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狄岁月 第九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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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渊的匈奴部落自从呼韩邪时代(公元前51年)投降中国以后,就内迁至并州离石(今山西省离石县),一直过着游牧的生活,然而随着汉末动荡,三国战乱,这里的草场已经大多荒芜或被汉人贵族占据,所以他的部落生活非常艰难,而由于生活习惯的不同,族中经常发生内讧,一些人陆续离开本部落,返回大漠放牧,使得本来已经衰落的部族更加残败,刘渊一回到部落,就被自己的堂祖父右贤王刘宣叫到自己的大帐中商议本部事宜。
刘宣虽然对自己匈奴部族的衰落忧心忡忡,但是看到刘渊的英姿伟岸,豪爽气概后,心中便坚定了振兴本部族的信心,因此一见到刘渊就迫不及待的说道:“草原大漠的雄鹰,我的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刘渊看到刘宣殷勤企盼的目光,心中也是一阵酸楚,立刻跪倒说道:“您的孙子虽然离开您二十年了,但是今天回到了您的身边,就像倦鸟归巢一样感觉到安全和舒适,请让我为您敬上一杯草原酒,以表达我深深的情谊。”于是倒酒给刘宣畅饮。
刘宣接过酒杯,大口满饮之后,说道:“孩子,我老了,这族中之事,将来就都靠你了,我已经约会各营帐的首领,他们马上就到,等大家到齐,我们共商大事!”
说话间,各个营帐的首领以及刘渊的儿子刘聪、侄子刘曜(刘渊养子)及其其他亲族首领都汇集到右贤王大帐中,刘宣看到人们到齐,便和大家一起围坐在一起,以长者的身份说道:“自从汉室灭亡,我们匈奴人就失去了中原人应有的礼貌和尊敬,虽然一个个被他们封为公爵,侯爵,其实没有一寸属于我们的土地!我们的部众不过是给他们(指晋人)看家护院的奴隶!现在虽说部族已经大不如前,但是马匹还有十万,弯刀还有五万,为什么非要寄人篱下,做人奴仆?难道你们不是大单于呼韩邪的的后代吗?你们不是大单于冒顿的子孙吗?如今,晋室内乱,晋人诸王之间连年征战,天下不安,此正是我们匈奴人脱离困境,重振雄风的时刻!我们的左贤王刘渊,从出生那天起,就与众不同,长大之后更是身强力壮,智慧过人。且为人豁达开阔,族人乃至晋人都听他的话,如果上天不叫我们振兴,是不可能让这样的一个人来到我们的部族的!今日,我看大家就歃血立誓,共推刘渊为大单于,以他为首,振兴大业,如何?!”
族人纷纷表示拥护,因此整个部族的人汇集到离石以北的草地,举行了册封匈奴大单于的仪式,之后刘渊册封儿子刘聪为鹿蠡王,集结部族军队五万,将离石以北的草原作为中军大帐的基地,并马上集合众头领到大帐中商议下一步策略。
刘渊说道:“如今我虽然已经自封大单于,但是按照和司马颖的约定,我们还需要履行,左于陆王(刘宏,刘渊族亲)!”
刘宏听到呼喊,马上从行列中走出,大喝一声:“在!”
刘渊继续说道:“你领五千兵马,火速南下邺城,按照约定与晋皇太弟部将王粹汇合,一起讨伐北方王浚和司马腾,不得有误!”
“是!”刘宏领命而出。
可是刘宏的大军却没有走出多久,就又返回了大营,刘渊甚是纳闷,就等着刘宏前来解释,刘宏风风火火的赶回大营,并没有首先理会刘渊,而是端起水碗喝了一个够,然后说道:“我奉你的命令前去和王粹汇合,可是还没走到太行山,就听到了那个皇太弟大军失败的消息,赶到指定地点,没有发现王粹,细打听下,原来他的部队早就叫王浚的鲜卑骑兵打败了,眼下王浚已经攻破邺城,那皇太弟带着他的皇帝哥哥一起逃奔洛阳而去了!大单于,我们怎么办?”
刘渊听到他如此说,心中也是一阵怒火,说道:“叫他皇太弟等我,就是不听,他不过是一个做奴仆的材料!”
儿子刘聪站在一旁问道:“父王,如今司马颖战败,我们下步如何进展?”
刘渊说道:“晋人并州刺史司马腾得知我在他的地盘起兵,定不会不理,如今他战败司马颖,肯定会乘胜来攻击我们,我早看过地图,在离石以南三十里处,有一处开阔地,利于骑兵展开,我们就把部队调到那里,等着他司马腾上钩!”
却说东嬴公、并州刺史司马腾在联合王浚一起击败成都王司马颖之后,得知刘渊在并州自封大单于的消息,急忙率领自己的公爵卫队和并州兵马快速北上离石,意图趁刘渊立脚未稳,一举消灭刘渊。原本,司马腾并没有把刘渊放在眼里,因为刘渊的部众不过十来万人口,就算全部集结,也不过两万兵马,而自己却有三万晋军!
所以自己亲率三万主力,一路杀了过来,走到离石南三十里的草原开阔地之后,发现这里并没有刘渊任何的兵力部署,遂对属下笑道:“人人皆说刘渊英雄气概,我看来不过是个庸才!如此好的草原利于他的骑兵展开,他却不加利用,我们急速进军,今天晚上就能在他的大营拿他的头颅当酒壶庆功了!”
话音刚落,只见远处四面八方涌来大批匈奴骑兵,马匹肥硕,匈奴人一个个身穿兽皮铠甲,腰间系着马刀和短弓,一色的衣服装备,甚是齐整,一队队骑兵规矩的排列前进,不仅尘土飞扬,而且踏的地面隆隆作响,连地上小土粒都被震出青草,打在司马腾士兵的身上。司马腾知道不妙,但是也知道此时撤退已晚(自己部队肯定跑不过匈奴轻骑),就壮着胆子在匈奴骑兵列好阵脚以后,策马来到阵中呼喊道:“叫刘渊阵前答话,我是并州刺史,东嬴公司马腾!”
只见匈奴那边并没有人走出,而是一箭射来,正中司马腾所骑马匹,马匹应声倒地,司马腾随着跌落到地,头盔脱落,滚到一边,司马腾赶紧上前去捡头盔,正当他追赶地上翻滚的头盔之时,只看到草地开始晃动,起来转身望去,匈奴骑兵已经杀了过来,遂慌忙放弃头盔,往自己的阵中跑去,并且边跑边往自己阵中喊:“上大盾牌,挡住!”
晋军看到自己的主帅狼狈的逃回阵地,心中已经各个慌张,又看到前面匈奴骑兵汹涌如潮的杀过来,心理防线马上崩溃,等到匈奴骑兵一冲到阵中,就各自放弃抵抗,夺路而逃。
司马腾看到自己大军已乱,无法控制,遂也夺过一匹战马,跨上之后向南方逃去,匈奴人一路追赶,不肯放弃,司马腾不敢在平原逃亡,只好进了太行山,翻山越岭,直到走到冀州(太行上以东,今河北省中南部,山东省西北部)地面,才稍稍安定,收拢自己的败兵,发现死伤很少,大多都是逃亡而来,遂在太行山东麓安定下来,一面聚拢逃亡回来的兵马,一面向朝廷三台求救,希望能派兵援助。
而此时洛阳朝廷已经是分崩离析,各管一摊,互不从属。原来,河间王司马颙素来支持皇太弟司马颖,得知司马颖在中原与王浚和司马腾较量,遂委派征西将军府大将张方带领大军前去支援,张方从长安出发,刚到洛阳就得知司马颖已经失败,就驻扎在洛阳,没有前进,派出军队寻找司马颖和皇帝下落,找到之后,一起接回了洛阳。张方又害怕鲜卑骑兵不受约束,继续进军洛阳,觉得洛阳也不安全,所以就自作主张将皇帝和司马颖都带回了长安,河间王司马颙得知司马颖主力全失,就在其进入长安不久,废除了其皇太弟身份,自己兼任晋大司马,大将军,执掌了朝政(八王之乱进入第七王司马颙统治时代)。
张方走后,留守洛阳的朝廷官员遂自行组织了行台,称为东行台(惠帝所在的长安称为西行台),管理晋各地的政务。东台留守是晋尚书仆射(全国最高行政机关第一副长官,比两千石,四品)荀藩(荀勖的儿子)负责处理各地呈奏的奏本,代表皇帝发布命令(承制行事)。当他在尚书省(全国最高行政机关)接到东嬴公请求朝廷发兵协助征讨并州匈奴叛乱的奏本后,紧锁眉头,唉声叹气,无言以对。身边的河南尹(洛阳市长,郡守,比两千石,四品)周馥看到后,遂进言道:“荀仆射为何如此?”
荀藩随手抽出另一个奏本交给这位官员,说道:“是益州罗三府的奏本和请罪折,你先看看。”
周馥接过了奏本细心读了起来,不久就哑然失色道:“益州流民匪首李雄在成都自立为王了?什么时候的事?罗尚在巴郡干什么呢?为何不进剿?”
荀藩说道:“李雄在十月一日自立为王,奏本是昨日十一月十五日才到的京城,非是罗尚不进剿,而是匪首势力庞大,已经难以进剿了。这不,随着请罪的折子也到了,可是谁能去问罪,又该如何问罪啊?这时候,益州除了他罗尚,朝廷还能派谁去,谁去又能挽回局面?这些尚且不说,今日,东嬴公司马腾请求朝廷援剿刚刚在并州自立为大单于刘渊的奏本又到,我不明白,他们是不知道朝廷情况,还是有意如此推诿责任?如今,朝廷混乱不堪,皇帝又被张方劫掠去了长安,我们朝廷都不知道如何办公,哪里还管的了这许多事?”
周馥也是满脸无奈,坐到椅子上,再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