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朝阳径直走出老宅，信步走上河边的石板路。他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欧式图样的精美烟盒，烟盒很小巧，里面只有六根香烟和一个瘦长的打火机，这是他给自己的限量，不到最烦闷的时候，他是不会抽烟的。他取出一根点上，叼在嘴里，两手插着兜，沿着河岸的老街向远处走去。
    高德昌接了一个电话，电话结束后，他走到“男生宿舍”窗外，隔着玻璃向里面张望，佟朝阳和唐青的床上各放着一件同款的羽绒服，屋子里空无一人。高德昌赶紧喊唐青，唐青系着围裙从厨房跑出来，高德昌一把将他拉到身边，耳语几句，唐青立刻变了脸色，摘下围裙就往外跑，高德昌急忙叫住他，转身进屋拿了羽绒服，让唐青穿一件带一件，才放他出去。
    盐关镇的街道上没有佟朝阳的身影，唐青想了想，向雨花亭跑去。
    今天是个晴朗的冬日，堤坝上的天空好像水洗过的蓝宝石，干净得耀眼。阳光温柔的从天空中倾泻下来，没有温度，宛如素影。风越过钱江，掠过荒草，仿佛掬着冷泉，穿透了佟朝阳的薄衣。手脚都冻得有些发木了，突然有人从身后给他裹上了一件厚厚的外衣，还带着温暖的体温，佟朝阳回头，看见唐青正满怀关切地看着他。
    唐青从未见过佟朝阳的眼神如此软弱无力，眼角还泛着微红。他慢慢绕到佟朝阳面前，伸出手臂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佟朝阳诧异地伏在唐青肩头，没想到，这个瘦削的身体居然这么温暖有力。他把心紧紧贴着对面一起一伏的胸口，脸摩擦着唐青柔软的黑发，他想哭，让眼泪痛痛快快地流一次，不为分开的父母，不为被欺骗的婚姻，而是因为唐青。自从上天把唐青给了他，他那看似繁华实则凌乱不堪的生活便开始有了根，未来仿佛有了希望，他从不肯承认会害怕，但他真的怕，他不敢想象，如果身边没有唐青，在孤寂零落的人生路上，怎么走下去。
    过了很久，天空的雁鸣惊醒了两人。唐青轻轻松开手，佟朝阳依恋地看着唐青，喃喃说道：“我早知道他（她）们过不到一起，但事到临头，心里还是有点难受……”
    “我懂……”唐青心疼地看着佟朝阳，他也曾经经历，朝花夕拾，捡的全是枯萎。
    “这些年我不肯主动见他（她）们，其实是在逃避，但该来的早晚会来，终究躲不开……”佟朝阳长长叹了口气，眼里含着泪，嘴角挤出点自嘲的笑意。唐青心疼地看着佟朝阳，伸手轻轻替他擦掉眼角的泪痕。
    唐青默默跟着佟朝阳坐到雨花亭的石栏上，望着波光粼粼的钱江水一路向东蜿蜒蹉跎。
    沉默良久后，唐青轻声说：“哥，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不嫌弃，我就不会离开。”
    佟朝阳心里感动，伸出左手把唐青往身边用力搂了搂。转瞬间，思绪掠过千山万水，似乎通透了很多……
    两人紧紧依靠着，佟朝阳的神情渐渐恢复了往日的从容和刚毅，缓缓说道：：“好，陪着我，我们一起继续往前走……小青，回去以后，辛苦你，和我再搬一次家。”
    唐青点点头。
    ……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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