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北来归,又东去  第四十八章 青青摇落处(下)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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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青藤蔓,在虚无的苍茫空间里,不时摇摆。
    一白衣青年,跪坐在昏睡的几人前,探了探他们的鼻息。忽然虚空中,传来一道温和的男声,微带笑意:“怎样,我说他们都安好吧!若不是遇了我,这几人怕都是魂飞魄散了。”
    “你特意是在此等我们?”心里稍安,成若闻就地而坐,与那道声音交谈,“只是为何无法现形?按说,你身为灵族之王,怎可能没有寄主?”
    “呵呵,我就没有啊,只要待在虚界,没有寄主也无所谓。”灵王淡淡地解释,“只是,之前因为强行越界,又消耗了许多法力,故而现在一时无法形成实体。”
    “越界?”成若闻喃喃地自语,忽然眉目间乍现怒意,“你为何要助那魔族?”
    “帮助谈不上,”迟吃吃一笑,“只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
    “你的目的?”成若闻冷冷地问道。
    “你应该知道吧,”迟轻叹一声,“我不相信,精族海王没有半点野心。”
    “野心也好,企图也罢,”成若闻淡淡地说道:“我无甚兴趣,但是不管是谁,若是伤到了阿度,为难于他,我定是不饶!”
    “怎么会?”迟轻笑,似是对方的话语荒诞不羁,“我怎可能舍得去伤害他?”
    听着对方言语里的几许轻佻,成若闻不悦地驳斥,“不准你这样轻薄他!”
    话语里是强烈的排斥和浓浓的保护意味。
    “呵,你还真是宝贝他。”迟低声地笑道:“只是,你又有什么权利不准?你爱他,难道我不爱?”
    “这一点,”迟顿了下,继续道:“你该清楚的很吧!”
    成若闻敛目垂首,不再纠结于此,问道:“既然你特意在此等我,到底是为了何事?”
    “你这些年,怎么过的?为什么,没有找到阿度?还让他和鸿连非在一起了?”迟原本有些激昂的声音忽然低落下来,“若不是我没有实体,在这青柳之园修炼了五百多年才得以见天日,且身不由己,我便不会错过。”
    虽然对方说的不清不楚,成若闻却心知对方的意思,神情飘渺,好一会儿,才缓缓讲述起当年的过往:“其实该和你一样吧!当年被水无恨带着穿越时空,那场飓风,让水无恨差点魂飞魄散。”
    “后来他身体虚弱至极,无法回到仙族,便在两界间缝东海底下休眠。虽然那时我总觉得自己的精神有些恍惚,性格有些变化,但一时也弄不清,时间久了便没再放心上。”
    “阴差阳错间,被四族当成异人。后来,仙族莲若衣,更是带我去了冥山去修炼。”
    “直到水无恨清醒,他离魂告诉我莲若衣有问题,让我离开冥山。”
    “本来我也不喜仙族,便趁机离开,却法术不济,误入了精族的禁-区。”讽刺地微笑,成若闻继续道:“说来,我的命还真大。时空的飓风没有伤到,在精族的禁-区也活了下来,更是修了他精族的御术。”
    “适逢了精族海王细夭,他倒是赏识我,便让我当了空缺已久的淼卫之职。”
    “若不是水无恨算错了时间,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竟是来到和阿度相同的时空,”说到此处,成若闻难解愤恨,“直到三百年前,为了彩月暗访人间,我才打听到了阿度的消息。只是……”
    “那时,他已经和鸿连非在一起数十年了,”成若闻眼神朦胧,无奈地苦笑,“我更是发现他似乎就是那异人。怕被其他几族发现,无奈之际,也不敢前去打扰。”
    那种无望又担忧的复杂情绪,至今,他还记得清楚。
    “直到今年,他被发现身份,更是独闯魔界。为了帮助他,我前去了西邦黑森林,当时感觉到了你的存在。回来之后,我使用了离魂术,才知道……”
    “当年飓风虽然未有伤到这躯体,却将我,准确的说是,这成若闻的灵魂给一分为二。”成若闻淡淡地说道:“只是那时,我还不知道另一半在哪里,更没想到竟然就是灵族的王。”
    “在忘川边,那苍海话语闪烁,语气古怪,我便猜知了大概。”
    “呵呵,”迟低低笑道:“难道你就没去寻找我吗?”
    “为何寻找?”成若闻微微扬眉,“不过是少了一魂三魄,我并不觉得有那个必要。何况,现在的你,已经不是成若闻了。”
    “你也不是了,瀚!”迟沉声道。
    “呵,我自然不是了。”成若闻,准确地说,是瀚,笑着说道,“而你……”
    “你也只是灵王迟。”
    “难道,你不愿再做成若闻了?”灵王迟微惊地问道。
    “不愿,”瀚漠然道,讽刺地笑了笑,“你认为,身为灵王的你和精族淼卫的我能够合二为一?”
    “呵,我是有此打算。”迟轻轻笑道。
    “可是我不想,”瀚淡淡地说道,“你,放我走吧!”
    “我想知道原因。”迟坚持地问道,“我们本就是一人,若是能够魂魄合体,成若闻便拥有了完整的灵魂和更大的力量,也才能在即将的五族混乱中,保护阿度……”
    “你不是为了阿度吧?”瀚讽刺地说道,“只是为了有个强大的寄主,和统治五界的势力吧!”
    “我对五族之主没有兴趣,”瀚继续说着,轻声喟叹,“只是想留在阿度的身边,即使没有完整的魂魄,我依旧是他的若闻……”
    想到此前,几度不愿牺牲他一人,而打算一同赴死,瀚便满心愉悦,不由得露出一抹甜蜜的微笑。
    “所以,”瀚低声叹息,“道不同,不相为谋。”
    ********几度分割**********乱世长歌********
    藤蔓间,风若有若无地轻抚。
    “你所说的,我不否认。”沉默许久的迟,忽然开口,带着淡淡的自嘲,“我是有心去争那五族之主。但,这只是原因之一。”
    “你以为,你不争,就是帮助阿度吗?”迟低声笑着,话语里是怅然,“别天真了。我也想,保护他啊!可是,我这个灵体在这青柳之园五百年不见天日,后来更是被搅进了灵族的内乱。”
    “我不是完整的灵魂,纵是拥有了灵王的法力,也没法拥有实体的身躯,更是不能离开这个荒芜的空间。是人,都有野心;我也有不甘!”
    看不见迟的身影,却能听出他的忿怨。
    “我确实和你不一样,”迟自嘲地笑道,“你以为你为何如此淡然,那是因为我是成若闻灵魂深处灰暗的那一部分。”
    “所以,与其说我有野心,不如说,是我们的野心。而且……”
    “五族混乱之时,只有拥有最强的力量,才能真正地保护和帮助阿度。阿度避不了五族纷乱,你我也避不了。你真以为,我就是想要利用他吗?爱他的心,我不会比你少。”
    “只是,我不会像你,就这样放弃他。我渴望拥有他……”迟的话语里带着几分狠戾,“千年来的渴望,我不可能甘心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被别人拥有。”
    “而且你我清楚,成若闻在阿度心中的位置谁也替代不了,哪怕是鸿连非也不行。”
    “我不是放弃,”瀚忽然开口,几分黯然,“是退让。只要鸿连非没法再给阿度幸福和快乐,我就会将他抢回来。”
    “你以为,那可能吗?”迟话语里尽是嫉妒,“他为了那鸿连非闯魔族受钳制,便可知,鸿连非在他心中的地位。你以为我又是为何去那黑森林?”
    “为何?”瀚微觉奇怪。
    “那里有灵族族长留下的梦障,我原先是担忧他会陷入其中。”迟忽然凄凉地笑开,“可是,那时我太嫉妒了,便利用那梦障,将他困住。”
    迟的声音忽然异常激动,“我想拥有他,和他共同生活,就像在现代时候那样……”
    “只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心心念念那鸿连非,”迟自嘲地说道:“我却被梦障险些反噬。”
    “所以,你才法力受创,无法凝成现形。”瀚恍然道。
    “也是在那时,我匆匆离去,也看到了你。知道你是精族淼卫后,我便觉得上天都是站在我这边,便与那魔族暂且合作……”
    听着迟的话语,瀚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地叹了口气,“你,还是放弃吧!你要争天下,我不管;但是,你要伤阿度,我定不饶你。”
    “我说了,我不可能去伤他,”迟话语里恢复了平静,“只是,我不会放弃所爱而已。”
    “呵,你以为,我想放弃所爱?”瀚苦笑,“只是,我从来都不知道,阿度可以那样幸福快乐,这一切,只因为他在鸿连非身边。”
    “是吗?”迟不置可否,顿了下,又道:“你要退让,那是你的选择,我不阻拦;正如我选择争取,你也无权去阻止。算了,现在不提这些,我们所要讨论的,是魂魄合体之事……”
    “我也说了,我不愿意。”瀚打断了迟的话语。
    “有些事,愿不愿意,都要去做。”
    “哦?”听出迟话语里的坚决,瀚不怒反笑,“你的意思是打算强迫了?”
    “不是,”迟否认,“只是,无论你的力量,还是我的力量,都不是最强。日后,面对那些魔族仙族,都无法发挥真正的势力。而且我们的灵魂不完整,更会削弱自己的实力。”
    “魂魄合体,你便拥有了自己的躯体和更强的实力,然后侵吞五界咯?”瀚轻笑地问道,“或者,除去鸿连非,将阿度强留身边?”
    “你认为成若闻会做这事吗?”迟反问。
    沉默良久,瀚恍惚道:
    “……会。”
    “你,果真善良。”迟呵呵笑着,“可别忘了,纵是我们现在是两个个体,但我的想法也同样是你的。只是,你的黑暗在更深处罢了!”
    “所谓嫉妒、贪欲,本就是人之七宗原罪。我所想的,只是更真地接近你的心里黑暗处。”
    这样明明显显完完全全地暴露内心里最阴暗的自己,任谁都难以直面以对吧?瀚的脸上是少有的愤怒,“你莫要胡说,将自己的想法说成是我的!”
    “再说,”没有在意瀚的怒意,迟声继续说着,声音忽然温柔许多,“成若闻永远舍不得伤害阿度。而且我也只是他的一魂三魄,若真的不愿,我的思想影响不了你的决定。”
    瀚,站起身,静静地凝视着昏睡中的几人。迟也停住话语,似是正在观察瀚的反应。
    片刻后,瀚轻声道:“魂魄合体之事,我不想再提。阿度他们现在也不知如何了,你送我们离开吧!”
    这次,迟倒也不勉强,“你不愿再提,我便先暂且放着此事,本也不急。但有一天,你定是需要我的。”
    话锋一转,迟道:“那日卫晛,你便带走罢!另外二人,先留下。”
    “他们是阿度的人,你莫要打他们主意!”瀚冷声提醒。
    “呵呵,你还是排斥我呢!我真是那种十恶不赦之人吗?”迟不由得大笑,“这二人,体质难得,我只是想帮他们调节一下。到时,他们便能习得幻术一二,届时会有更大作用。”
    犹豫了一下,瀚也不再推辞,道:“需要多久?”
    “只是简单的法术,不过总比普通的人类强。有这青柳之园的灵气帮助调和,半年足矣。”
    “那么,”瀚想了想,道:“我信你这次,到时将他们送还人间。”
    他们,是阿度他们在人间的势力。
    “呵呵,那么,我便送你和晛去风云畔,你们会在那里遇到阿度的。”
    将依旧昏睡的晛抱了起来,瀚轻声说了句:“多谢。”
    随之,狂风再起。原本的青色藤蔓复又消失,一股强大的力量帮助瀚稳稳地御风而行,隐约间,迟的声音飘来:
    “半刻钟内,晛便会自己醒来。”
    “后会有期。”
    后会吗?
    瀚漠然地看着这苍茫的白雾,面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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