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伊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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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利亚和虚尔妥协了,但并不是不忍心拒绝依姿的请求,而是相信——依姿很强,她,不再是初来时的那个像婴儿一样脆弱的小丫头了。可到底不放心伊莫长时间呆在依姿身边,只同意——在今天之内送走。
虽然仍然不放心把依姿和伊莫单独放在一起,可无奈虚尔和利亚不能一直呆在家中——今后的日子,不会像以前那样清闲了。所以,只得吩咐休拉和卡拉照顾依姿——伊莫总让人感觉到危险,不只是那充满仇恨的双眼,更是依姿在看他时的眼神——和平时的她不一样。
待虚尔他们走后,毕竟相识一场,所以休拉和卡拉就围着伊莫交代一些事情,尽管沟通上存在不小的障碍,但不论多少,至少能让他对于这个国家的生活多一些适应能力——想来大都出自于女人天生的母性吧,这样的伊莫,外表看来完完全全是一个孩子,一个在苦难中挣扎了很久得不到解脱的孩子,一个坚强的孩子……
依姿在自己带来的行李中搜寻着什么,突然,她大叫着跑出来,跳着欢快的舞步,嘴中哼唱着听不懂的小调,美妙,悦耳……
“伊莫——”
想说些什么,却又止住了,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依姿敲敲自己的脑袋,微笑着用“刚刚学会”的赫炎国语言和伊莫交谈起来。
“这个,给你。”
依姿拉过伊莫的手,小心翼翼地抚平他那满是伤痕的掌心,把一个紫螺挂坠摆在上面。这是从左拉拉带来的,当初在沙滩上无意间捡到,兴许是紫色的缘故,所以十分喜爱,自己加工打孔串上白色细穗儿做成现在这个模样。
“依姿很喜欢你,但利亚要你离开,我不想让他们不高兴——这个带走,就像依姿陪着你一样,好好幸福。”
幸福两个字从她的口中说出来,是那样的真实,仿佛正在眼前,依姿露出了恬美的笑容,能让人心在任何情况下平静下来,不见纷扰,唯余宁和。
伊莫的心中,不知道是怎样一番滋味——在丑恶的人世中挣扎了这么久,面对来自天国一般美好的她,是幸福的欣慰,还是苦涩的妒忌呢?不知道,也没这个必要知道,反正还得回去不是吗?人的生命,不可能因为现在的美好而把过去一切的苦难抹杀,至少,现在的自己还忘怀不了,除非——能夺回来,把这个世界欠他的,连本带利地夺回来!
沉浸在自己回忆中的伊莫并没有发现依姿正在注视他的眼睛,看着那——让人心痛的眼神。
为什么伊莫会这么痛苦?不知道,好难过。
依姿伸手抱住他的头,把自己的脸贴在他的黑发上,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这样静静地抱着他的头。依姿身上的馨香传入伊莫的心中——好好幸福,她这样说的,这,就是幸福吗?
“我带你去找那个人,黑头发,黑眼睛,他会照顾伊莫,好好照顾伊莫,以后还会见到你,要好好幸福哦——像依姿一样,变强,好好幸福。”
依姿放开伊莫,眨了眨黑夜星辰般莹亮的大眼睛,咧开小嘴,歪着脑袋发出咯咯咯的笑声,白皙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
看呆了,不止是伊莫,连休拉和卡拉都看呆了!
要好好保护她,即便只是为了这样的笑容,也要好好保护依姿小姐!两姐妹这样想着。
带着伊莫来到街上,准备找今天碰见的那个人——他好像也想要买下伊莫,要不然就不会抢了。这是休拉两姐妹对依姿这行为的解释,可真正的原因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出自于第一直觉吧,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他是依姿见过的第一个赫炎国的人?不,以前在左拉拉的时候也接触过不少这样黑头发黑眼睛的人,来曲里的路上也没少碰见,为什么——对这个人的感觉会这样深刻呢?
在风中微笑的他——好像也在哪里见过,并不亲切,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依姿小姐,这样找也不是办法,我们还是通知其他人去找吧。”
“不——伊莫,走。”
依姿十分肯定地回绝了休拉的要求,拉着伊莫在初见那男子的地方慢慢向四周扩展,虽然他的外貌特征十分明显,但要想在这么大个曲里找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无疑于大海捞针。
本来就身体虚弱的依姿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弄得脸色极其难看,可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回去,无奈,为了防止她晕倒,只好暂时在一家餐店休息。
“伊莫,吃这个。”
依姿把食物一个劲往伊莫碗里堆,自己一口也没动,休拉两姐妹若有所思地看着伊莫,而此时身为主角的他——像一个平常人一样吃着碗里的食物,好象周围没有人一样。
兴许是乏了,依姿渐渐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闭着眼睛趴在桌上,见着的人都以为她睡着了,却不想——依姿正在做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潜意识静下心来聆听周围一切事物的动向,不只是声音,还有物体运动产生的轻微震动,以大地、风,甚至于空气为媒介传递到她的脑中,感知范围不断扩大,虽然眼睛闭着,却似乎能很清楚地看见一幅幅画面,潜意识迅速过滤掉繁琐的信息,不断向四周延伸,延伸,直到——是风的感觉!
依姿突然睁开双眼,拉着伊莫就往外跑,休拉和卡拉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也只能跟着冲了出去,身后好像还有谁在大声呼号——“还没给钱呢!!!”
没听清楚,管不了这么多,追逐着眼前的那抹白色身影而去……
正在草野上享受风的抚摸的白衣少年,神情悠哉,面带微笑,仿佛任何事物都无法改变他的心态,从容,永远是这般清晰的从容。
突然,少年嘴角的弧度加深——来了。
缓缓站起身,只见一个用面纱裹住脸颊唯露出一双纯真的大眼睛的少女拉着一个衣着普通的男孩向这边跑来,身后还跟着一对双胞胎姐妹。当少女的视线搜索到少年所在地时,明明影去了大半的脸,仍然很容易地传递出她迷人的甜美笑容。
少年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又加深了许多,但他并没有向那少女靠近,而是倚靠在风中,等待她的到来……
“你好……”
又是这种别扭的木罗过语言,听起来别有一番孩童的稚嫩和清新,让人甘心耐着性子去揣摩,去体味,去——享受。
少女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住自己的话语,看了看身边的男孩,又看了看眼前的少年,眨了眨黑玉般的眼睛,试探性地用赫炎国的语言说到: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
少年稍稍愣了一下,又恢复了昔日的神情,温和地笑着点点头。少女见他这样,眼里闪现清越迷人的光彩——似乎,很高兴呢。
少女走近他,纯真的目光带有不容回绝的坚毅望向少年,道:“我想请你暂时照顾一下伊莫,好好照顾他,别让别人欺负伊莫。”
“伊莫?”少年看了看那个男孩,会意地笑了笑,道,“为什么。”
少女似乎有些难过,拉着男孩的手不觉紧了紧,说到:“家里人不允许,生气,伊莫呆下去会受欺负的——我也不想让他们担心我——你能听懂伊莫的话,可以照顾他,你喜欢伊莫。”
喜欢?不过是看他和那个人有点相象罢了,或许,是喜欢吧。当初想要把他买回去也是因为这个,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不想拒绝她,也想看看这个孩子到底会有怎样的成长,便点头答应了。
少女眼中慢慢透出阳光的温暖,或许是受了感染,眼前这个如风般温柔,却也如风般清冷的少年也透露出阳光般的气息。
“小姐——该回去了。”
是啊,该回去了,否则虚尔和利亚回来要生气。
少女不舍地看了看身边的男孩,轻轻撩开自己的面纱,在男孩的额上落下如樱花般轻盈的吻——“好好照顾自己哦——我们一起努力,好好幸福。”
少女的笑,从来都不鲜见,但撩开面纱的她,微微咧开双唇的她——竟让在场的人都沉浸在了梦幻一般的三月落樱,飞扬漫天的美好中……
从来,没看见这样的人,或许,有比她更美丽的女人,却绝对不会有比她笑得更美的人。
在少女离开很久之后,余下的两个人才慢慢地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回到家的依姿在简单地和索洛斯两兄弟问过好之后便回房间睡觉了——今天,好累。
休拉和卡拉则是被拉去训话,详细叙述今天发生的事情。休拉心细,虽然觉得不会再见面,也就没什么必要,但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个男人总觉得很危险,不是普通的人,是不是需要查查?”
虚尔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利亚则是笑着对休拉说到:“这件事你们不用担心,我们自会处理——先下去吧,好好照顾依姿,别再由着她胡来了。”
两姐妹领命告退,偌大的房间,只余下静止的两人……
“哥——有什么看法?”
“先让人去探探吧,既然是赫炎国的人,若真有什么目的一定会与我们联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