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卷 锦尘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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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83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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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这是十王爷的折子,请皇上过目。”身边的近侍毕恭毕敬的把折子呈了上来。
修|长笔直的手指随意的打开折子,年轻的天子眼睛扫了一下折子上的内容,蕲州的洪涝更加严重了?他皱了皱眉,闭上眼睛。近侍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龙体要紧,批了这么久的折子也该累了,奴才替你泡杯茶吧,这是九王爷今年刚进贡的茶叶,是西域的特产,皇上要尝尝吗。”
他只是闭着眼睛,并没有回答,近侍也不敢再说什么,屏息站在他身后。
“锦尘。”不经意的,一个清脆明亮的声音再耳边响起,一张熟悉的清秀中带着调皮的笑脸出现在脑海里。他猛地睁开眼睛,哪有那人的身影,有的只是昏暗的灯光,屏息站立的近侍和窗外无边无疑的夜色。
他的唇角泛起一丝苦笑,又是如此吗?最近他越来越矛盾,贪婪的想在梦中再多看她一会,却用害怕面对睁开眼面对空空如也的房间时候那种空虚。
多久了?三年零一个月五天。当他以为一切可以唾手可得的时候,却失去了她。手心传来尖锐的刺痛感。以前还总是想到她的绝情,她的毫不留恋,潇洒的让人恨的牙痒痒,但最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隔阂的时候,她对他的感情透明到有眼人都看得出来,热情而直接,丝毫不掩藏。虽然不喜欢那些奴才们私下里说他有断袖之癖什么的,但凤梓阳明明白白的充满爱恋,崇拜的眼神让他的心情不由自主的飞扬起来,继而懒得去与那群乱嚼舌根的奴才计较。
脑海里不断的出现她叫他“锦尘”时那张明亮的容颜,慢慢的,那张脸却换了副摸样,他看到她满脸的泪水,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声音苦涩道:“你要娶谢家小姐?”
他猛的抬起头拧住眉头,胸口一股气闷的感觉。是他做错了吗?但如果他不这么做,又如何给她一个毫无束缚的天下?
近侍看见向来严肃的喜怒不外露的天子紧紧的拧着眉,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痛楚。但他脸上的那种可怖的表情让他不敢询问。
突然,一个小太监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走到那个近侍什么,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近侍闻言,脸色顿变,走到天子身边,轻声说道:“皇上,李侍卫让小的传话,果然有人偷偷潜入天牢。”年轻的天子睁开眼睛,目光中闪着素来的精明与锐利,他站了起来,说道:“鱼上钩了?”他的唇上染上一丝笑,说道:“与朕一同去看看,是什么样的角色让朕众多爱卿束手无策。”
他说着,率先走了出去。
太后的势力不容小觑,更何况还有一个手握重权的凤家在背后撑腰。骄傲如他,怎么可能让别人凌驾于他的头上?一山不容二虎,母后,这可是你从小教朕的。
失去了凤家的支撑,太后就等于一个空架子,再也不能左右他的决定。只是,对凤家,他真的下得了手吗?脑袋里不由自主的出现凤梓阳伤心的面容,脚步不由自主的顿了一下。但脸上却很快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眼中却闪过一丝阴沉。
虽然知道有些不可理喻,但他还是对镇国将军有些怨恨之情,若不是因为他们拦着他,那日在悬崖边他已经抓住凤梓阳了。
面前神隐的那个逆贼在众多官兵的围堵中依旧行动自然,丝毫不显狼狈。果然不是普通的角色。他只是根据官员们上报来的消息推断他与将军府有着微妙的联系,这逆贼行动异常缜密,即便是他也不能完全确定,没想到抓了将军府的人还真的把他给引来了。
他眯了眯眼睛,就算再怎么厉害,单枪匹马终究禁不住官兵们的车轮战。眼角余光不经意的扫到身边的柴君安,他的表情有一些僵硬。他笑了笑,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怎么了,柴爱卿,你不会是认识这个逆贼吧?”
柴君安的表情很快恢复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口吻极淡的说道:“皇上说笑了。”
说笑?他还真没心情与他说笑,每次一看见这个人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凤梓阳。或许是因为从小到大关系好的原因,凤梓阳看他时的表情会不由自主的充满依赖,那种从内心深处发出的亲昵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兄妹之情吗?可笑,也亏的他那时还傻傻的相信她的这番说辞。
面前的逆贼吐了口鲜血,毒性发作了吗?果然如柳继云所说,要用毒来对付才行。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逆贼,愣着声音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不就是你布下天罗地网想抓的人吗?”那逆贼确然落了下风,但依旧不卑不亢。
他冷笑了一声,说道:“神隐的逆贼?”
逆贼对他眨了眨眼睛:“皇上还真是如凤大人所说的明察秋毫明辨是非明白事理……”他顿了顿,又道,“……倒不像我们收集来的消息说是皇上您忠奸不分,陷害忠良……啊,陷害忠良这个词用的好像不对,应该用在你那个亲信,叫什么柳,柳什么来着的……”他一脸苦恼的样子,正好看见站在锦尘身后的柳继云,立刻高兴道:“就是这位兄台嘛。”
熟悉的赖皮的语气,竟然与凤梓阳出奇的相似,但这种相似却让他胸腔莫名的腾起一阵怒火。刚登位的时候,他因为凤梓阳的事颓废了好一会,向来了解他想法的柳继云竟然搜罗了一堆与她面容相似的女子给他,他却控制不住自己发了怒,把那些女子全部逐出宫:世上不需要与凤梓阳相似的人。
“拿下他!”他强压下怒火,冷声说道。
不管再怎么厉害,毕竟双拳难敌众手,逆贼很快落了下风,看样子,他刚才中的毒也发作了,面色有些难看。
即便是快要捉到了一直想要抓住的人,锦尘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没有丝毫欢欣的表情。原本以为这个逆贼能让他再多消磨一些时间的。他转过身去,想要退出去,已经没有什么可看的了。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明显是故意装出嘶哑的样子的声音:“都不准过来!”
他皱了皱眉,转过头来,见到那逆贼身边多出来一个略显瘦弱的人,身上穿着黄文瀚的一副,不知为何,一种熟悉的感觉在心头一闪而过。他真奇怪着,却敏锐的发现身边的柴君安似乎是向前迈了一小步,他刚看过去,柴君安却已经收拾了脸上的表情,低下头。
那人的脸上蒙着布,看不见他的面容,锦尘开口询问道:“你又是什么人?”看了看那人的衣服,他再次开口:“你把黄爱卿怎么了?”
“放心,他没事。”那人说道,拿出什么东西想塞到逆贼的嘴里,但逆贼似乎不领情,两人竟然就在宫中众多禁军的面前斗起嘴来,这种斗嘴的感觉像极了自己兄弟间的打闹。
那个身影,越看越眼熟,熟的让他心惊。又是可恶的相似,原本已经被压制下去的怒火就这么轻易的再次被挑了上来,等那二人的对话说的差不多,他冷着声开口说道:“闹完了?”
逆贼竟然点了点头,丝毫未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样,他的眉头不由自主的拧了起来,声音愈发冰冷:“逆贼的同党,一同拿下!”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后来的那人出手有些畏手畏脚,像是……不舍得对那些官兵出手似地。不舍得?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感觉?若是别人,没道理对眼前那群前锋营的官兵手下留情,除非他是……
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心脏的声音却来却重,一下一下,像是擂鼓一般,重的让他胸口发痛。
女眷的牢狱里突然传来一片惊慌失措的声音,他看过去才知道是凤夫人不知为何突然厥了过去。
只是淡淡的一眼,他便收回注意,无意注意牢狱里的变动,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那个人的一举一动,只见那个原本还有些毫不在意的“他”看见牢狱里的状况,手似乎抖了一下,一双眼睛蓦然睁大。
“娘!”“他”像是失了魂魄一般,吓的手足无措的叫道。声音与凤凌潇的那声“娘”完全重合。
心脏处像是突然炸开一样,耳朵有那么一瞬间只嗡嗡作响,听不见任何声响。
娘?他叫凤夫人“娘”?
来不及做任何想,他立刻上前一步,声音都忍不住紧张的颤抖起来,略显气急败坏的说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官兵们听见皇上的声音立刻住手,知道在刀光剑影中穿梭的那个人就是与他纠缠了好些年的凤梓阳,他只感觉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她怎么总是爱做这些危险的事情?
官兵们开始变的畏手畏脚起来。结果,到底还是让她溜走了,他怅然若失的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发呆。
“皇上,这下该如何?”耳边传来柳继云的声音。
周锦尘猛地回过神来,该如何?他的唇上突然扬起一抹笑意,原本就有一张绝世的容颜,配上这样的笑容,让人不敢逼视。柳继云连忙低下头。
该如何?梓阳,既然知道你没死,就算把南夏翻个底朝天,我再也不会再错过你!
当晚,他便把被发现被人打晕在深巷中的黄文瀚召进宫,仔细盘问他遇见凤梓阳的始末,而黄文瀚似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迷迷糊糊的样子。
第二日京城便因为南夏皇上突然下达的搜捕令变的不安定起来,街头巷尾人人议论纷纷,名震一时的车骑将军没有死的事立刻传遍南夏。原本被囚禁在牢中的凤家一门被悉数放了出来,甚至凤夫人还被皇上派专人照顾。
搜捕令下达三天,朝中便开始有人有反对的声音,毕竟这么无端的搜捕显得劳民伤财,看着越来越多反对的折子,周锦尘却置若罔闻。连柳继云都露出些不赞同的意思。
不过,就算不赞同就如何?这次,他绝对不会错过她。柴君安已经成亲,以他了解的凤梓阳心高气傲的程度,柴君安已经输他一步。想到这里,他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些舒缓的笑意。梓阳,再过不久,再过不久等他找到她,他就可以让她过在没有任何束缚的日子,现在的他,给得起她想要的一切!只要她想要的!
虽然京城里闹的惊天动地的,但梓阳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到底,她躲在哪里?他忍不住拧眉,微微偏头,看见站在他身边的柴君安,脸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那天看他的反应,像是早就认出了梓阳一般,一瞬间慌乱的情绪或许可以骗过别人,但怎么可能骗得了他的眼睛?
“柴爱卿,看你的样子,倒像是一点都不关心凤将军的死活似地。”他话中有话的说道。
柴君安闻言,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一般,微微对他欠了欠身,不卑不亢的说道:“臣与凤将军自幼相识,自然希望凤将军平安无事,”如此亲昵的语气,让听的人不由自主的有些恼怒,却不好发作。柴君安继续道:“但生死有命,此非臣左右得了的,若是梓阳活着,她不愿意现身自然有她的道理,臣以为,还是不要扰了她才是。”嘴里说着,柴君安却不由自主的露出自嘲的一笑,大道理他倒是会说,若是现在他也不知道梓阳的下落,恐怕也会用尽一切办法找到她,断然做不到什么任由她高兴想藏哪里就藏哪里。
周锦尘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人人都道柴爱卿与柴夫人鹣鲽情深,对幼时玩伴少了一两分心思也不足为怪。”不知为何,看到柴君安如此不在意的样子,他不但没有像自己想的那样松了口气,反而有些气闷,他竟敢如此漠视梓阳!
柴君安何等人物,立刻看出他隐隐的怒气,脸上露出柔和的笑意,说道:“更何况皇上不是已经派人在找了吗?臣自然不会有什么不放心的。”
周锦尘冷哼了一声,在没接他的话。
原本以为这次可以胜柴君安一步,却没想到自己输的这么彻底。那日在御花园中散步,便见一个蒙着脸的女子莽莽撞撞的撞了过来,原本他完全可以避开,但像是有一股力量死死的拉住他,让他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那女子撞在他的胸膛上,又因为太监的喝止立刻跪下向他赔罪。
原本只相当这件事是个小小的插曲,但在听到身边的太监介绍说这个女子便是柴君安的夫人的时候,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停下脚步。是什么样的女子,让那样淡漠如松的柴君安如此坦然的放弃梓阳而选择了她?
那个女子头低的很低,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如此怯弱的一个女子吗?
他的唇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
“倒是听说过柴爱卿的爱妻容貌堪称一绝,抬起头来,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容貌能让柴爱卿动心。”他听见自己说道。
几乎是话音刚落,原本哈远远站着的柴君安已经到了眼前,面色难得的有些慌张,“臣参见皇上。臣的内人不懂规矩,冲撞圣驾,还望皇上莫要怪罪。”
“怎么,朕刚与你夫人说了两句话就立刻跑了过来,紧张成这副样子?”他略带调笑的说道。自己刚说完,却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他下意识的再次把视线转向那个“柴夫人”,像是感觉到他的目光一般,“柴夫人”把头低的更低,像是想要掩饰什么似的。
向来平和稳重的柴君安竟然只说几句话便拉着那女子急急忙忙的想走,他连忙说道:“站住!”
心头的某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与梓阳相似甚久,纵使天下想象的人如此之多,但这样的背影,这样的走路姿势,一举一动,熟悉的让他心惊。除了凤梓阳还会有谁?
当他看到面纱下的容颜时,有一瞬间的惊喜,但在下一瞬间却像是感觉自己落入冰窟一般。
她竟然已经嫁给柴君安!在他不知道的那段日子里!不知道是悲哀多一点还是愤怒多一点。像是有了微弱希望的同时却陡然陷入绝望。凤梓阳,你何其狠心!不由自主的,他竟有些恨她。
老十的婚宴,虽然正位与老九他们的位置离得有些远,但他们那边的谈话还是一字不落的落入他的耳中。虽然早就知道他们之间感情好,但到真正看到听到的时候却感觉那样的难以忍受。灌进喉咙的就火辣辣的带着苦涩,直直流进心里。
他闭了闭眼睛,若是他先一步找到她,情况会不会有所不同?
一晃神间,柴君安已经离席,像是被粗手粗脚的下人泼了些菜。没有柴君安在身边,凤梓阳似乎放松了很多,大口大口吃起菜来。唇边不自觉的染上一丝笑意,梓阳吃东西总是没个节制,喜欢吃的东西,非要吃到把自己撑的动不了才不甘不愿的停下来,停下来了又会抱怨吃得太多肚子疼。
以前他会管着她,但现在,她身边的人早已换了。
紫玉觞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流光溢彩,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杯身,酒已没入喉头。
似乎就在一刹那间,他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一丝寒光,他警觉的看了过去,只见笑盈盈的对着梓阳说话的女子的衣袖里藏着一只匕首,他立刻站了起来,几乎是在同时,那女子突然阴沉下脸,声音阴冷的吼道:“凤梓阳,你去死吧!”说着便把酒壶中不知是什么的液体倒向凤梓阳。
来不及思考她撒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迅速上前,用宽大的龙袍挡住大部分的液体。
“痛!”怀中的人失声叫道。
所有的注意瞬间被剥夺,他连忙低头端详她,声音中显得有些急躁:“梓阳?”
凤梓阳似乎抬手擦去溅到她脸上的一两滴液体,原本有些苦恼的眼神瞬间变的惊恐,她猛的一翻身挡在他面前,几乎是同时,她的眼睛登时睁大。他抬起头,看见一样意外的熟悉而陌生的脸,谢水彤温婉的脸孔已经完全扭曲,与被称为京城第一美女的样子相差甚远。他又慢慢低头,看见谢水彤手中的匕首深深没入梓阳的身体里。脑袋里顿时发出嗡嗡的轰响,他的双眼慢慢变的赤红,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只有一个念头:杀了眼前那个疯女人!
“凤梓阳,我终于可以亲手杀了你,哈哈哈哈!”她像疯了一般看着我,“你这个贱|人,你毁了我的一切,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你若是男子也就罢了,你却是女人!凭什么!凭什么你得到这么多却还要将我践踏到如此地步!看我如今的狼狈的样子,你很开心吧!你这个贱|人,贱|人!”谢水彤癫狂的吼道。
柴君安的手下立刻赶了过来,轻而易举的挑开谢水彤的手,周锦尘连忙伸手接住她软的没有任何力道的身体,慌忙的宣太医。但等他低头看见她隐忍的样子,他反而冷静了下来,沉静的看了看谢水彤,下令道:“把她带下天牢听候发落!”
他抱着他往老十家的厢房走去,却被她拉住,她异常坚决的求他不准让柴君安知道她的情况。是不想让他心疼吗?原本他还这么认为,可不料却被凤梓阳否认了,她却苍白着一张脸说道:“谁怕他担心,我怕他又胡思乱想而已。”面上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但眼中却流淌着异样的神色,像是小女儿对心上人撒娇一般。
怕柴君安胡思乱想?呵,是怕柴君安认为她替他当这一刀是因为余情未了?他刚刚觉得自己在她的心中多少还有些位置,否则,谁会这般没头没脑的随便替别人挡刀?只是凤梓阳立刻就掐灭了他的这簇微弱的希望的火苗。
该说她聪明还是残忍?
梓阳安静的躺在他的面前,这样的场景有多久没见了?凤梓阳这种粗神经的人,按说自己女扮男装,多少该注意点,她倒是放心得很,安安心心的就靠在他身上睡着了。后来还总缠着他问怎么发现她是女的。若是连这样都发现不了,他也就不配太子这个位置了。
他伸手帮她挑开粘在额前的碎发,伤口因该是及疼的,看着他紧紧皱着眉的样子就知道了。看着她额前大片的汗水,他转身对守在一旁伺候的人吩咐道:“去打些热水来。”
热水很快送过来,他把毛巾放在里面浸了浸,拧干,轻缓的帮她擦去额上的汗,分外有耐心的。只苦了站在身后的一干下人,他们的皇上什么时候做过伺候人的事?这种事因该是他们这些下人做才对。下意识的想要接过来,可看着皇上认真专注的表情又怕接过来反而惹的皇上不快。顿时一个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或许是因为汗水擦干清爽了许多,梓阳的眉头微微舒展开了一些,不由自主的,他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他放下手中的巾帕,大手轻轻地盖在她的脸颊上,轻柔的抚摸,静静的凝视着她,时光像是回到从前一般。
忽然,她的眉头就静静地皱了起来,像是极为痛苦一般,牙齿紧紧的咬在一起,齿缝见露出一两声呻|吟。伤口通了吧,凤小五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出奇的怕痛。他俯下身,在她耳边低低的说道:“梓阳,忍忍就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半昏迷的梓阳,出奇的听话,竟然温顺的点了点头。但这样的小动作却只让他越发心疼,想要紧紧抱住她的欲|望越发强烈,却又怕弄疼了她,只得拧着眉坐在她身边。
这样的状态只维持了不长的时间,梓阳很快就醒了,初醒的她表情一片迷茫,灵秀的双眸环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他的脸上,他难掩喜悦的看着她,问道:“梓阳,你醒了?”
她的目光越发的清明,最后却是对他客套的笑了笑。心里一片怅然,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时候,无论他如何明示暗示,梓阳就是不愿再用那种随意的语气对他说话,因为他的这个皇上的身份吗?
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梓阳根本没放在心上,也是,她现在在他面前循规蹈矩的出奇,甚至连不可直视圣上这条都遵从。
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很快被柳继云打断,原来是柴君安来了。原本还有些不自在的梓阳闻言立刻激动起来,瞪大眼睛看着他,声色俱厉的怒斥他的不守信用。
一旁的柳继云忍不住拧了拧眉,谁不知道当今的圣上异常严肃,从来不敢有人在圣前如此不敬。他忍不住不满的出声说道:“凤……大人,那晚如此多人在场,你身份揭穿的事怎么可能瞒得住?皇上只道已经让凤将军回府,让将军府思过,不让之与外界往来,柴大人向来手段强硬,即便如此他还是知道了,但也却不是皇上不守信用吧?凤大人,你刚才的语气可是大不敬。”
凤梓阳被他说的有些理亏,面上露出些愧疚的神色,皇上沉稳的声音传来:“柳爱卿,你先找个理由让柴爱卿先回去吧。”竟没有半点不悦。
他哪知道,此刻的皇上心里竟然不由自主的有些喜悦,虽然被梓阳误会了一番,但也只有此时,梓阳对他的态度才回到从前的样子,凤梓阳,不就应该是这般目无法纪,不知尊卑的吗?喜悦之后,心里却浮上一层淡淡的悲哀——梓阳到底还是不信他。
到底还是拦不住柴君安,这个人表面上温和稳重,但认定的事却异常的坚持,自然不会有什么理由让他不见梓阳一面便回去。只得让他们见面。
他出门的时候与柴君安迎面遇上,柴君安微微对他行了一礼,他只颔首,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刚出门,便听到梓阳对柴君安撒娇的声音,装作一副恹恹的说“伤口痛”。
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苦涩,刚才在他面前的时候,梓阳一直是皱着眉嘴硬的说“不痛”,在君安面前立刻就换了副样子,如此明显的差别对待。
朝中早就乱成一片,那日谢水彤刺杀梓阳的事把凤家小五乃女扮男装的事捅的人尽皆知,几乎每天都有帖子批判梓阳“不守妇道”,“目无法纪”。
“你们除了这个就没其他重要的事说了吗?我偌大南夏,让文武百官都在一个女子身上做文章,南夏既然安定了没有任何事要你们操劳,朕还要你们这些闲人做什么?!”
他狠狠的把折子扔在案上,看着眼前几个躬身站在下面被他的气势吓得有些战战兢兢的朝官。
等这些朝官走了,他捏了捏眉心,头像被炸开来一样疼痛难忍。上次得到身边人的消息说太后召见梓阳就心下暗觉不好,匆匆忙忙的走到外面便听到太后说让梓阳与君安远走高飞,心头隐忍的那股怒气再也压制不住。
凭什么他要把原本属于他的人双手奉给别人,凭什么让他眼睁睁的看着梓阳在别人身边笑?他终于还是与太后撕破了脸,把凤梓阳强制的留在宫中。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不会让任何人破坏。
只是,这么多天下来,梓阳对他只是越发的冰冷,虽然偶尔露出愧疚的样子,但凤梓阳就是凤梓阳,天下间没有人比这个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家伙更加无情。虽然他总是装作视而不见,但她那些伤人的话还还是不断从他嘴里冒出来,有的时候,他真恨不得掐死她。
“皇上!皇上!”身边的内侍慌慌张张的跑了上来。
他皱了皱眉头:“何事如此匆忙?”
“皇上,”内侍神色不安,脸色发白,“皇上,刚刚听守在小苑里的侍卫说,太后娘娘一早就过去了,把所有人都支开,后来柴大人也赶去了,原来太后娘娘想赐死柴夫……凤家小姐。”
“什么!”他一惊,站了起来。下一秒,人已经不见了。
“皇上,”内侍在身后叫道,有些苦哈哈的说道:“奴才还没说完呢,人已经被柴大人带走了啊……”
走到门外,他的脚步却渐渐慢了下来,唇上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终于还是逃了吗?他到底还是输给凤梓阳,竟然就这么放弃了,还在得知太后有所动作后心甘情愿的替他们铺路,如此大度还真不是他的性格。
凤梓阳走了,一切仿佛又恢复以前的样子。虽与太后不合,但她却他纳妃,他只是笑着看着她,不说话。知道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太后才会叹口气,无可奈何的离开。
他不知道这样做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惩罚太后,但让除了凤梓阳之外的女子站在他身边反而会让他想起那个让人恨的咬牙切齿的女人。罢了罢了,一切就这样吧。
凤梓阳,愿今生,永不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