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自在飞花轻似梦
    清晨醒来，轻舞和往常一般，先到练舞房看看。其实现在习舞一事大都由香茉负责，她只是偶尔教点新动作或者为她们的编舞提点意见，曲子方面也大多依赖李仙儿她们，虽说她知道很多现代歌曲，但并非都能拿出来唱，要不是她一直偏好古典曲风的曲子，想来早就江郎才尽了。
    这次回来，谢三娘虽也时不时暗示她上台，都被她敷衍过去，其实她不是不愿跳舞，只是醉舞楼毕竟不是久待之地，她终是会离开的，即是如此便不愿再多加牵绊。
    在醉舞楼待了近两个月，因与谢三娘的约定，其实她也有一笔不小的收入，够她出游一段时间。轻舞虽不知自己有没有回去的可能，但尝试寻找总比坐着苦等好。
    赶到陶瓷坊，到了约定时刻，老陶如约把成品制作出来。看着手中精致的唐三彩，轻舞不得不为古代陶瓷技艺的精湛惊叹不已。唐三彩是种低温的铅釉陶器，胎料多系白色瓷土。它们采用二次烧成法，即先烧胎，然后施釉再烧。唐三彩的主要特点就是釉面色彩斑斓，釉中富含的铅不仅增加了釉面的光亮，还降低了釉料的熔融温度，令呈色的金属元属浸润流动，从而形成了釉彩淋漓酣畅的独特效果。
    这次临摹制作的彩陶俑不仅小巧精致，还十分逼真，手中的女子神情温和，垂着步摇的头上梳着反绾髻，一身浅红上衣搭配青色襦裙，长长的白色披帛曳地，只觉衣带飘飘，溢彩流芳。除了靠釉色装饰，还运用了刻画、堆贴、绘画的手法，使人物神态更生动，服饰更显华美。
    谢过老陶，轻舞捧着这精致的礼物欣喜的往回赶，刚到醉舞楼后门的巷口便见梨云急急地上前道：“小姐，凌云山庄派人来接您了。”
    随着梨云所指，果然见到送自己回来的凌谨正侍立于马车一旁，见她过来，便上前恭谨道：“叶小姐，少庄主吩咐在下来接您去山庄。”
    轻舞点点头，谢道：“麻烦您跑这一趟，真不好意思，待我收拾一些东西便可以出发了。”
    “叶小姐言重了，这是在下应该的。”凌谨依旧恭谨道
    轻舞没再多说，吩咐梨云回芙蓉院收拾一些衣物用品，她便去桃芳院与李仙儿告辞，又找到谢三娘说明一番，才和梨云坐上马车，往山庄行去。
    回到山庄，轻舞让海棠带着梨云回芷竹轩安置，便往凌逸雪的居所静雪轩而去。一路上，侍女仆从不敢再明目张胆的对她指指点点，颇为恭谨有礼，对此轻舞也只是一笑置之，对于这态度的改变也不甚在意，毕竟自从前天下午在芷竹轩答应帮凌逸雪之后，两人为了既定的计划，便一直呆在一块直到轻舞回醉舞楼，对于凌二小姐出人意料的举动，估计现在全庄上下都还在纳闷。
    步入静雪轩，已有丫鬟通报，还没等轻舞坐稳，凌逸雪已经风风火火的上前把她拽入内室，指着案桌上堆着的各色精致华丽的衣服，问道：“轻舞姐，你快帮我看看，今晚穿什么好？”
    轻舞看着这些各色的衣裙，都是由上等的绫纱制成，触手光滑柔软，丝质轻薄，配着精致的刺绣，的确让人难以抉择，轻舞也拿不定主意，便道：“每一件都很好，你选一件便是了。”
    “我就是拿不定主意穿那件好，今晚我一定要打扮得不一样，这样祺哥哥才会多注意我。”凌逸雪颇为苦恼说道
    “你平时的衣服大多色彩亮丽，要不换换风格，这件天青色和白色搭配清新淡雅，应该会挺不错。”轻舞想想，便建议道
    凌逸雪似也觉得不错，点头应道：“今晚邀请的一些的闺秀女眷，一定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我也不好抢风头，清新素雅点也好。”
    说完便兴致勃勃地转到屏风后的更衣室换衣，片刻，似想起什么，说道：“听娘说，今晚虽说一方面庆贺爹大病初愈，一方面给琰儿过生辰，但其实是为了给大哥续弦。我就说嘛，以前因大嫂的忌日，从没给琰儿庆贺过，虽说过了三年，但也用不着弄得那么隆重。不过大嫂也过世三年了，琰儿毕竟还是需要娘的。。。。。。”
    轻舞闻言一怔，虽有心里准备，但听到事实，还是感到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似苦涩，似失落。虽知凌大哥如此条件一定是众多女子的最佳夫婿人选，独身三年的确是该成家，但听闻他要成亲的消息，心中却无法淡然处之，看来心终究是乱了。
    凌逸雪换好衣服出来，没有察觉轻舞的失神，带着期待的目光说道：“轻舞姐，你看怎么样？”
    轻舞回神，定睛一看，只觉眼前一亮，也不由感叹唐朝在服装上不仅表现得精致华美，风气上也表现十分开放开明。
    眼前的女子头上的髻发和短鬓披散在丰满的额前和耳边，显得那么青春无限、热情洋溢。随风飘逸的披帛，轻灵地搭在薄薄的纱衫上，从肩后绕过两臂，止于胸前。薄绸曳地的长裙显得风姿绰约、妩媚婀娜。白色圈衣的纱带，绕过纱衫一圈之后，在在腹前打个结子，给人以修长、轻盈的美感。特别是上身的薄纱下。露出翠绿的诃子，半遮半掩雪白的前胸和丰满的乳房，更映得娥眉如黛、凤目点漆、琼鼻丰盈，樱口似丹。
    “诃子”是这一时期流行内衣，舍去了以前内衣肩部所缀的带子，直接用美艳富丽的锦缎包裹胸部而系于腰部，内衣若隐若现因而内衣面料考究，色彩缤纷。这一遮一露中，香肩藕臂，粉颈玉背、冰肌雪乳，半遮半掩、端地盛唐风情。
    “太美了，看得我都不想眨眼，今晚一定会让二哥眼前一亮。”轻舞点头笑道
    凌逸雪低头羞涩一笑，却难掩眼中的欣喜期待，看着轻舞略带揶揄的表情，赶忙指着案桌
    上的衣裳急道：“轻舞姐，你也选一套今晚穿吧，这都是我家裳衣坊刚制作的夏衣新装，你身材和我也差不了多少，穿上应是没问题。”
    轻舞摇头谢道：“不用了，我之前已经新添了许多衣物，这些还是你留着吧。”
    “那也应是春装，夏装估计还没添置，反正我也穿不了那么多，你就选几套试试，一定很好看的。”
    轻舞自是一番推辞，却终是抵不过凌逸雪的劝说，选了一套紫色的。两人又为今晚的计划交流了一番，直到临近晚宴时间，轻舞才回房休整。
    回去的路上，想到两人的计划，轻舞不由一笑。其实并非什么大事，不过是今晚宴会为凌逸雪准备一场表演，让众人知道凌二小姐并非只是空有家世长相之人。这也多亏凌逸雪虽诗书不太擅长，但琴技歌舞倒挺有天赋，轻舞便选了首曲子，让凌逸雪边弹边唱，轻舞和山庄其他歌姬在一旁以萧笛伴奏。
    回到芷竹轩，看轻舞回来，梨云赶忙上前迎道：“小姐，您回来了，我已经吩咐下去备好香汤，很快可以沐浴了。”
    轻舞习惯忙完事立马泡个澡，相处了一段时间，梨云已掌握了她的习惯，所以对于这一体贴之举，轻舞不由笑道：“梨云，我真是爱死你了，要是我是男的，一定娶你回家。”
    虽习惯轻舞偶尔的惊人之语，但梨云还是忍不住羞红着脸嗔道：“小姐就爱拿人家开玩笑，以后不理你了。”
    轻舞知梨云只是说说而已，但还是装着知错的样子哄着，两人随着又笑闹了一番。
    沐浴过后，待穿衣时，却发现梨云放置一旁的正是凌逸雪刚送的那套紫色夏装。轻舞看着眼前精致华美的衣裙，一时拿不定主意今晚该不该穿。
    一旁的梨云看她只是怔怔的看着，却没动手穿，不由奇道：“小姐，您怎么了？这衣服我看您特意带回来，那么漂亮，不是您今晚要穿的吗？”
    迟疑片刻，终究是心动了，待穿上衣裳，立于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轻舞不由微怔。镜中的自己一身紫色裙裳，比之红的艳丽要静雅，比之白的清浅又增添高贵神秘，颜色不同深浅的渐变，仿佛是暮色流露的最后一丝余光，带着一种意犹未尽的深远。
    仿佛春色已去，花朵还未睡去，淡淡的倦，倦看苍生。就像一朵花微微地颓废，却依然开得好美。
    轻舞想起宋代沈括《梦溪笔谈》里提到一种紫草，可以做药也可以染色，他说：“如今之紫草，未花时采”短短几个字，这花要开未开间就有一种人生若只如初见的风光。
    耳边听着梨云的赞美，轻舞突然想要好好打扮一番，是源于人的爱美之心，还是心中那道莫名的挣扎和不甘，她已经不清楚了，今晚就随心一次吧。
    在梨云的巧手下，梳了个半翻髻，没有让梨云帮着上妆，轻舞照着现代学的化妆手法，可惜这古代的化妆品太少，只好先脸上涂了一层淡淡的水粉，用暗色的胭脂和画眉的黛粉混合画了个深紫的眼影，配上自然长而翘睫毛，让本来就大的眼睛看起来更是明亮耀眼，顾盼之间皆是风情。用亮色的胭脂抹出腮红，嘴唇也是稍稍抹点胭脂，这样一番下来，配上轻舞的卷发，颇有点异域风情。
    等到完全弄好后，看着一旁的梨云看着她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不由偏头笑道：“怎么样，好看吗？”
    梨云这才回神，怔怔点头道：“好看是好看，只是小姐这一打扮，和平时感觉貌若两人。”
    轻舞清浅一笑，道：“偶尔不一样也好，我们出门吧，估计逸雪那边也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