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上卷 烟雨扬州风波起 第14章落花始知流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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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凌云山庄位于扬州城西青山,占据整个青山地理环境最好的位置。
此时山庄别院开阔的马场地上,丛林山野起伏铺展,广阔连绵。时见红白黄紫零星的小花,给一片绿海中增添一片姹紫嫣红的美景。
此刻碧空白云朵朵,不时飘着若有若无的微风,带着初夏时节的爽朗,正是遛马踏青的好天气。只见马场上一白一蓝两道身影正骑马缓步前行,与蓝天白云相映,宛若碧空的两抹缩影。蓝衣男子不时的说些什么,白衣女子细心聆听,不时点点头。正是萧祺和轻舞两人。
“该说的就那么多了,你试试骑马慢跑,记住不要夹马腹太紧,缰绳也不要拉太紧,让上身与马的抖动节奏相应。”萧祺说道
“哦,知道了。”轻舞应道,她座下的马是萧祺特意挑选给她的一匹温顺的母马,一路学来很轻松,虽都是基本的动作,却依旧让轻舞很开心。照着吩咐微夹马腹,一抖缰绳,马不负她望的慢跑起来,刚开始轻舞还有点紧张,姿势不稳,渐渐平衡后,很快放松配合着马的节奏。
轻舞只觉心情如同这夏日的朝阳金光般舒畅,不禁张开双臂对着蓝天欢呼了一声,座下的马儿似感染到她的兴奋也跟着扬蹄嘶鸣,轻快奔跑,神气非凡。
在场中兜了几圈,轻舞笑意盎然的带马转身,不远处只见萧祺端坐马上微笑看着这边。
蓝衫似水,温雅如玉,眸中带笑,阳光微耀模糊了俊面轮廓,只见一抹洒脱闲适的笑意挂在他唇边,座下白马如霜纨长鬓扬风,似夜月雪影流光,神骏无比,一人一马仿佛眼前无际的湛蓝天空,令人目光流连向往,一时间叫人失神。
萧祺看轻舞有些失神的望着自己,扬眉勾唇一笑:“怎么看着本公子不说话?是不是觉得本公子气度不凡,俊美如仙,风采无人能及,心生暗慕?”
轻舞回神,看着萧祺脸上恢复那没正经的神情,脸上尽是没心没肺的坏笑,刚才温雅不复见,轻舞不由摇头叹气,好好的白马王子的形象就这么毁了,造物弄人啊!
“没觉得,不过某人的脸皮厚的程度还真是无人能及,令人佩服啊。”
“过奖,过奖,能让轻舞佩服也着实不容易。”
轻舞暗翻白眼,斜瞪了他一眼,没跟他继续耍嘴皮子。骑了这么久也觉得累了,遂下马随意的在一处树荫下席地而坐,抓起一把身旁的小野花赏玩。
萧祺也随着下马,接下马鞍的水囊,坐于她身旁道:“看你身姿柔弱,还以为教你骑马会费一番功夫,没想到你倒学得挺快的。”
轻舞挑挑眉:“小瞧人了不是,我还有很多你是想不到的呢!”
萧祺笑道:“谁敢小瞧你啊。”顿了一会,又道:“你今后可有打算?”
轻舞疑惑转头,不明他为何如此问
萧祺看了她一眼,有点幸灾乐祸道:“你不会以为你那晚表演之后还能退居幕后?你虽非青楼女子,但毕竟还是醉舞楼一员,现在谁不知醉舞楼有位色艺双绝的轻舞姑娘?一般人谢三娘或许能帮你挡一挡,但一旦遇到强势不讲理的,你又是不愿连累人的性子,到时可由不得你自在逍遥。”
轻舞闻言,不由眉头紧蹙,这点她倒疏忽了。她自以为与谢三娘约定好就万事大吉,殊不知古代封建等级森严,官民地位悬殊,没有人权而言,谢三娘也不过是个地位低贱的老鸨,自己在这里无依无靠孑然一身,权势面前自己不过是个人命微贱的平民,拿什么去抗争。
本以为在凌云山庄学骑马期间避避风头,过几天或许就没事了,这也是当初蒙上面纱的原因。毕竟自己只是历史长河中的一粒微小的沙粒,无意也无法改变什么,只愿如徐志摩的诗一般“轻轻地来,轻轻地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却不想适得其反,自己的蒙面更增添了神秘的色彩,激起他人一探究竟的好奇心。看来自己终究是太天真了。
萧祺看她默默无言,眉头紧蹙,不由安慰道:“不过好在你这丫头运气好,在扬州城凌云山庄还是说得上话,逸风断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这话听着怎么就让人觉得暧昧别扭,轻舞白了他一眼,说道:“我自会处理,不劳费心。”虽知他本意出于关心自己,但她不是温室的花朵,必须依赖他人的庇护存活,既然来到这陌生的世界,所有的一切只能自己面对,毕竟她不过一个过客,总是要离开的,无意欠下太多的人情债。
“本来就是逸风的事,本公子自不用费心。不过还是挺期待轻舞的表演,最近可有什么新曲子?看在咱俩关系不错的份上要不透露点。。。。。。”
轻舞没有理会萧祺的喋喋不休,起身向萧祺那匹通体雪白的骏马走去,伸手指道:“借你的马给我骑骑如何?”
“追云性子较烈,一向不喜他人驾御,你刚学会骑马,还是骑你那匹青骢马好掌握,免得追云把你摔下马。”萧祺也起身说道
轻舞不信,此时走到近前,追云见到她过来,不屑一顾迈着长长的步子转身踱开,奕奕双眼透着桀骜不驯,傲气十足。她也不去追,只站在那里轻轻叫道:“追云……”脸上笑得一派无害,美不胜收。追云停下来回了回头,眼中流露出警惕但有趣的神色。
萧祺看她一本正经和马说话,笑道:“敢情你想用美人计啊!”难得今天耐性好,便站在近旁树下等着看她如何施展。
轻舞没有理会萧祺的调侃,一步步接近,试图用脸上的笑容传达自己的友好,不过片刻竟靠近了追云。纵身上马,追云虽有点不耐的摇头晃脑,却没有甩她下来,轻舞扭头对萧祺一笑,得意的眨了眨眼。萧祺似也没想到如此,目露诧异。
轻舞温柔抚摸着追云桀骜的鬃毛,试图让它平静下来,暗想,这个家伙架子还挺大的。待片刻,双腿一夹马腹,满以为它会像之前骑的马一样奔跑起来,谁知追云竟一蹶蹄子,轻舞整个人都往后倒去,慌忙间虽抓紧了手中缰绳,却也失了平衡歪倒在地上。
“小心!”萧祺惊道,虽疾步跑去,但毕竟距离较远,只能眼睁睁看着轻舞摔倒在地。
轻舞只觉手肘和屁股一阵疼痛,唯一庆幸的是摔下的刚好是块草坪,没有擦伤。
萧祺快步上前,看着她发髻松散,间或夹杂着几根青草,灰头土脸的样子,此时还不服气的抿嘴,与追云大眼瞪小眼,忍俊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轻舞转头,看着他一脸强忍笑意的神情,狠狠地瞪他,又被他用清明无辜至极的眼神看回,看追云那漂亮的眼中居然亦带着狡猾的笑意,当真惊魂方定,有气又不知如何发泄,只好恨道:“还以为是什么好马,跟主子一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萧祺听她气话,忍了忍,终于还是大笑起来。
笑声方歇,看轻舞抱着手臂低头不语,以为是伤了手臂,赶忙俯身问道:“可是伤到哪了?”不料轻舞却猛然抬手,眼神闪过一丝恶作剧的笑意,待萧祺感觉不对时,脸上已经被轻舞手上的泥土也弄的一脸灰。
“哈哈、、看你笑我、、哈哈、、、”轻舞捉弄成功,想起身逃离,却不想腰股一阵疼痛传来,令她顿时重心不稳,直往前仆,倒于萧祺胸前,远远望去不易于投怀送抱。
萧祺看着胸前一副懊恼表情的女子,正打算调侃取笑一番,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女子的呵斥声:“放开祺哥哥!”
两人一怔,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对年轻男女骑马奔驰而来。待近前,男子身穿墨绿袍服,挺拔结实的身姿融合着优雅沉稳的力道,正是凌逸风,此时看着两人拥抱的姿势双眼流溢出复杂的神色,眼神隐含失落。而女子一身红衣,宛若骄阳般明丽耀眼,年龄在十六七岁左右,容貌与凌逸风有几分相似。此时俏丽的鹅蛋脸上一双凤目溢满破涌而出的怒意,提着马鞭的手颤颤的指着轻舞怒问:“你这不知羞耻的女人,快放开祺哥哥。”说完不待轻舞反应,就一马鞭甩过去。
“小心!”“住手!”萧祺凌逸风齐喊道
萧祺抱起轻舞迅速躲开,凌逸风也紧紧抓住鞭尾,冷声道:“逸雪,你太放肆了。”
凌逸雪印象中兄长从没这么严厉的凶过她,看萧祺也是一脸责备的看着她,心中既委屈又气愤,泣道:“你们竟然为了这女人凶我,怪不得祺哥哥一直躲我,原来就是因为她。我恨死你们了。”说完一甩马鞭,便随马直冲而去。
轻舞知那女子应是凌大哥的妹妹凌逸雪,看她如此生气的神情怕是喜欢萧祺,把她当成情敌了。虽说她和萧祺没有什么,但刚才那一幕也难免让人误会,遂对萧祺催促道:“她定是误会了,快去追她回来,这样会出事的。”
萧祺虽不情愿,却也担心凌逸雪小姐脾气上来闹出事,也不再多说骑着追云往她的方向追去。
轻舞看萧祺追去,松了一口气,转头却发现凌逸风不知何时已下马站于她身旁,棱角分明的面容,望着她分明带着几分笑意几分无奈,清朗而柔和。轻舞这才想起此刻她姿容不整,不由脸红窘迫,想转身走开,一迈步大腿却一阵酥软令她站立不稳。旁边一双稳健的手臂及时的接着她下坠的身子,耳边响起他清朗略带担忧的声音:“伤哪了?”
“没有,只是腿脚有些酸痛而已。”轻舞不敢抬头,低声道
“不要看着我们骑马容易,自幼练了多少年才这样儿的,初学时危险,没人在旁看着容易受伤……追云性子烈,今后不要随意任性了,这次虽没摔重,但回去散瘀是难免的。”凌逸风边扶着她往树荫下走去,边说道。
“嗯。”轻舞知这次是她鲁莽了,遂不再多言。
待重新坐于草坪,轻舞拿出手帕擦擦脸,早上托梨云弄的简洁的发髻有点散乱,干脆卸下让一头卷发全披在背后,简单用手梳理。凌逸风没有出声,只是在一旁温柔的看着她。
轻舞想起上次画舫前两人独处的情景,担心气氛尴尬,遂找话题说道:“你妹妹应该不会出事吧?”
“逸雪虽有点任性胡闹,但并非蛮不讲理之人,萧祺会带她回来的。”凌逸风淡淡道,看着轻舞轻点头,又道:“刚才她说的话你别在意。我替她向你道歉。”
轻舞知道他是指凌逸雪骂她不知羞耻,遂笑笑:“我没在意。”想起刚才的情景,不由脱口道:“刚才萧祺笑我,我一时气不过捉弄他,才不小心摔倒在他身前。”
然而,一说出口轻舞立马就后悔了,她这是在解释吗?为什么担心他会误会?
“我知道。”凌逸风依旧平淡的语气,唇角却不由得微扬。知道她今天会来马场骑马,一早就吩咐好下人好好准备,生意上的事务大都安排下属解决,只为能腾出时间来马场。逸雪得知萧祺也在马场,也兴匆匆的一起跑来。
没想到刚到马场看到的竟是她突然落马的身影,当时只觉,一颗心吊在嗓子上,眼中只有那道白色的身影,害怕她因此受伤。待快要近前,听到萧祺爽朗的笑声,才松口气,知道她应是无碍,然而不提防,看到她突然扑入萧祺怀中,虽知非想象的那样,但心中依旧不快。现在听她说来,知道的确是个误会,不过让他释怀的是她愿意解释。
轻舞还在内心纠结,没注意凌逸风神色的变化。片刻,思绪回转,想起刚才凌逸雪的敌意,不由好奇问道:“你妹妹喜欢萧祺,对吧?”
凌逸风似还沉浸在回忆中,对她的问题,愣了片刻,才摇头笑道:“你也看出来了,我和萧祺两家是世家,打小认识,逸雪自小就喜欢围着他转。”
原来是青梅竹马,不过看萧祺刚才似有点勉强的表情,感觉又不像是闹矛盾,颇有点避之不及,奇道:“不过萧祺怎么看起来好像有点怕见到她似的?”
凌逸风摇头无奈笑道:“逸雪快十六岁了,娘打算为她张罗婚事,她却说非萧祺不嫁。萧祺自小把她当作妹妹,刚开始没当一回事,可逸雪不肯,他也没法,只好。。。。。。”
之后的话他没说出来,轻舞已经能够猜到。想不到萧祺在醉舞楼的脂粉堆里应付自如,游刃有余,却对凌逸雪的“求婚”避之不及。想来这唐代女子对待感情的态度如此大胆直率,敢爱敢恨,直让她这个现代人也自愧不如。
不由轻笑出声,带着捉弄人般得意:“想不到也有萧祺害怕的时候,回头我得好好取笑他,为我刚才出口气。”
凌逸风看着她,此刻明媚的阳光透过树枝间缝隙,带着细碎地光点洒在她身上,让那脸上明媚的笑容更加生动明亮。只觉这一刻,眼中只有那一抹笑容。
轻舞笑着转头,发现他正在凝视着她,感觉对上她的目光,他的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
她不由慌乱转头,眼神瞄向别处,但回头一想又都觉得此举十分可笑,便重又转头对视着,不用任何暗示,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相视片刻,他缓缓地朝她俯过身来,伸出手越来越来越贴近她的脸,她怔怔地看着眼前,只觉得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她恍如坠入了一片迷雾,想要说出什么来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却又全身僵硬而无法动弹。
迷茫之中,他却只是伸出手,轻轻拈去夹在发间的一颗杂草,温柔笑道:“这还有草末没弄下来。”
轻舞如释重负,轻吐一口气,却又隐约地有些失落。想到刚才她的紧张遐想,只觉脸上发烫,不由逃避一样地转过头向别处看去。
就在轻舞正尴尬不知所措时,只听一阵马蹄声传来,循声望去,原来是萧祺与凌逸雪回来了。
凌逸风先起身,然后转头对她温柔的伸出手,而她想起先前的情景,总归不好意思,腿脚虽还有些酸痛,却也无大碍,于是微笑摇头,谢绝他的搀扶。他也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
待马蹄声近前,萧祺笑着向轻舞眨眨眼,转头对着凌逸风揶揄笑道:“怎么今天有空过来骑马,平时这时间你一向很忙的。”
“今天事不多,就过来转转。”凌逸风平和说道,不在意萧祺语气中的调侃
“那敢情好,我们好久没赛过了,要不今天比试比试。”
“好啊,我也要一起。”一旁的凌逸雪听到这,也出声应道
轻舞循声望去,刚好凌逸雪此刻也正打量她。视线相触,轻舞微笑点头,算是打招呼。而凌逸雪虽不再怒目以对,却依旧没好脸色,轻舞倒不介意,要是她此刻也对自己笑脸相向,才让人诧异。
凌逸风侧头看了轻舞一眼,道:“今天就不了,午时快到,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萧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也瞥了轻舞一眼,笑道:“也是,轻舞刚摔下马的确不适合再练,我骑了一上午也累了,那就回去吧!”
轻舞没忽略他说“摔”字时刻意的重音,知道他又取笑自己,也不恼,只是暧昧的在他和凌逸雪之间看几个来回。果不其然,萧祺顿时一脸不自在,不敢再多说什么,悻悻地调转马头,骑马离开。
凌逸雪似被轻舞刚才的举动弄得有些莫名,奇怪的望了她一眼也转身追去。
轻舞也骑上自己的那匹马,只是腰股间依旧有些不适,只能慢慢往回骑,凌逸风也在一旁陪着,只是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