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朝阳确实需要时间去处理另一件令他烦恼的事情，这件事不弄明白，他就无法安心开始生活。
    佟朝阳没有回北京，而是径直来到了武县。他出现在钱家院子门口时，着实让围成一桌打麻将的钱家人大吃一惊。佟朝阳也吃了一惊，钱家原来的两间半房，现在变成了三层小楼，院子也扩大很多。
    全家人立刻起身寒暄，钱母带着钱老三把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婿请进一层东边的房间，看样子是接待客人的房子。
    落座以后，钱母吃惊地问：“女婿，你什么时候回北京了？艳丽怎么没一起回来？”
    佟朝阳淡定回答道：“我在山东办完事，临时决定来家里看看。”
    “我们都挺好的。你爸今年当科长了，他是工人，连副科长都没有当过，单位领导就直接把他提拔成正科级干部了。其实厂里早就该提拔他，他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钱母坐在床边，双手交叉着放在肥胖的肚子上，扬着脸，春风得意地接着说：“你工作忙，不用专门跑过来看我们。你爸现在是干部，什么事情都有人管嘞。我的儿子女儿都能干，女儿还那么漂亮，别人看我们家都眼红呢。”
    佟朝阳听着，心里一阵阵厌恶。他不想再听下去，便俯身打开行李，拿出专门带过来的巧克力、保健品递给钱老三，“这是给家里带的一点心意，麻烦三哥给各家分分。”
    “还带东西了，好，好，我去分。”钱老三喜形于色的把从未见过的裹着金色、银色，花花绿绿包装纸的各色食物收拾到顺手揪过来的破毛巾被里。
    “三哥今天有闲，不用上班？”佟朝阳煞有介事地问。
    钱老三把毛巾被包好的食物就手放在一边，堂而皇之地靠着佟朝阳坐下，翘起二郎腿，小人乍富地说：“我现在自己开公司做生意，你还记得物资中心的常主任吧，就是你结婚时来的那个，我和他小舅子合伙。现在不用朝九晚五的上班了。”
    “嗯，他现在可是挣大钱的人。”钱母在一边帮腔道：“朝女婿，你三哥可会做生意呢！”
    “生意做得挺顺利？”佟朝阳随口问。
    “顺的，我比较会做生意，别人都很佩服我的。我现在也算干部子弟，北京有关系，想合作的人都上赶着巴结请我帮忙。前两天还有人去北京找艳丽办事情，艳丽都帮他们办成了！”
    佟朝阳没想到快四十岁的钱老三这么不懂廉耻，强忍着心里泛起的厌恶警觉地问：“办什么事情？”
    “就是办批文了，有些物资没有批文买不到。”
    “小钱有办批文的关系？”这次轮到佟朝阳吃惊了。
    “呃？不是你家的朋友吗？那个商业局的李副局长？”
    佟朝阳听明白了，他了解爷爷的作风，廉洁奉公是佟佳耀的处事原则，爷爷不仅这样要求自己，对家人也严格约束，所以他判断，这个是钱艳丽瞒着佟家在和这个曾经以学生名义来佟家拜访的李副局长私下交往。他压住心头火，又追问道：“除了物资，还做什么生意了？”
    钱老三看佟朝阳对他的生意如此感兴趣，忙不迭的赶紧回答：“办执照啦，他们去北京办执照都是找艳丽，这些事情办下来他们要给我的公司付劳务费。”
    佟朝阳罕有的有些心惊肉跳，他觉得佟家要被贪婪无知的钱家害死了。
    “还有什么跟北京有关的生意吗？”佟朝阳问。
    钱老三皱着眉头使劲想了想说：“直接的好像没什么了，剩下的就是我那个公司自己做些买卖了，还有，”钱老三越说越兴奋：“这里的信用社都愿意借钱给我呐，然后我再加息放出去。”
    佟朝阳听得头皮直发麻，他咬着后槽牙继续问：“还有吗？”
    钱老三感觉佟朝阳脸上的表情似乎变得有些不对，仔细想了想，磕磕绊绊地说：“应该，好像是，没有了。”
    佟朝阳压住心头火，佯装出笑脸说：“三哥，帮我把礼物分给各家吧。”
    “好，好。”钱老三抓起毛巾被兜的所有的食物赶紧出了屋子。
    房间只剩钱母，佟朝阳故意压低声音说：“妈，小钱流产的事，让您受惊了，也让她受罪了。”
    钱母似乎没听懂佟朝阳说的是什么事情，迟疑地重复道：“她流产了？”
    “她来探亲，在路上流产了。”佟朝阳看出端倪，钱母显然不知道此事。
    “啊？她怎么没跟我说？”？？？……
    佟朝阳问：“县医院在哪里？”
    “啊？不远，出门向右，到街上坐两站车就到。”钱母一脸迷惑。
    “我先出去一趟。”佟朝阳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里，晚上回来吃饭呀。”钱母忙起身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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