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谁该负责? 二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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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风起,酒已醒。现实与梦相去何止万里!
     商苏衡大叫着冲出公主殿,不辨方向的狂奔而去,全听不见身后的侍女们拼命呼喊。直到跑累了,倦了,这才跪坐下来,抱着朱漆的大柱放声痛哭!
     她究竟发得什么癫?为什么会醉得如此离谱?又为什么不干脆醉死过去算了?既然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幻想,那么又为什么不通通都是假的,为什么要让那可怕的错误成真?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不是——!”商苏衡抱着头拼命摇晃,不住地狂叫。可是那双无论她逃到哪都追着她,在她面前晃动、充满痛苦怨怒、陌生的、带血的眼,还有自己下身那尖锐的刺痛都提醒她,这错是真的!
     全毁了!她的期待,她的愿望,她的坚持,她多年来心心念念的一切,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泡影。
     气力散尽后,商苏衡只觉得浑身发冷,瘫坐在地上,一片茫然……
     而此时,公主殿里,灯火通明。女皇陛下匆匆而来,看着狼藉一片的偏殿,以及床上昏死过去的高雁行,震怒异常,对伏在地上不停打抖的众内侍斥道:“这究竟怎么回事?公主呢?”
     “公主她,公主她……”
     众内侍女官都知道这一回是弥天祸事,强烈的恐惧让他们几乎无法完整的叙述出事情经过,磕磕巴巴,颠三倒四,总算将她们所知的经过交待出来。
     女皇陛下听完,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晕了过去。身边的的侍女连忙伸手来扶,被她一把甩开。
     天哪,衡儿!你怎么会作下如此糊涂事来?
     染血混乱的床榻,昏迷的高雁行,狼藉的宫殿,还有女官们语焉不详的交待,都昭示着一项可怕的事实。
     事到如今该如何收场?
     是她逼衡儿太紧了么?如果不是她强迫衡儿必须尽快择日大婚,衡儿是不是就不会纵酒?不会乱性胡来?
     高雁行,这个原本早就不该留在宫里的人,因为她这些日子忙于处理湘南水寇与安昭土族的叛乱,而全然忘记,才会种下今日之祸端!
     还有公主殿内的这些侍从……女皇陛下眸中利芒一闪,这些人一个也不能留!
     “风从龙呢?”
     “奴婢(才)等不知。”
     “尔等未能尽忠职守,护主不力,竟铸下今夜之祸事!来人,将这些人拖下去,统统杖毙!”
     “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
     “拖下去!”
     十数个内廷侍卫应声而入,将侍从婢女们一个个塞住嘴拖下去。
     “将这高雁行……”本打算一并将之处死,忽然一转念,改了主意,“将他送往太医院,命人好生诊治。”
     又两人进来,匆匆将高雁行抬走,再又走进几人,干净利落地将染血的锦被丝帐拆卸下来,抱到外间直接丢入铜制火盆烧去,再重新换上洁净的被褥。
     三名宫女提来水桶与抹布,将遗留下的血污揩拭干净。
     这一切动作俱都无声而迅速,不多时,公主殿便复原如初。
     待这些人都退下,女皇陛下森然的眼眸扫了一遍紧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位贴身女官,“记住,今夜之事若有谁敢胡乱议论,朕拔了她的舌头!”
     “奴婢不敢。”
     “属下风从龙叩见陛下。”风从龙刚回宫,便看到公主殿灯火通明,心头打了个突,脚下加紧赶过来便看见内廷侍卫从殿里拖出许多具尸体,都不必细看,便可以认出,那些人全部是公主殿里的女官与内侍。
     不好!出大事了!他的心狂跳起来,三步两步冲进来,便瞧见陛下寒着一张脸立于殿中。
     女皇陛下见了风从龙,,火往上撞,上前一步,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你个该死的奴才!到哪里去了?”
     风从龙翻身重新跪好,叩头道:“属下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女皇陛下切齿道:“你的确是罪该万死!不过,死之前得先要让朕知道你该死地究竟去了哪里!”
     风从龙不敢隐瞒,“属下去了相府。”
     “相府?”女皇陛下一怔,“衡儿要你去的?”
     “不是。”
     “那你私入相府何为?”
     风从龙道:“公主这几日夜夜醉酒,劝也劝不住,属下见了心里不好过,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去了相府?”女皇陛下听明白了,原来风从龙试图去说服纪远思!她冷眼睨他,“那,结果如何?”
     风从龙一脸羞惭,“属下惭愧。”
     女皇陛下深深地看着他,她知道风从龙也是护主心切,所以才会私下去见纪远思,然而事情偏偏就那般巧,衡儿偏在今夜醉到发昏!
     桩桩件件的巧合、意外,聚在一处,终于酿出今夜之祸!她慢慢开口:“那你可知,今夜,因你撤离职守,宫里出了何等大事?”
     风从龙磕头:“属下不知,属下罪该万死。”
     女皇陛下闭了闭眼,背过身去,袍袖轻轻一挥:”拖出去,……杖……杖八十。“终于,还是留他一命。
    
     从处理好公主殿遗留下的混乱,到她听过内侍禀报找到衡儿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可是女皇陛下依旧只是静静地立在昭明殿外一语不发。
     看着昭明殿内那个脆弱无助的背影,她身为母亲的那颗心同样被痛楚撕扯。
     她的衡儿!
     她那意气风发、骄傲自信的皇儿几曾有过如此时刻!
     她的痛,她感同身受!
     然而错了就是错了,她的皇儿是公主,是未来的储君,这种错更不能犯!女皇陛下硬起了心肠,迈步走进殿中。
     “那个叫高雁行的男人朕已经命人送往太医院了救治了。”
     商苏衡背脊一颤,却不肯回头。
     “从今往后,朕再也不会拿大婚之事来逼迫皇儿你了。”
     商苏衡依旧默然。
     “朕已经决定,明日便封高雁行为公主殿左司奉。”
     “不要——!”商苏衡猛然回头,犹自带一脸泪痕。
     公主殿司奉?那是什么?那意义几乎等同于她的王夫啊!
     陛下沉痛地看着她:“那,衡儿,你说该如何?”
     杀了他!杀了他!商苏衡在心底狂叫,嘴巴张了又张,张了又张,偏喉咙像是被堵到一般,半个音都发不出。
     陛下怜惜地望着她:“衡儿可是想朕杀了他?朕是可以杀了他,甚至,朕最初也是打算杀了他!只是——,纵使杀了他又如何?今夜之事便可烟消云散?衡儿,不能啊!哪怕朕因此而杀尽天下人,也抹不去今夜之事!”
     “衡儿,你不是别人,你是储君!”
     商苏衡默然垂头,她明了母亲的言下之意。
     “是朕的错,是朕不该纵容你的任性,才会有今日之祸!”
     “所以——,”女皇陛下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朕今日要你明白,朕封了高雁行,便是要你永远记住今日之过!”
     “母——”
     女皇抬手拦住她:“朕已经决定了,不容你再反对。还有,高司奉是朕亲封的,朕不许皇儿你打别的主意!”那意思便是纵使是日后她登了基,也不能废掉或杀了高雁行!
     “不要——!”
     女皇陛下别过脸,不看商苏衡凄惶哀求的眼,慢慢道:“今夜,朕要你记住——其实这天下,为帝者是最没有资格任性的人!”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封越阳高雁行公主殿左司奉。钦此!”
     一纸简短的诏书在早朝将结束之时被宣读,引得众官员神情各异,有几个胆子大的忍不住拿眼睛偷瞄立于左首上位的宰相大人。
     纪远思真的被这纸诏书震到了!
     昨夜,风从龙才来他府里劝说,今晨便出了这样的一纸诏书,这说明什么?他冷冷自嘲。幸好自己理智尚在,没有高估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也幸好自己未曾因为风从龙之所言而迷惑心软,他所说的那一切怕不尽如实吧,不然,她真若是费尽心机,以她的尊荣,以她那脾气,真会不言不语,隐忍若斯?
     可笑他还在听了风从龙的话后,生出无谓的酸涩与感动,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心太硬,怕夜里风从龙带回宫的消息会更让她难受……,如今看来实在是纯属多余。
     高雁行,他记得似乎是那日她掳回来的那人?听说还被她鞭打了一顿……怎么忽然就又被封作了司奉,莫非又生了什么变故?可是在禁宫之中又能有何变故?苦思不得其解,一转念,莫非……
     她已经任性到强掳民男入宫了么?纪远思心头一寒,也愈发懊恼,为昨日自己多余的同情之心,又很愤怒,为今日朝堂上的各色诡异目光。也因这如芒刺在背的目光令他犯了一个平日绝对不会犯的错误——忽略陛下的神情,陛下今日看他目光也不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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