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确认完尸体的卓一凡坐在询问室里，脸色憔悴。
    “卓先生，你好。我是负责这起案件的高级探员程逸，很遗憾发生这种事情，请您节哀顺变。”程逸将装满水的纸杯递到他的面前，同时又在他的身边放了一盒面巾纸，“您什么时候发现儿子失踪？”
    “今天早上，学校老师打电话过来，说Andy还没有去学校，我才知道。”卓一凡双手放在膝盖上，声音沙哑。
    “那么昨天晚上Andy一直待在家里吗？有没有外出，或是异常举动？”
    “我……我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在学校研究一个课题，因为太过投入就忘记了时间，最后就住在学校。”
    “Andy才只有8岁，您经常让他一个人过夜吗？”
    “不，以前我如果在学校研究脱不开身的时候，就会打电话让我女朋友把Andy带到她家里照顾的，但最近我们之间好像出现了点问题，有些疏远，所以就让他一个人在家，那是独栋住宅，而且我一直觉得国内的治安好，没想到这一次就……”卓一凡用右手抓着自己的头发，脸上露出悲伤的神情。
    “虽然这里的法律上没有不准将未满14周岁的孩子独自一个人留在家里的规定，但将八岁的孩子独自留下来过夜，这并不是一个父亲应有的行为。”程逸眉头微皱，略有微辞，“那么，请问你女友叫什么名字？”
    “百素问。她好像是你们的法医。我们刚刚还在停尸房里见过面。”卓一凡答道。
    “噢，不过，根据回避原则百素问医生是不会接手这个案子，同样我们也不会向她透露这个案子的情况。”程逸一副波澜不惊的口吻，内心却惊涛骇浪——原来这位就是那个一直送花的玫瑰男（这是局里人私下对给百素问送花的男人起的绰号），这倒是可以解释早上百素问医生在现场时的异常。
    不过，程逸看向卓一凡，他的回答很流畅，条理清晰，只是看似不经意地提起百医生，但实际上更像是故意让人知道百素问是他的女朋友。用现在的流行语来说，程逸和小九一样嗑的是百里奚X百素问这一对「双百CP」，但这么多年来双百并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出现什么变数也不是不可能的，但眼前卓一凡这举动却让他开始怀疑这二人交往的真实性来。
    “这样最好，因为她一直和Andy的感情很好，让她接手案子我怕她会更难过。”卓一凡倒是笑得善解人意。
    “那么Andy事先知道昨天晚上他要一个人过夜吗？”怀疑一旦产生就会找到越来越多的「证据」，比如现在程逸就觉得卓一凡刚才的回答非常地做作。
    “知道，我下午的时候给Andy打过电话的，那时候他说正在等校车，我叮嘱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卓一凡放在桌子上的手握紧了拳。
    “学校里的电话？”
    “不，是手机。在新月城的时候，孩子就一直在用。回国后我担心Andy不能适应国内的生活，所以也同样给他配了手机，以便我随时可以找到他，知道在他哪儿，有没有什么事。”
    “噢。”程逸点点头，现场并没有发现手机，极有可能是被凶手拿走，但找不到手机也同样证明不了他的话，“那么之后你就没有再联系过Andy吗？”
    “……没有。之后，我又接着研究课题，可能是太专注了吧，就没有注意时间。”
    “那么Andy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是你知不知道有什么人对你怀有恶意？”
    “你的意思是，憎恨我们的人做的？”卓一凡抬起头反问道。
    “只是初步怀疑。”
    卓一凡想了一下：“没有，我不加班的时候会去接他放学，晚的话，就会让他坐校车回来。Andy的学校是一所国际学校，老师说他适应得比较快，同学之间相处得也很愉快。至于对我怀有恶意的人……”卓一凡皱皱眉，“我上个月才回国，一切都还在慢慢适应，确实不知道会惹到什么人的憎恨。如果非要说有人恨我的话，那么只能是我的前妻。我们的分得很不愉快，而且她对Andy有着很强的控制欲，她恨我抢走了Andy。即使她再怎么恨我，应该也不会对自己的亲自儿子下毒手的，再说她现在应该还在大洋彼岸的新月城。我不相信这会是她干的。”
    “我们会去调查的。那么再请问一下，昨天晚上8：30～11：00这段时间里，你在哪里？”
    “我在学校实验室里进行课题研究。”卓一凡没有进行任何思考。
    “是您一个人吗？有谁和您一起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吗？”卓一凡不满的他瞪向程逸，原本平静的情绪出现了波动。
    “卓先生，请不要激动，这只是例行公事。”程逸伸出手示意他放松。
    “OK，”卓一凡耸了下肩膀，“对不起，刚才是我冲动了。毕竟我的儿子刚死，而我却被关在这里不停地问问题，”卓一凡用右手抹了把脸，试图在平息自己的心情，“昨天下午我让研究生们先回去了。快要下班时，我突然有了新的想法，正巧左振值班，于是我就去找他帮忙。这个课题本就由我们两个人负责。”
    “那就是说，左教授一直和你在一起是吗？”
    “是的。”
    “好的，我们会去找左振确认的。今天就先到这里，感谢您的配合。如果在这儿之后，您再想到什么，请随时与我联系。”说着程逸将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
    “好。”卓一凡用右手接过名片，程逸一直盯着他垂在身侧的左手，好像从一开始他就尽量减少左臂的动作。
    “程探长，希望你们一定要尽快抓到凶手。”卓一凡站起身，言辞恳切。
    “这是我们的职责，请您放心。还有，我是高级探员，不是探长。”说着程逸站起身来，指了指他的左臂，“卓先生，你的手臂受伤了吗？”
    “啊，”卓一凡下意识的手捂住了手臂，身体向后退了退，“没什么，今天早上不小心被烫到了。”似乎极怕被人触碰到手臂，
    “需不需要看医生？你的手臂看上去似乎很严重。”程逸好心的提议。
    “谢谢关心，一点小伤而已。我们校医院的医生已经帮我治疗过了，按时换几帖药就没事了。”卓一凡冲他露出感激的笑容，“程探员，现在我可以领走Andy的尸体吗？”
    “暂时还不可以，因为是刑事案件，所以需要等所有检验完成后，我们会联系您的。”程逸礼貌地向他笑笑，打开审讯室的门。
    “好吧……拜托你们一定抓住杀死我儿子的凶手！”卓一凡起身离开。
    程逸看着卓一凡离开的身影，他的动作非常小心，应该是怕受伤的胳膊被碰到，看来并不像他说的那样是一点小伤。他转头看着桌子上的纸巾和水杯，自始至终，卓一凡都没有碰一下，也没有流下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