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北来归,又东去  第五十章 幻镜人照竞假真(下)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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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蜿蜒山道,走过九曲十八弯,忽至平阳之地,然前方赫然飞落一道九天瀑布,气势庞然、声震耳鼓。
    “这瀑布又挡去了去路,”连非仰首而视,若有所思道:“估计是有什么玄奇之处,更或者,过了这瀑布便可能找到那清风引……”
    几度仔细地观察着这滔天瀑布,高处入云端,宽度越千里,一时间也想不出该如何过去。
    远远的,便感觉出那瀑布强大的阻力,震得人难以靠近。
    法术、内力与轻功,在这禁区里都无法使出,只能依靠最基本的体能与拳脚功夫,几度估量着高度,可奈何除了这道瀑布,便没有任何可以施力之处,纵是他体能非凡,也不可能贸贸然攀上瀑布之顶。
    这边,连非也四处打量着,遂回头对几度道:“暮,表面看来,没有任何出路。”
    几度默然,静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前方的瀑流,忽然伸手揽住连非的腰身,急速地后移着。
    同一时刻,那瀑布轰鸣起来,声音惊天动地,震得人双耳生疼,原本飞流直下的瀑流忽然形成巨大的漩涡,带动着周遭的空气,变成一道强大的气流,卷动着几度二人的身体。
    几度与连非二人迅速地转动着身躯,避开漩涡的中心处。
    “连非!!!”
    几度忽然大声叫喊,身体飞速地朝着被气流卷去的连非飞跃了过去……
    天地之间,唯有巨浪滔天。
    白雾茫茫,连非悠悠转醒,神智有一时的恍惚,忽然坐起身,想起昏迷前看到的那人……
    竟是与自己一模一样!
    心惊,连非忙寻找几度,却发现自己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间里,没有任何人的影踪,一片死寂。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此刻,他并没有想到那么多,只是心中担忧着几度,此刻他又是什么处境呢?
    不由得心头焦急,连非在原地周转了一圈,却找不出出路,一时浮躁不已。
    努力地平息静气,连非盘腿坐下,闭上双眼,整理着思路。不由得心念微动,又赶紧睁开眼,从背后取出双彩琴,怔怔地盯着它半晌。
    倏地,连非感觉一种莫名的力量,引导着自己不由自主地抹琴挑弦。
    空茫的空间里,连非独自静坐,双手抚琴,持续地弹奏着各种曲调,在人间之时《玄纪》里所记载的那些曲子一一在脑海中回想起,手上也跟着弹出或是哀婉或是激昂的琴音。
    不知如此多久,他竟然渐渐感觉自己与这双彩琴融为一体,原本那股难以驾驭的力量,竟慢慢地运用自如。
    心中顿然舒畅,琴手相触间,他感觉到此处灵气十足。莫不是阴差阳错间,他被双彩琴带到了此处?
    只是……
    待在此处,非长久之计。虽然他知道,他此刻只是粗略地掌握了双彩琴的力量,若需要充分发挥它的力量,留在此处或许为上策,但他实在担心几度……
    暮……
    手指翻飞,连非合眼,心底无声地轻唤。
    忽然一个清晰的画面跃进脑海,连非手指猛然一滑,被琴弦割破,鲜血汩汩地流下。
    ——蜿蜒小路上,几度与一个白衣人相携行走,那人和自己一样的相貌,甚至表情与眼神都一模一样,只是他心中清楚,那不是他自己。
    绝不是……连非忽然想起昏迷前见到的那个人,原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然而此刻……
    心中涩涩发疼夹杂着滔天怒意,竟然有人冒充自己,留在几度的身边!
    他必须立刻回到几度的身边!
    只是,连非再次环视四周的环境,该如何离开此处呢?
    深深地呼了口气,连非再次抚上双彩琴,心中澄净——这虚境,凡事都是由心而生。
    自发地弹奏起那首古曲《尘世叹》,连非能够感觉出四周忽然旋动起来。不理不顾周遭的变化,他只是不停地拨动琴弦。
    似乎天地都在旋转,只是连非稳稳地坐在虚空间,弹着琴。
    十指已被锋利的琴弦割出道道血迹,一点点渗透琴上,复又被古琴吸收地干干净净。
    流光大起,整个空间爆裂开来。
    隐约间,他似乎听到几度那失去了平稳而显得撕心裂肺的声音——
    “连非!!!”
    ********几度分割**********乱世长歌********
    “轰!!!”
    漩涡顿时炸开,几度身体如柳絮般被强力震飞,狠狠地摔落到地上!
    “咳……”
    捂上生疼的胸口,几度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头脑一阵晕眩,却整个心还系在连非身上,便支撑起身体,摇摇晃晃。
    闭了闭眼,几度正待着适应这浑身的剧痛,却忽然听到远处齐声叫唤,俱是无比沉痛:“暮!!!”
    赫然睁开眼,饶是几度,此刻也不由得傻愣住。
    虽说,万庆连非安然无虞,只是为何眼前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朝着自己疾奔。
    “连非……”
    怔怔地愣在原地,几度有些反应不及。
    那两个连非,也在跑了几步后,发现了彼此的存在,同时停住脚步,瞪着对方——
    “你是谁?”/“你是何人假扮?”
    又是异口同声。
    几度很快便恢复过来,感觉身上的疼痛也在一点点消失,遂随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便抬脚朝着那不远处的二人走去。
    清冷的眸子,淡淡地注视着自己的枕边人。
    只奈何,这枕边人,有真有假!
    “暮,你没事吧?”
    第三次异口同声,连非(们)神色担忧,眼中的心疼表露无遗。
    “我没事,”几度定定地回答着二人的问话,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心中已经了然,之前几日和自己一起的那个连非必是假扮之人。
    无怪乎,当日他总觉得有几分不安与忐忑。
    “你究竟是何人?”/“你有何企图?”
    对面二人看到安然无虞的几度,同时松了口气,遂俱是眉头紧蹙,不悦地瞪着彼此,质问起对方。
    “连非……”
    几度清冷的嗓音忽然响起,那二人也俱是第一时间反应道:“暮!”又彼此看了对方一眼,道:“我是连非……”
    倒也没有再争执,俱是深情而静默地注视着几度,似乎都坚信几度相信自己是真的连非。
    而几度,只是沉默。
    正此时,忽然半空中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阿度,这是怎么回事?!”
    话语里吃惊异常。
    三人抬头,便见瀚轻轻一跃,从一片飘游的绿叶上落下,瀚不由得揉了揉双眼,收起原本吃惊的神情,半开玩笑道:“怎么来了两个鸿连非?莫不是上演真假美猴王了?”
    语气轻松,但心中的震惊却无法抹去。本来他遇到了另一个自己就已经够奇怪的了,如今又怎么来了两个鸿连非?难道说,鸿连非的灵魂也是被撕裂成两个了?
    千头万绪也理不清,看着那沉默的几度,瀚也看不出对方到底是如何想法,便转向两个鸿连非道:“你们哪个是真正的鸿连非?”
    二人俱是淡然笑道:“瀚,你没事就好,至于哪个是真的,我相信暮能够分辨得出……”
    戏谑地笑开,瀚语气微讶,“是这样吗?阿度,你已经分辨出真假了?”
    只是,无论怎么看来,那二人仿若照镜子一般,样貌神情如出一辙。
    “不若,我帮你考考他们……”
    “多谢瀚的好意,但并不需要。”/“瀚客气了,我相信暮!”
    再次愕然,瀚已经不知道该作何表示了。若真是有人假扮,未免也太逼真了。人的外貌与行为好模仿,但这性子……
    调转身,瀚看向几度。
    几度缓缓看向左前方的连非,抬步走了过去,站立在对方的面前,不置一词。而对方,则是面色微喜,轻柔地唤了声,“暮……”
    几度抬手轻轻触摸上面前这人的胸口,却很快便缩回手来,遂转身离去,朝着另一人走去。
    “暮!”这边连非神色大惊,一把拉住几度的手腕,眼神慌乱,“你不相信我?”
    几度没有回头,只是一使力挣脱开来,快步走向右边的那人,再次停住。
    “暮……”醇厚的嗓音,让人不由得沉醉其中。
    几度做出了和之前一样的动作,轻轻地按住眼前之人的胸口,却没有收回来,忽然转头看向另一人,那连非神色些许悲戚与不可置信。
    几度轻轻开口:“连非……”
    话语未落,手中猛然力量爆发,便将整个拳头塞进对方的胸膛,那人神色尽是惊恐。
    “阿度!”/“暮!”
    另一边的连非与瀚俱是大惊,齐声喝道。
    几度却只是看着左边的连非,一直不曾转回头去看被自己拳头刺穿的那人。
    连非与瀚愣在原地,惊然地看着那个假冒之人身体渐渐透明,随即消散。几度的脚下,是一地银色的月华。
    片刻后,银色似是水汽般,蒸发消逝。
    “天哪,”瀚嗫嚅半晌,才蓦然长叹,“阿度,你吓死我了!”
    连非已经恢复过来,快步走到仍保持着举着拳头姿势的几度面前,伸出双手包裹着他的拳头,淡笑:“我就知道,暮,你是定能辩出我来……”
    几度仿佛松了气的气球般,整个人忽然虚软底跌在连非的怀中,闭着眼,紧紧地靠进对方的胸膛。
    “没事了,没事了。”连非轻声地安抚着,能够感觉出对方不安的情绪。
    “阿度,”瀚微微偏开头,不再看二人的互动,只是淡淡地疑惑问道:“你究竟是如何认出来的?”
    这么些日子来,他自认也算熟悉鸿连非,但在刚才,他却分辨不出真假。
    几度久久地没有回应,只是埋头在连非的胸膛,听着那人沉稳的心跳。
    ……沉稳的心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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