先皇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