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狄岁月 第十五回 冀州大战石勒逃亡 扬州新定王衍望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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汲桑自从破城之后,就独自住进了新蔡王府,命人将成都王棺椁从墓地中取出,每日处理城中事物之时,都先禀告成都王棺椁,而后实行。石勒住在营中,每日来和汲桑商讨军务,都看到如此可笑的场景,心中虽多有怨言,但见到汲桑却及其正规,做起这些事有板有眼,就也不敢怠慢,跟着一起礼敬起成都王棺椁来。
这一日,石勒汇报完军情,从汲桑住处回到营中,却见到夔安、桃豹、刘膺、支雄、支屈六、呼延莫几个羯族人一起在军营中等自己,纳闷的问众人:“今日怎么来的如此齐全,出了什么大事?”
众人都不答话,只有桃豹说道:“大哥,以前我们跟着汲场主无怨无悔,可是现在他行为越来越怪诞,我们这些羯人也越来越不理解,这样下去,我们不如散伙!”
石勒见大家生气,自己反倒笑了,说道:“来,都坐下说!”于是众人围坐成一圈,石勒居于主位,坦言道:“汲场主这样做也是一种手段,他的最终目的是唤起人们对成都王的怀念,以便让更多的人支持我们,加入我们,壮大我们的力量,对抗残暴的大晋,虽然手段有些滑稽,可是效果终将使我们受益!”
支雄不解的问道:“大哥,我们来邺城也有些日子了,不能整日抱着成都王的棺材过吧,下一步怎么办,汲场主那边总该给个主意吧,如今,苟晞大军已经渡过黄河,不几天就能到邺城,我们整日就是吃睡,难道场主是想让我们在邺城和苟晞决一死战?!”
石勒突然正色道:“今日我进城就是和场主商量此事!”随手翻开地图,对大家说道:“邺城虽然坚固,但是不能抵挡苟晞大军,我和场主已经商量妥当,我军将于明日撤离邺城,邺城之南就是黄河,我们沿着黄河南北两岸进发,依靠黄河天险,伺机寻找战机,歼灭苟晞!”
“好计划!”众人纷纷称道。
支雄却不安的说道:“大哥,我们很多都是骑兵,黄河两岸草地很少,大军给养不好跟上,如果马匹全都饿死,我们就失去了优势了!”
石勒点头道:“这点我也想过,如今青州(山东东部半岛)草场多,又靠近大海,我们沿黄河进击以后,就随机向青州发展,解决马匹供给问题!”
“好!”众人纷纷赞同。
却说苟晞得到朝廷诏命以后,便从兖州(今山东省西部)出发,得知汲桑等人攻破邺城,斩首司马腾后,就加快了行军速度,渡过黄河直扑邺城而来。
然而,苟晞虽然速度很快,可是还是晚了,汲桑等人已经从邺城撤退,他得到了一座空城。苟晞看着残破的城墙和烧毁的邺城旧皇宫,对部下畅言道:“果真是一伙强盗!必然失败!”
左右将佐纷纷问道:“如今敌人撤逃,且大部分是骑兵,我军都是步兵,如何追的上,刺史何如此信心他们必败?!”
苟晞答道:“他们虽是骑兵,然附近没有马场和草场,要想养活几千匹马,不是易事,我猜想他们现在一定是沿黄河两岸往青州而去,解决大军马匹草料给养问题,我们只要沿着小路进发,不日就能赶上他们!传令!大营现在造饭,吃完后就整军出发,最后吃完的斩!”
于是大军急忙做饭,不到半个时辰全军都用完午饭,苟晞集结了部队,上马大吼一声:“如今贼寇是轻骑,我们是步兵,两条腿要赶上四条腿,不是易事,所以全军开始小跑进发,只要抓住他们的尾巴,就能把他们撕碎!全军开拔!”
苟晞率部日夜不停的追赶,终于在冀州和青州交界将汲桑大军拦截住,双方遂结成战阵,准备厮杀。此时苟晞策马上前,呼喊道:“反贼汲桑,你暴殄天物,人神共愤,如要知道天命,早早下马受降,本刺史定保奏朝廷,饶你不死!不然,大军过处,寸草不留!”
汲桑也策马到阵前,说道:“苟将军真是神勇,如此都能让你追到,但是要让我投降,还要看我手下这帮兄弟愿不愿意!”
苟晞大笑道:“我素知你有一员战将姓石名勒,极其骁勇,可到阵前一会否?”
石勒听得叫自己,也不等汲桑发话,便策马来到阵中,说道:“苟将军,上次一别,可还安好?!”
苟晞说道:“托你的福,一切都好,只是替你可惜,看你如此英雄,竟跟着如此之人,必败无疑啊!”
汲桑见苟晞嘲笑自己,马上挥舞军旗,两旁轻骑看到,纷纷策马杀出,直奔苟晞而来。苟晞并不慌张,而是策马慢慢回到自己阵中,下马抽出宝剑,上下挥舞,只见阵中弓箭手点燃箭头,飞速的连射过去,汲桑派出的两队轻骑纷纷中箭倒地,死伤大半,汲桑即刻鸣金收兵,苟晞也没有追赶,双方便在距离十里左右的东西两地安营扎寨,对峙起来。
等到汲桑回到营中,石勒也随之跟了进来。汲桑见石勒脸色不好,便宽慰道:“今日中了那苟晞的激将之计,让一些弟兄白白丢了性命,石勒兄弟不要忧伤,明日定当让他双倍奉还!”
石勒拱手道:“勒不高兴不是因为阵前死伤!”
汲桑问道:“那是为何?”
石勒说道:“场主难道真要在这里和苟晞对峙,只是苟晞耗得起,我军却耗不起,大军粮食虽然还多,但是草料快用尽,一旦马匹全都饿死,我军优势就会不在,今日我军虽败,但是苟晞却未追赶,是想困死我军与此,我们不如留下少量人马阻挡苟晞,大军星夜开拔,前往青州就水草为上!”
汲桑不高兴的说道:“苟晞步兵从来就不是我等骑兵之对手,而公师藩等却都死在他手上,今日他既赶来送死,我岂能就如此放过了他,给我十日,我定当斩了此人,再去青州不迟!”
石勒知道说不过汲桑,只得退出帐外而去。
于是,汲桑组织石勒等人在这黄河北岸开始了与苟晞长期的拉锯战,双方你来我往,互有胜负,眼见一月过去,苟晞虽然折损军队过半,但丝毫没有退却之意,而汲桑也不能攻破苟晞的防御,战事逐渐僵持起来。
一日,汲桑探马飞速回到营中,急步走向中军大帐,汲桑带石勒、李丰等人正在研究地图,看见探马慌张的进来,就问道:“何时如此慌乱,苟晞有动静?”
探马回答道:“报大将军,苟晞大营毫无动静,只是我军东面出现一只军队,人数估计过万,正在向我们方向开进!”
汲桑大惊,问道:“距离我们还有多远?什么字号?”
探马紧张的答道:“距离我们还有大约三十里地,为首的大旗上有东海二字!”
“东海王!”众人异口同声惊讶的喊道。
石勒这时候马上说道:“此定是苟晞无法击破我军,叫东海王前来支援!”
汲桑稳住心神,对探马说道:“再探!”
还没等探马领命,石勒马上阻止道:“慢!如今东海王前来,是要联合苟晞吃掉我军,想那苟晞配合东海王必定已经绕到我军西面,阻截我军归路,如果我猜测不错,现在我军对面苟晞大营肯定已经空无一人,场主如果允许,可让我带一队人马前去探看,如果营帐是空的,那么我就疾驰回来,大军即刻西撤,如果苟晞还在,就说明东海王另有所图,我们还可从长计议,不知场主意下如何?”
汲桑点点头,说道:“就按石勒所言,不过一切小心,切勿中了那苟晞之计!”
石勒领命后即可带上桃豹、支雄二人飞马来到了苟晞大营,看到果然已经是空营一座,正待三人急忙抽身返回之际,只听得附近一阵马蹄之声,抬眼望去,却是苟晞率军中所有骑兵奔了过来。
石勒知道走不脱,忙对桃豹、支雄二人说道:“我听晋人说,擒贼先擒王,如今我等几人被苟晞算计,逃无可逃,只有舍命拼杀,等到他们距离我们一百步远的时候,我三人就一起冲过去,直奔苟晞本人!”
眼见苟晞骑兵将近,石勒大呼一声:“杀!”三人一起策马杀向苟晞军中,苟晞在军中看到石勒如此行为,赞叹道:“没想胡人中有如此英杰,可惜今日他走不脱了,传令,叫前锋骑兵将此三人团团围住,全部斩杀!”
“是!”左右牙将领命道。
石勒三人冲入苟晞阵中,却被苟晞指挥骑兵围在当中,虽然左右拼杀,却还是无法靠近苟晞,就在三人苦战,无以脱身之际,只听得远处一声大喊:“苟晞老贼,拿命来!”
石勒抬眼望去,却是王明领着十八骑中剩余的人等杀到,遂与众人一起击破了苟晞骑兵,向大营撤退,苟晞看到石勒逃脱,心中恼怒,亲自带人追赶,石勒边率众人逃脱追击边说道:“如此下去,我等都逃脱不了,我们十八骑应该分成多个方向,大家各自朝一个方向逃脱,最后回到汲场主大营集结!分!分!分!”
十八骑得到命令,纷纷分开逃跑,苟晞追了上来,看到他们分路逃亡,遂对身边骑兵说道:“只抓石勒,其余不问,追!”大军遂追着石勒一人而来,石勒知道自己的马匹不如苟晞的马匹耐力好,于是抬头看看天,心中祈祷道:愿上天垂顾我这个奴隶!然后取下身上弓箭,以极快的速度搭上弓弦,一箭向后射去,苟晞此时捉拿石勒心急,冲在队伍最前,此箭发的突然,苟晞无法躲闪,一箭被射中锁骨,从马上跌落了下来,众人看到苟晞落马,纷纷放弃了追逐,来救苟晞。
苟晞跌落地上,大呼道:“破胡奴,有命呼!”
石勒看到对方放弃追赶,自己遂快马加鞭飞驰而去。傍晚十分,石勒独自一人悄悄的接近自己的大营,却发现营帐已经毁坏,除了地上一片片的尸体,没有其他任何活物。石勒遂翻动士兵尸体,希望找到一个活人,可是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正在迟疑间,突然远方传来一个脆弱的声音:“石将军。。。石。。。。”
石勒大喜,赶紧跑到此人身边,急切的问道:“出了什么事?大将军(汲桑)呢?其他将领呢?”
此人喘着气说道:“将军走后,大将军迟疑不决,以至于东海王赶到,联合苟晞破了营寨,死了好多人,大将军已经向东突围而去了,去了。。。”说完,就毙命而死。
石勒感怀此人忠义,单为他掘了坟墓,安葬了此人,就骑上马一路向西追去。行至天明,终于赶上了汲桑,石勒看到十八骑已经失散大半,军中只剩下了几百轻骑,遂对汲桑说道:“如今苟晞知道我们要逃回青州马场,必定带人分路追赶,我们如今人困马乏,兵微将寡,不如向西去投刘渊!不知道场主意下如何?”
汲桑思虑了一会儿,说道:“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话音未落,只见一军从北面迅速杀了过来,石勒定睛看去,为首的却是当年在黄河北岸阻击过自己的丁绍,遂对汲桑说道:“如今晋人又增援军,我们应当合力杀出,向西猛进!”
汲桑遂指挥大家一路向西突围,石勒虽然一夜未睡,但还是一马当先,首先杀出丁绍重围而去,但是汲桑和众人却都被丁绍拦截,待要杀回去救,却发现南面苟晞也带队将要赶到,无奈,只得自己脱身独走,向西面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