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光静静洒下，带来光明和温暖。巨大的玻璃窗被打开，偶尔吹过的风会带着被拉在窗子两边的白纱窗帘起舞。鸟儿的鸣叫清脆而悠远，显得宁静又安详。
    屋内，路西菲尔坐在桌子后面。他看着米迦勒，表情看不出喜怒。
    米迦勒一身狼狈地站在桌前，梗着脖子抿唇不说话，背在背后的双手十指互相扭着较劲。
    长时间的沉默让屋里紧张的气氛攀升到顶点。米迦勒咬着牙在路西菲尔的威势下硬撑着，十指扭得更加用力，冷汗打湿了他后背的衣服。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良久，路西菲尔气势一敛，终是放过了米迦勒。他还是不忍心让米迦勒带着一身的伤接受惩罚。这么灰头土脸地被人押回来，想来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不敢与路西菲尔的视线对上，米迦勒盯着桌面的某个点沉默。
    看着倔强的米迦勒，路西菲尔眼里闪过无奈，他放柔了声音，问道：“告诉我，米迦勒。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米迦勒抬眼看了路西菲尔一眼，张张嘴，又闭上了。
    “在军营里聚众闹事，还把领军打成重伤。”路西菲尔盯着米迦勒，观察着他的表情，“被像犯人一样押着从能天层到炽天层，你不觉得羞愧吗？一路上像猴子一样被围观，说不定现在整个天界都知道了。”他顿了顿，接着道，“父神亲自创造，用代表着智慧的智天层的金红色火焰精华孕育的，代表着‘热心’美德的天使米迦勒，在军营里聚众打架，屡教不改，开除军籍后，被押回星耀殿。”
    米迦勒的脸涨得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在路西菲尔说话的时候，他几次抬起头想说什么，却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几次的抬头低头，到最后，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脸在瞬间变得苍白。
    路西菲尔仍然盯着米迦勒，没有理会他骤然改变的脸色：“多好，整个天界都知道，星耀殿出了个有性格的米迦勒。他仗着…”
    “哥哥！”见路西菲尔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打算，还越说越过，米迦勒最终还是没忍出地出声制止了。音调，有些尖锐。
    路西菲尔挑挑眉。他等了一会儿，见米迦勒再次低下了头，没有继续申辩的欲望，便又开口说道：“我有哪儿说错了吗？还是我污蔑你了？”
    米迦勒反驳道：“根本就不是哥哥说的那样！”
    米迦勒话音还未落下，路西菲尔立即接上：“那你就亲自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你都不怕被你们将军派人押着遣送回来了，你还怕告诉我事实真相吗？”
    “我没错。”这句话被米迦勒含在嘴里低声嘟囔。
    路西菲尔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是他们不对。”米迦勒的音量放大了些，然后他像是给自己找到一个十分合理的理由一般理直气壮起来，“是他们不好。他们在私下胡乱传你的坏话。所以我才会打他们的。”
    路西菲尔叹气，听到这样的理由，他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欣慰。
    这不是第一次了，早在米迦勒去军营前，天界就已经开始在流传他不好的流言。那个时候米迦勒还小，就经常因为这事和人打架，总是灰头土脸地来到他的面前固执地不肯认错。而清楚知道缘由的他也不忍心责怪米迦勒，可是又不能放任他。于是，他让米迦勒去了军营，希望能磨砺磨砺他的性子和棱角。却不想米迦勒在军营倒是混得风生水起，不仅没能让他成熟内敛起来，还反而让他的脾气更加火爆。居然聚众打群架，还把赶来劝架的领军打成了重伤。
    “米迦勒。”路西菲尔轻轻唤着米迦勒的名字，“米迦勒，我记得我之前曾经跟你说过。我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他招手让米迦勒到他的身边，逐一检查着他身上的伤痕，“你就不能多用用脑子？非要自己冲在最前面。”
    “不行。”米迦勒乖乖地由着路西菲尔检查，听到对方这么说，他不赞同地瞪大眼，“我心里憋着气，不亲自揍他们，我会憋成内伤的。”
    “为了不内伤，所以就受外伤吗？”路西菲尔问着，手移到米迦勒的伤口处狠狠一按。
    “哇！疼啊！哥哥！”米迦勒被疼得一哆嗦，哇哇大叫起来。
    “啧啧，老远就听到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哀嚎，我还在想是谁呢，搞了半天，是小米迦勒你啊。”一阵凉风吹过，送来一个声音，带着淡淡的嘲笑意味。
    路西菲尔和米迦勒同时转头。窗子外，菲涅尔下巴枕在手臂上，双臂交叠放在窗棂上，正歪着头望着他们笑。米迦勒一见是菲涅尔，立即毫不客气地对他翻了个白眼表示懒得理会他。路西菲尔则对菲涅尔笑了笑，叫他进屋里来。
    “听说你今天是被人押回来的？”菲涅尔一边从窗子外往里爬，一边问着，“我这一路过来，遇到的都在谈这事。”菲涅尔绕着米迦勒转了一圈，“小米迦勒，你出名了。”说完这句，他拍了拍米迦勒的背，正好在他的伤口上。
    米迦勒瞬间扭曲了脸，他的手本能地伸向背后想揉揉疼的地方，却又够不到，只好苦着一张脸瞪着菲涅尔哈哈笑着跑到路西菲尔身边去了。
    “很疼哎！”米迦勒咆哮。
    菲涅尔朝他做个鬼脸，讽刺道：“谁叫你打架了？谁叫你要勇往直前，不多动动脑子使点儿小阴谋了？疼也是活该！”
    “你故意的！”米迦勒咬着牙不忿地指责菲涅尔。
    菲涅尔：“你才发现啊？那你的反射弧还真是有够长的了。”
    米迦勒直接被哽得说不出话来。
    坏人。和哥哥一样，都是坏人。说话做事都是一个调，怪不得能走到一起。米迦勒瘪瘪嘴，在心里腹诽。再抬头，菲涅尔一起跑到路西菲尔的身后揽着他的脖子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他们说的声音很小，米迦勒听不见，于是他上前几步，想问他们在说什么。可还不等他开口，菲涅尔便转眼就是一瞪。米迦勒刹那间顿悟了。
    他自觉地转过身，无声地离开了。
    “你没有告诉他那个计划吗？”米迦勒刚一离开，菲涅尔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嗯。”拉过身后的菲涅尔，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路西菲尔拥着他轻声应道。“我没打算告诉他。他性子太急躁和直接了…”
    路西菲尔并没有说完，可是菲涅尔已经懂了。“想办法让他敛敛性子呗。”
    路西菲尔：“不是让他去军营了吗，可惜结果太出人意料了。”
    菲涅尔偷笑：“我早就知道会这样了。”
    路西菲尔拉开距离看着菲涅尔的眼睛：“那你怎么不说？”
    菲涅尔瞪大眼睛，假装惊讶道：“哎，我不知道你不知道啊。”
    “撒谎！”路西菲尔一点儿面子也不给的反驳道，“一定是想看米迦勒的笑话吧。”
    菲涅尔笑，眼波流转处尽是古灵精怪：“哎呀，被你拆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