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四:年轮未满(家教5986)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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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6
今天的天气诡异多变,才到下午就已经历几番阴晴变化,断断续续地下了数场雨。刚好赶上停雨的空当,狱寺踩了一路的水迹湿了半pian裤脚刚走到家门口时,就听见背后传来噼里啪啦的雨声。瓢泼大雨似蓄积了一日的愠意,雨声如沸倾倒而下。狱寺不由得心下庆幸,哪怕迟上半分钟也要被这雨浇得里外尽湿。
狱寺对下雨天的印象不算好,天色阴沉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倾圮,雨水总能打湿衣服,瓜会变得异常暴躁或者极度懒散,就连声音也会被雨打散得不见踪影。
下雨天的时候,身边总是出奇的静,雨水匝地的声音似能把心窝打出一个空空的洞来。
三浦春又不见了。狱寺拉开玄关边的柜门,两把雨伞依旧乖乖地躺在原地,回忆起今日来的案件,心里有攒动的不安,索性没脱鞋坐在玄关边开始拨三浦春的电话。
手机里一直传来接通电话时的嘟音,时起时沉的音节竟压过了铺天盖地的雨声,顺着神经脉络一节一节地将恐慌敲进大脑。
无人接听的系统提示音。狱寺不甘心地又拨了一次,却听见手机里的声音似在逐渐放大,狱寺捏紧了裤腿试图推测各种可能的答案。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她应该早就到家。
如果她迟些回来应该会电话给通知。
如果她没有来电话应该是忙于工作。
如果她不忙于工作……
推论与假设矛盾。狱寺挠挠头否定掉最后的条件另起炉灶。
如果她忙于工作应该不会不理来电。
然而三浦春确实没有接电话。
又是同出一辙的矛盾。两者的结论反推导都直指最初假设的错误性。
如果她不忙于工作就说明她遇到了其他事。
不接电话则可能是突发的紧急事。
所以结论可能是……她出事了。
尝试寻找安心的理由,却偏偏撞上了最不想要的答案。狱寺拿起伞刚想出门,又想起那个先前那个雨夜,阴错阳差的互相等待,便忍了忍走进房里,心想三浦春不时就会回来。坐在沙发上听雨声逐渐密集,手机盖开开合合数十次却怕次数频繁没敢按拨号键,心下烦躁躺倒在沙发上将头埋进抱枕,没过多久却又坐了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瞅瞅时间还是下决心再拨一次。
依旧是长久的无人接听。
天色渐暗,雨声渐大,视线越来越不清。
三浦春没有回来。狱寺出门了。
对三浦春的工作并不详熟,地点同事办公电话更是一无所知,狱寺凭着记忆一家一家地走访并盛市内的照相馆婚纱摄影店甚至婚礼策划公司。天色已晚,公司员工多半下班连店面也关了小半部分,搜寻大半个城市却一无所获时,他才倏然想起可以通过云雀找到需要的名单。狱寺再次拨通了云守府宅的电话,简要地说明了要求。
「出事就只会找我那群饭桶部下么,草食动物?」云雀从来不是个胸怀宽广的易与之辈,一锱一铢恩仇必报。
「别废话快把资料传给我!」
「哦?」上扬的音色透露出几分了然的意味,「这次不说成是给饭桶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了?」
「云雀恭弥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资料刚准备好,半分钟后全部传输到你手机上。新手机能接收?」
没有直接挂电话拒之不理,也没有冷言冷语地刻意为难,狱寺不由得有些怀疑电话那头的人是不是真是云雀恭弥。
他没有多作考虑。依照资料上的地点,继续那近似漫无目的地四处寻找,他错误得感觉到眼前的路越来越暗,仿佛鬼蜮迷宫转不到出口。街上行人逐渐稀少,店铺纷纷提前收工关门,路上只剩雨声和车辆打水而过溅起的水华声。手机满屏都是传达不到的信号,哪里都找不到三浦春。
直到一个电话打进狱寺的手机,十代目三个字突然霸占了整个屏幕,他惊讶而疑惑地接下,刚想开口问候却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女音。
「你好,这里是艾米,请问是狱寺先生吗?」
「十代……夫人?」雨水借着风势冷冰冰扑面打来,连思维都似被浇铸。
狱寺见到三浦春时,橙黄的路灯斜穿过夏初茂盛的枝叶,在地面晕开的水纹上投射出游动的细丝。三浦春就坐在数以百计的亮纹之旁,屋檐的影子横跨了她的上半身,水渍清幽幽地平铺于她的脚底,她就像坐在汪洋海里的一座孤岛上。
那一刻狱寺还是有上去把三浦春狠骂一顿的冲动。房檐之下的视线明暗不清,狱寺走近了才发现三浦春抱紧了身子,身边没有多余的东西,着了水的单色长衫紧贴在她身上,水滴一点一点的从发梢滴落。只是那双眼似化了铁般的坚冷,倔强而固执地看向前方,仿佛硬要从茫茫黑夜里看出什么来。不知是因为出神还是太过专注,三浦春竟未发觉走到自己身前的狱寺。
雨淅沥沥地下着,雨丝轻敲伞面,此起彼伏的嗒嗒声。那声音在头顶上有节奏的响起,仿佛三浦春鬓间滴落的雨点,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前胸。狱寺张张口,却抉择不了句尾的语气。
「小春」
三浦春突然轻微颤了一颤,似是冷意灌入肢体刺醒意识,钝然的眼神亮起一丝涟漪,泉水如话诉之不尽,那强犟空洞深不见底的眸里终于等来了面容。
「狱寺……」
如鲠在喉,万千情绪都起伏于双眼之中彷如秋水望穿,所有的坚强坚定坚持却在刹那齐齐崩溃,还来不及化成软语就骤然寂灭。狱寺只觉肩头一沉,三浦春晕了过去。
雨伞落地。
「小春?喂你怎么了,你醒醒,醒一醒啊。」
伸手揽住三浦春欲倾的上半身,狱寺晃了晃三浦春的肩膀,试图把她叫醒。随即有明亮晃眼的车灯打在他背后,狱寺发觉有人从车上急匆匆地走过来。
「狱寺先生,贵夫人怎么样了?」艾米蹲下身拾起地上的雨伞,倾斜伞身将两人罩住。
狱寺很快镇定下来回答,「她突然晕过去了。」
「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
深夜车辆稀少,艾米开得飞快,终究是黑手党的公主,即使红灯在前也视若无睹。狱寺坐在后座搂住三浦春的肩膀,艾米紧急打了个转弯,惯性让身体倏然倾斜,狱寺下意识地加重力道,抱紧三浦春。感觉到她身体的冰冷,握住她的手将彼此更贴近一点,试着把自身的温度引渡给三浦春。
一路无话,艾米将两人一直送进屋,看得出狱寺的为难,知男女终有不便,并主动帮晕倒的三浦春洗浴更衣。一切安顿好后,才起身告辞。
「还好没有发烧的样子,如果贵夫人醒来了就泡点生姜汤给她喝吧,但愿不要感冒。」艾米在玄关嘱咐,随而行礼,「那么,我先告辞了。」
「非常感谢,今天真是麻烦您了,请让我送您回去。」
「不用了。不要看我是个女人,但毕竟流着黑手党的血液。」艾米婉言笑拒,面色真诚,「请好好地陪在贵夫人的身边,她现在真的很需要你。」
「十代夫人,请等一等。」眼见艾米转身欲走,狱寺咬咬牙叫住她,问出从接电话起就一直盘踞在心头的疑惑,「恕我冒昧,请问您是接到了小春的电话?」
艾米停下脚步据实而答,「是的。是个未知号码,可能是她向过路人借的移动电话吧。当时阿纲已经休息,我只好冒然代接了。」
狱寺木然地做出一个了然的口型,嘴里却未发出任何声音。有些话,初听时并不在意,经世后再度回想却往往有锥心之痛。
第一次是笹川京子,这一次是泽田纲吉。
三浦春的第一个求救对象,不是狱寺隼人。
察觉到对方的异常,艾米出声拉回狱寺的思绪,「狱寺先生,最近是刚换了号码么?」
「没有。为何这么问?」
艾米稍稍疑惑竟有了几分了然,「可能是我多虑了,但请恕我多言,一个电话并不能代表什么。」
一语中的,促狭间他脸色微微发白,脑子里却开始寻找对艾米话语的另一种解释。对方没有等他应话而是将话题继续。
「狱寺先生,你知道我接起电话的时候,贵夫人对我说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