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 烟月不知人事改—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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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筱蓦然睁开眼,沉沉压下的漆黑似刚才重重叠叠的梦魇,劈头盖脸笼着一张挣不脱的网,连呼吸都成了奢侈,她喘着气,声音在空洞的房间晦涩如捣。
她明白自己身在何处的下一秒,起伏的胸口再也压制不住那股恶心,迅速拔掉胳膊上的针管,冲到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干呕不止。
孱弱的胃根本就没有食物可以吐,那种强烈的呕吐冲动在尝到腥甜后,终于安静下来。
真的是安静了,祁筱甚至可以听到风游走在走廊涩涩的呜鸣,空气中过分窒息的静谧,她不禁苦苦一笑。
果然,又是一个人。
没有关严的窗,夏日徐热的风从缝隙吹进来,撩起轻薄的窗帘,带了点树叶的辛香,窗棂上空的那轮明月,圆盘上的细枝末节,清晰得如同手心密密麻麻的掌纹,纠缠不清,永远纠缠不清。
西蒙突然出现在病房的时候,她被堪堪吓了一跳,望着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她忍了很久没让眼泪掉下来。那句话,时至今日,终也是问不出口。
见她敛首沉默,他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帮她收拾好东西,背过身落寞地叹气。
一场无声的剧上演分别三年的重逢,没有声嘶力竭,没有痛彻心扉,祁筱眼神一暗,终于,释怀了吗?
时间吞噬了所有的温腻,百折千迥,她不再是以前的她,不再是像小时候,一串棉花糖,一个小泥人,就能让她对他,笑靥如花。
“筱筱……你有没有觉得舒服一点?”他小心翼翼中带着几分愧疚,却在她看来,成了最不齿的怜悯。
“死不了。”她扬起脸,眼底浮起的碎冰,又冰又冷,让他蹙起眉。
淡漠和阴骛落在眼底,长年长出寂寞苍凉的花。西蒙第一次看见这样祁筱,他记忆里那个明媚张扬的女孩,那个总甜甜叫他西蒙哥哥的女孩,那样清晰的情景,温暖的呼吸仿佛还在昨天。此刻,却远成天涯,再不容他靠近半分。
西蒙深敛的眉纠成痛楚的结,很想问一句,如果,我没有离开,你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终是不死心地问了:“筱筱,你是在报复我的离开吗?可是我现在回来了,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他的声音又干又紧,冽冽划过她的胸口,有一点疼。
祁筱轻笑,恍惚的笑容疏远苍白:“程西蒙,你以为你是谁,你在我身边或不在我身边,都影响不了我分毫。我,不在乎。”
西蒙睁着眼,那双长且细的丹凤眼,一如当年的漂亮,漆黑的瞳仁如泼墨的夜,脸色瞬间煞白,微微颤抖的唇角,说不出一句挽救的话。
祁筱背过身,假装看不到。
其实,怎么会不在乎,当年他离开,她在机场哭得死去活来,也阻挡不了他的脚步。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知道,在祈筱的生命里,没有谁是永恒。
薄命的母亲不是,无情的父亲不是,就连宠她疼她的西蒙哥哥也不是,他们都曾给过她全世界的阳光,然而决绝离开时,又毫不留情掐灭所有的温暖,让她的世界大雨滂沱。
祁筱固执地接过西蒙手里的行李袋,下一秒就夺门而出,不愿意在这个满是消毒水气息的房间再多留一刻。
西蒙忙追上来:“我送你回去,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
祁筱不耐烦推开他的手:“程西蒙,你天生属狗的,你以为你摇着尾巴讨好我,我就愿意看到你么,不会,你给我滚!”
她刻意用最恶毒的话,只想他不再跟着自己。
程西蒙,他是她年少记忆里最纯白的泉,此刻的狼狈,她还是不愿意让他看到。或许今后的日子,只有他还能记得,曾经的她,也美好过。
一如三年前,她想问他,是不是失去她,也要离开。
没有问出口的话,自然没有答案。
而如今,也再要不起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