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汉仪乱 第二十九章 坠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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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荷苑,东边小楼上,安静的眺望南方。眼中没有喜悦,没有悲伤,是万念俱灰的冷漠。晚风吹过发际,微凉……
“姐姐,你站了一天了。你可生着病呢,这怎么吃得消……”耳边,夕儿第无数次开始唠叨。我站了多久,她就说了多久。表情未变,充耳不闻。
眼前闪过的画面,让人揪心的疼。只是重复了数次后,开始变得有些麻木了。一切如梦如幻,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不想去分辨。如果真相比虚幻更痛,我宁可选择自我欺瞒。木然的看着远方,却看不到那离去的背景。
是否动心?无解……
身子微微晃下,只觉脑中空空如也,眼前茫茫一片,不自觉的抚上额角。一手轻扶木栏,以免倒下。
“身子这么弱,为何不进屋休息?”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皇甫远,嘴角冷笑,不予理睬。
“就算对本王不满,蓝儿你至于拿自己的身子骨跟本王怄气吗?”皇甫远见我不搭理他,有些无奈的开口。
“我记得我说过,蓝儿不是你能叫的。”憋眉,冷冷的再次提醒。
“你……”只听他一声长叹,并无责怪的意思,“好好休养,本王明日再来。”
脚步声渐远后,才回头瞥了一眼。龙袍加身的他,显得英气非凡。即使原本长的柔媚,此刻也让人完全忽视了媚的那部分,反而只记得他散发的气势——帝王的威严。冷色笑着,无比讽刺。竟然连朝服都不曾换下,便来探望我这被囚之人?说是长居百荷苑,不要求成为二十七夫人,但是,这与囚禁有何区别?
天色略显昏暗,想要转身离去的时候,怎知眼前一黑,脚下一软,直直的倒下去。身子轻飘飘的,有种坠落的感觉。好像有人惊慌的呼喊,努力睁眼,看着木栏边夕儿焦急的脸色。好想回一个无事的笑容给她,只是毫无力气。
坠落中的我,突然觉得,就算如此离去,也不错,起码不用再难过。只要德妃娘娘在,水家就不会有事,德妃是谁,无关紧要。这样离开,是不错的结局。嘴角轻扬,安心的合眼睡去。
“夫人,夫人……”是谁在我耳边呼喊。那沉稳的声音带着焦急,是谁?究竟是谁?想要看清,却陷入更深的黑暗。
不如过了多久,意识开始渐渐清楚……
“启禀王上,夫人她只是惊吓过度,并无大碍……”茫然间听见一个惶恐的声音。
“混帐。”一声怒骂,“她昏睡了三天,你跟本王说并无大碍?!”
“奴才罪该万死,奴才实在不知……”被怒吼后,前者的声音愈加颤抖。
“来人,拖出去杖毙了,太医院养着这等废物作甚?”平静的宣布一个人的死亡,仿佛摘朵花般轻巧。
“王上饶命,王上饶命啊……”惨叫声响起,不断刺激着我原本就是头痛欲绝脑袋,如今更是难受。不满的想制止他的大呼小叫,以缓解那难受的胀痛感。谁知滑出喉间的,竟然是痛苦的呻吟声,不免被自己吓了一跳。痛楚?莫名的疼痛感席卷全身。发生了什么事?为何……
依稀记得有人在惊呼,仿佛从小楼坠下了。还有……
“蓝儿,蓝儿……”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声的呼唤让人不忍忽视。只是,这绝不是子期的声音。可恶,要说几次才可以,皇甫远为何总是强人所难。
虽然耳边依旧嗡嗡作响,疲倦的毫无气力,仍然愤怒的睁眼。眼前是茫茫一片,渐渐的一张既紧张又兴奋的脸浮现在面前。见我瞪他,他却是宽心的笑容。
“蓝儿,不是你叫的。”无力的提醒,声音干涩的让人惊恐。
皇甫远见我醒来第一句话竟是这句,有些啼笑皆非的看着我。许久后,淡笑着说:“那蓝儿让本王如何称呼你呢?”无力的轻叹,这哪是征询的语气,一口咬定了蓝儿的称谓,让人如何回答?
“水儿,瑶儿……”淡淡的开口,并不指望他会允诺。
“不够特别。”不出所料的反驳,有些无奈。
“我累了。”吐出三字,闭目休息,也不管他何种表情。醒来,便已用尽了所有力气,如今睡意更胜之前。疲倦的不止是身体,而是心。
在床上几乎躺了两个月,所谓的“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便是如此吧。本以为只是偶感风寒,谁知这病反反复复的数次。每次都是快好的时候,病症又加重了。方子换了不下十种,都不见有何成效。最后,皇甫远甚至下令说:如果再治不好,太医院该重新招贤了,汉仪不养无用之臣。
每次看到垂垂老矣的太医惊恐的为我诊治,心中难免升起不忍。他们应该是汉仪最好的大夫了,只是因为我这病,医术遭到质疑不说,可能人身都受到威胁。这病反复久了,便心知肚明了些。其实,多半是自己心魔作祟,病也许早好了,只是我不想康复而已。
因为不忍牵连无辜,逼迫着自己吃药休息,调养生息。不出几日,太医便认定我已痊愈,院正谢太医更是每次见我都是一脸感激。
今日,谢太医如以往一样前来为我把脉。虽说病已痊愈,但说是为了让我更好的调养,谢太医隔天便来为我把脉一次。
“夫人,这是处方。待臣告退后,请独自一人查看。臣已经上奏陛下,告老还乡了。今后,还请夫人多为陛下着想。那孩子……”老者说到此略有伤感,又仿佛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立刻惶恐的跪下请罪,“臣罪该万死,臣……”
“谢太医,您言重了。您为两位陛下料理龙体,功不可没,那一声‘孩子’,您当得起……”看到老者跪在我面前,连忙上去搀扶,心中总有些隐隐的伤痛。这就是宫廷,无关年长与否,功劳多少,只有地位之分。
虽说我不是皇甫远的二十七夫人,但身处宫闱,在别人眼中不是新封的夫人,又是为何呢?这两个月来,皇甫远的种种表现,分明就是宠溺至极。恐怕早已被认为是“一言定人生死”的人。
“谢夫人。”太医艰难起身,眼中泛出泪花。服侍了两朝王上的他深知,不论他多么功不可没,对王上不敬,仍旧会诛连九族。而我的那番话,看似恭维,却保住了他一家性命。
“谢太医何须多礼,我这命算起来也是太医所救。”回以释然一笑,
“这是微臣的职责所在,夫人身体已无碍,微臣就此告退。”太医恢复了平静,淡定的站在一旁。
对着他施礼:“恭祝谢太医福寿安康,安享天伦。”见他想要呆愣在旁,一脸的惶恐。我连忙的说道:“太医不必介怀,我只是想送上一份祝福,只当是晚辈对长者的祝福就好。”
见太医矗立一旁久久不语,眼中的动容显而易见。大致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有些生硬的说出几个字,“微臣告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有点点的安然。展纸阅读,一脸错愕,随即又释然一笑。纸上只有一行字:心病且需心药医。谢院正果然是汉仪最好的大夫,只是他的告老还乡不知是否是因我的缘故。若是,那着实可惜了。
“姐姐,谢太医可说了什么?你的身体……”没多久,夕儿便笑盈盈的出现在我面前。
淡雅一笑,“太医说,无碍了。”这些日子,亏得夕儿在旁照顾,不时讲些趣闻给我听。不然,这心境怕也没那么容易静下来。有些事情不能抹灭,但可以不去触碰。
“那太好了。”夕儿一脸的兴奋,“本来以为姐姐这病来的厉害,怕要好久才能痊愈。现在无事了,真是太好了。”
“似乎,并没那么简单哦。”巧笑的意有所指。
“什么都瞒不了姐姐。”夕儿调皮的吐吐舌头,笑的灵动,“再过一个月便是立冬了。按照皇家传统,每年都有冬季狩猎。若姐姐的身子没好,夕儿今年就不能去玩了……”夕儿边说,还边小心的看着我的脸色。
轻笑出声,不由被她的样子逗乐了,“我在这屋中闷了两个月了,出去走走也好。今年我们也去。”同样是撒娇的年纪,我反而显得太冷漠了些。
“真的?”夕儿眨眨大眼睛,“姐姐,我听王上身边的小年说,我们七日后启程。”
点头表示知道,拿起身旁的书卷,潜心阅读。直至夕阳西下,才步出房中。屋前一池夏荷早已残败光了,只留几片半绿的荷叶孤零零的仍在那。
深秋的晚风异常让人清醒,犹记得那天千里渡前,荷花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