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悠悠流水声，水起动人；
    散散合合岁月风，风过无痕。
    缓缓睁开眼，几度蓦然坐起身，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是悠悠流动的河水。再一扫视周围，其他几人俱是躺在地上，双目紧闭。
    微惊，“连非……”
    几度急忙地探了探连非的气息，才松了口气。
    逐一地检查沉睡过去的几人，几度遂安心，站起身，遥望着河流。
    这里，又是一个新天地。
    一条不宽的河流横亘眼前，一眼就能看见彼岸，却只看得清飘飘渺渺的烟雾。河面上，水汽渺渺，似轻纱，恰微云。
    这不是一条普通的河流。
    临水而立，入眼，河水流向不定，一时自左向右流去，一时又是自右向左，间或从上流到下，也或许从下流至上处。
    “这条河流，就是忘川。”
    身后传来奶声奶声的声音，几度回首，却见苍海板着一张稚嫩的面孔，眼神里透着严肃。
    “无源无尽，忘川之流。”苍海歪着脖子，微皱起眉，“如果要去我虚界的禁-区，则必须渡过这忘川，到达青柳之园。”
    “那如何渡过忘川呢？”刚醒过来的连非，揉了揉额角，起身走到几度身边，“不是说，忘川无源头无归处吗？”
    环视已经陆续醒过来的几人，苍海的眼中闪烁着狡黠的流光，“忘川两岸，皆为荒芜。若是能找到碧叶，可用它渡过忘川，到达青柳之园。”
    “青柳之园，是禁-区之入口，亦是三代灵王修行之所。”
    “无论是踩碧叶渡忘川，还是闯过青柳之园，都是极为艰险的。”苍海露出一个稚气的笑，对着几度说道，“不过，哥哥，若是你，我相信问题应该不大。”
    “我会陪着你们去寻找碧叶。”苍海继续道，“此后，我就回去复命。”
    “是灵王要你来帮我们的吗？”成若闻若有所思地问道。
    上下打量着成若闻，眸中闪现异色，苍海微翘起唇角，“是的。”瞥了眼几度，继续道：“原本我还担心，不过……迟哥哥说了，你肯定没问题的。”
    笑吟吟地看着几度，苍海眼中透着几分古怪。
    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连非审视着苍海，心里有些惴惴的情绪。复又偏头看向成若闻，目露深思。
    “小鬼，”成若闻盈盈笑着，单手搭上苍海的肩，“我怎么总觉得你有什么阴谋？”
    “我没有什么阴谋啊，”苍海抬头，无辜地笑着，“我只是奉命来帮你们的啊。”
    闻言，成若闻嗤笑，灵族已然与魔族合作，能安好心吗？所谓帮忙，也不过是为了几度能早日找到清风引，好去毁那彩月罢。
    “是真的，”苍海强调道，对着几度甜甜一笑，“哥哥，迟哥哥让我转告你，他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话语诡异的很，苍海调皮地眨巴着眼，“他说，会舍不得的。”
    险些被对方的话语给呛到，连非瞪着苍海，“这话是什么意思？”
    成若闻也挑高眉，等着苍海的解释。
    “迟哥哥的原话就是如此，”苍海无辜地说道，“自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定定地看着苍海潇洒地转身，招呼着凌波零一行人向前走去，连非的脑中飞快地闪过片段奇异的念头，却一时又抓不住。
    “呵呵，那小鬼还真会故弄玄虚，”成若闻不由得轻笑出声，也跟着前面的人走着，“阿度，我们还是去找那什么碧叶吧。”
    连非半垂着眼，缓步走着，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只见几度微微偏头，认真地看着自己，声音清泠，“无须烦恼。”
    感觉手上冰凉而熟悉的触觉，连非轻笑了下，纷乱的思绪抛去脑后，与几度并肩走着。
    十指相扣，指腹细细地摩挲着几度冰冷的手心，连非眉角悄悄地弯了弯，淡笑飞上眉梢。
    清沥沥的河流，不知何来，不知何去。岸侧，光裸的黄土地上，五六人不疾不徐地沿着河岸前行。人群的最后，一白一红两个身影，并肩同走，时而低语，时而浅笑。
    ＊＊＊＊＊＊＊＊几度分割＊＊＊＊＊＊＊＊＊＊乱世长歌＊＊＊＊＊＊＊＊
    回首看了下那二人，入眼正是一副温馨和谐的画面，成若闻微微扯了下唇角，迅速地转头，看着忘川的远方，急速地走到前去。
    “瀚哥哥，”孩子稚嫩软糯的嗓音传来，苍海紧随着成若闻，天真的话语脱口而出，“你为何不去争呢？”
    微怔，成若闻低垂着眼看向苍海，温和地一笑，“小鬼，你别想在我面前故弄玄虚。”
    眼中笑意越发地冰冷，成若闻哂笑，莫不是这灵族族众发现了自己的身份？苍海的话语，难道是想挑拨离间吗？
    事情的缓急轻重，成若闻心中悉数清明。
    “苍海不敢，”苍海的言语里尽是无辜，“只是不解，你和迟哥哥为何不太相同。”
    心中再次划过异样的感觉，成若闻若无其事地开口，“小鬼，我又不是你的迟哥哥，自然不相同。”
    黑眸忽闪，苍海低喃道：“迟哥哥，他很辛苦……”
    “嗯？”成若闻漫不经心地应声。
    “当年在忘川边，他为我取名苍海，希望我抛去前尘往事，”苍海声音顿了顿，“可是，他自己却又坚持着执念。”
    静静地听着苍海的话语，成若闻掩饰着自己的疑惑，虽不解对方为何要对他说这些，但一定是有什么企图。
    苍海虽然看似是个孩子，但是作为灵族双灵之一，他的本领与手段自不是虚的，正如精族的四卫一样。这个孩子，一直都很古怪。
    “瀚哥哥，”苍海笑了笑，“你猜迟哥哥为何取名迟？”
    “为何？”附和着反问。
    “迟，晚矣，寄寓等待。”
    脚步猛然顿住，成若闻直瞪向苍海灿烂的笑颜，心中的怪异越发地明显，某种答案呼之欲出。
    “瀚哥哥，是明白了什么吗？”苍海话语里尽是好奇，只是他的眼神里是笃定的色彩。
    “瀚公子，发生什么事了吗？”羽非是几人已是走到跟前，疑惑地看着停足对峙中的成若闻与苍海，倍觉疑惑。
    瞥了眼几人，成若闻淡淡笑着，“没事。”
    遂猛力牵着苍海的手腕，大步朝前走着，也不管不顾孩子踉跄的步伐。
    “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远去的一大一小身影，凌波零一头雾水。
    眼神深沉，羽非是缓缓收回视线，再回头看向几度与连非，那二人并不在意刚发生的事情，只是依旧迈着悠闲的步伐，或笑或言。
    “应该没什么大事，”羽非是对着凌波零与妍蓝笑了笑，“我们还是一心赶路，赶紧寻找那碧叶吧！”
    “只是，这一眼望去，”凌波零苦恼地皱眉，“什么东西都没有。”
    ——除了头顶上，那灰蒙蒙的天，和脚下，这贫瘠的黄土地，以及这灵魂洗涤轮回的河流。
    “既然说有碧叶，”妍蓝倒是不甚担心，轻松地说，“肯定会有的。”
    只是，时间问题。
    “也不知，现在到底过了多少天，这个地方没昼没夜的，也无法去断定。”
    “是啊，”羽非是微微叹息，“一年之期，也不知……”
    话语吞进腹中，几分怅然地看着那清澈而诡变的河水，前途渺茫。原本秉着道义而硬是跟随来到此处，现如今才知，他们几个凡人的力量真是渺小至极，怕是帮不上什么忙吧！但，事到如今，也不可能反悔。
    “要是胆怯的话，你就早点回去吧，”看出羽非是的怅然心绪，凌波零不屑地哼声，“还没遇上什么危险，你就想退缩了，也不怕污了你羽灵山庄的名声。”
    “呵，我有说胆怯退缩了吗？”羽非是不愠不恼，话语温和，“只是这些日子的遭遇，让我倍是感慨罢了。”
    “既来之，则安之。”凌波零语气凛然，“人间既是危在旦夕，我凌某当愿献上绵薄之力。若是运气不济，葬命于此，正好可以堕此忘川，数十年后再是好汉；若时运罩我，我定是更要全力辅助神王，与那妖物抗衡。”
    “凌阁主所言极妙，”妍蓝也笑言，“能为苍生尽出自己的一份力，便也是死而无憾了。”
    不由莞尔，羽非是戏谑道：“看来羽某人该要自省了。”
    “那是自然，”凌波零挑眉得意，“正所谓男儿当死死边野，大丈夫何患生死得失！”
    浅笑不语，羽非是只是凝视着凌波零，眸色温柔。
    瞥了眼互动的二人，妍蓝的眼中飞速地闪过异色，时而皱眉，时而暗笑。
    ……
    走在几人之后，几度与连非将刚才的对话俱是纳入耳中。
    眉飞眼笑，连非低语道：“看来，我们又多了几个强劲的同盟。”
    若有一天，人间与魔族对战，仅仅依赖于与精族结盟，实为不妥，真正要依靠的力量，还是人类的团结。
    那三人，分别在三大国的江湖势力中有着极为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可以凝聚众多江湖势力，待到大乱之际，亦不至于手足无措。
    几度只是倾听着，手指紧紧地扣在连非的指隙间。
    眸光飘向忘川河面，那一团烟雾，从河面蒸腾起来，聚集着青紫色的荧光。
    “那是什么？”
    这几日的经历，众人早已是万分警备。
    清幽的琴音，若有若无，飘飘忽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