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2.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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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过后,鸿中就进入了紧张的期末复习阶段。
学生进学校一天比一天早,俞凛也跟着起得越来越早。
大冬天的被提溜出被窝,迎接寒露的侵袭,挣钱这事儿真他妈不是人干的。
本以为自己动作已经够轻了,没成想还是弄醒了身旁的顾陌。
“你再睡会儿吧,还早。”
顾陌眼睛还没睁开,但很坚定的摇了摇头,声音带着没睡醒的微哑“一起。”
俞凛在厨房煎肉饼,顾陌在收银台看店收钱。
“看看看,初三2班的大神顾陌真的住在波哥家里!”
“他们俩到底什么关系啊?!兄弟?亲戚?叔侄?!”
“别是同居了吧,大哥与大神,诶呀呀呀!!!”
“什么乱七八糟的,腐女看人基。我可听说,这顾陌是——”
“是什么?你快说啊!”
“是——老蔡的私生子。”
“??!!!!”
礼貌:你老蔡吗?
“不上早读?”没有一丝波澜的语气却像是投入深海的雷,低调却极赋震撼力。
俞凛系着围裙,端着肉饼,以最亲民的姿态说着最具威慑力的话。
众人骤散。
顾陌“给钱。”
众人“……”
“还剩一口,把它喝了。”
“嗯。”
吃完早餐,顾陌还赖着不想进学校。俞凛对上老蔡站在学校门口遥遥注视这边的视线,把书包扔给他,语气不容置喙“去上早读,见到老蔡问好。”
“……哦。”
期末考试结束的那天,天格外蓝。学校门口的银杏树叶落了一地,学生们从校园里飞奔而出,带起一片金色蝴蝶。
顾陌也心情不错,他最开心的点应该是不用早起了。
他推出他没骑很久的自行车,朝俞凛招手“去兜风。”
“骑自行车兜风,很有创意啊少年。”
“还有更有创意的,”顾陌长腿一跨,冲身后狡黠一笑“我们爬山—温泉—酒店一条龙。”
“……好啊,走栈道。走着上去,爬着下来。”
“……”
“诶顾陌,去北麓山左拐,你怎么右拐呢……”
顾陌期末考试成绩出来那天,奶奶非常高兴,拿着那张成绩单开心得嘴都合不拢,逢人就夸。
老蔡也很高兴,特意来俞凛家蹭了顿饭,拉着俞凛喝了一盅。
“顾陌是我从教那么多年遇到的最优秀的学生,今年中考状元我们鸿中预定了,谁也抢不走!”
“是是是。”俞凛附和。
“俞凛!我得谢谢你!虽然顾陌在你跟前我是一百万个不放心,但我知道你小子……你小子心不坏,除了命苦点……”
“行行行,老蔡打住打住!你喝多了,吃口菜。”
送老蔡回家的路上,老蔡一个劲儿跟俞凛道谢。
说他其实都知道俞凛一直护着鸿中的学生,说他把顾陌照顾得很好,还说他小卖部开不下去了可以来鸿中当保安,五险一金,离家近,还管饭……
俞凛哭笑不得。
把老蔡交到师母手里的时候,俞凛发现老蔡的头顶居然秃的能看见头皮了,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头发也都黑白掺半。
谢什么谢,俞凛心道,谢也轮不到你谢。这么尽心竭力的对你的学生,到底有什么好处。
正兀自想着,身侧的顾陌却一下一下转过身,但什么都没说,又转了回去。
俞凛笑问“陀螺啊你,有话就说。”
顾陌又转过来,张了张嘴,最后只道“……没什么。”
晚上睡觉,顾陌一直靠在床头盯着俞凛的一举一动,俞凛换衣服都不好意思。
“你老盯着我干什么呀祖宗,我是又干什么事儿得罪你了吗?”
顾陌像是下定了决心要说什么,但突然注意到他上床时的不对劲儿,话锋一转“你怎么穿衣服?”
“你这是什么话,我不该穿?”
“你睡觉不都一直不穿上衣,裸着?”
“……冬天,天冷。”
“可你一进被窝,身子就热得跟火炉一样。”
“别乱摸……咳咳,你问不问?不问睡了!”
俞凛拉过被子,正欲倒头,就听得顾陌语气里带着小心“你……好像没跟我说过……家里的事儿。”
俞凛动作一滞。
俞凛没有见谁就跟人说家里事儿的毛病,真正知道他家里事儿的其实也只有老蔡、阿本、麦子、苏新萌一家人。
但既然小孩头一次跟他开口问“家里的事儿”,俞凛当然会告诉他。
俞凛其实不在西畔长大,他跟苏新萌都是湖州人。12岁那年,奶奶带他来了鸿城,落脚西畔,鸿中是他的初中母校,老蔡是他初中三年的班主任。
至于麦子和阿本,三人都算同生共死过,这么多年,该知道的也就都知道。
“我爸叫俞成波,是个聋哑人,在湖州也算小有名气的玉雕师。”
往事其实在有多不堪回首,过了就是过了。时间一久,等真的开口再提起,也在脑海里掀不起什么惊涛骇浪了。
“靠着我爸的手艺,那时候我家家境还算不错,而且我爸长得帅啊,所以即便他又聋又哑,还是有不少好人家的姑娘抢着嫁给他。”说到这,俞凛轻笑一声“这些都是奶奶以前偷偷告诉我的,我再偷偷告诉你,嘘。”
顾陌一愣,心却不知不觉揪紧了,他直觉俞凛接下来要说的不像他表现的那么轻松。
“可他最后却娶了一个连国家都不知道的女人。她长得跟我们不一样,但很漂亮,非常漂亮。我不知道她是哪个国家的,从哪里来,甚至我觉得她连名字都是假的。她生下我之后,我爸的名气越来越大,他带了不少徒弟,每天忙于赶展、四处交流。而她,也开始夜不归宿。”
说到这,俞凛顿了一下,他反身调整一下枕头,然后仰躺下去。顾陌跟着躺,他侧趴着,一手垫着下巴,一手伸进被窝握紧了俞凛的指尖。
俞凛的指尖有些凉。
“我四岁那年,她带着我爸的存折跑了,把她的老公、孩子、家全扔下,一个人跑了。我爸一夜之间失去了妻子,失去了拼搏数年积累的财富,失去了一个男人的尊严。”
“可她跑了就跑了,3年后她居然又回来了。身无分文,什么都没带的腆着一张脸回来了。奶奶很生气,坚决不让她进家门,她就跪在家门口,任人如何指指点点,污言秽语的辱骂她就是不走。那天我放学,回家看到的我没见3年的母亲就是这样姿态,这样的画面。我本想悄悄溜走的,可她看见了我。她冲上了抱住了我,在我耳边大哭大闹,她甚至扬言要带我去投河。”
“哼,多讽刺。当初走得干净利落,没有分一点不舍给我,现在以死要挟倒把对人间不舍的筹码压到了我身上。”
“我爸心软啊,他善良,但也懦弱,他说我不能没有妈,他也不想让人看笑话,就这样让她进了门。为这,我爸和奶奶差点闹翻。后来的几年,她倒也安分,一直勤勤恳恳的扮演着贤妻良母的角色。可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11岁的时候,她还是走了,这次带走的是我爸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