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译饶舌一笑，他现在已经落魄到这个境地了吗？谁都可以来对他踩一脚。
    他不打算和这个风月女子计较，“你刚才不还说我意气风发吗？本少爷穿大福楼的金丝衣也好，还是这黑褂子也好，不都是楼家少爷”。
    花玲往屋里瞥了一眼，视线落在桌子上泛黄的饭菜上，开口就是羞辱，“楼少爷屋子里养了头猪吗？畜生吃的东西怎么摆到桌面上来了？”
    楼译挑起眼睛看她，清亮的眸子冰冰凉凉的，“你应该知道的，本少爷在上海滩这么多年，打架生事，任性妄为，但我从不欺负女人。花玲小姐混迹风月这么多年应该听了很多下流话，但本少爷不介意给你展示一下我混迹赌场的肮脏话，保证比你以前听过的还要难听”。
    花玲愣了一下，化着精致妆容的脸色很难看，她发誓要坐上陆夫人的位置，可这个小子竟敢害陆先生，她的美梦和未来差点就要毁在这个小子手上，她怎么能不恨。
    可她也忘了，这个小子从来不是什么温文尔雅的大少爷，他是上海滩的小魔王，靠着家里的威风耀武扬威的小痞子。
    花玲不敢再那么放肆，可语气也没好到哪里去，“楼少爷好一副少爷做派，可要是没有陆先生，谁还叫你一声少爷？你真以为自己还能像两年前一样耀武扬威？陆先生照顾你两年，可没想到会养出一头石心的小狼崽来。你这枪要是偏了一点，陆先生可就没命了，真是白瞎了他对你一番情谊”。
    情谊？楼译在心中冷呵一声，陆青原打向老爷子的那一枪，早就把他们两个之间那点所谓的兄弟情给粉碎了。
    纵使他心里再喜欢陆青原，也不可能和杀父仇人论当初心意。
    楼译斜眼看她，“你来这就只是为了对我冷嘲热讽一番？”
    花玲盈盈一笑，嘲弄道：“当然是来报答楼少爷你的人情，当初要不是你告诉我陆先生对我有意，我还不知道陆先生的心意呢”，她先前还不明白陆青原对她的冷淡，原来都是欲拒还迎。
    “那你确实是该谢谢本少爷”。
    楼译侧身靠在墙上，当初他和陆青原闹别扭，想着膈应一下陆青原，就把这事告诉了花玲。自那之后，花玲就像块牛皮糖一样黏在陆青原身边，不仅膈应了陆青原，也膈应了他自己。
    但花玲脸上的嘲弄告诉他，她可不是真的想还这个人情。
    楼译等了一会没听到她说话，侧头去看，发现花玲正盯着他的腿看。楼译有些皱眉，坐正身子，把腿放在桌子下面，不悦道：“有话就快说”。
    “楼少爷，这个月盛荣马场有一场赛事，你要去看吗？”
    人人都知道上海滩的楼少爷最喜欢赛马，这话要是放在过去说，就是志同道合的邀约。但在此刻提及，就是在楼译身上扎刀子。
    楼译眉眼沉下，看着花玲没说话。
    花玲掩嘴一笑，并没有多少歉意的道：“实在抱歉，倒是我忘了，楼少爷身体未愈，不该在你面前提这话的”。
    面对她专门来此的挑衅和嘲讽，楼译的耐心已经不够，想开口送客时，又听到花玲状似无意的声音。
    “两年前你出事以后，我听说你那匹叫小黑猪的马从马场跑了，被人找到的时候和你一样，断了一条腿，你知道这事吗？”
    “什么？”，楼译十分惊讶，“怎么会这样？”
    “花玲小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楼译和花玲齐齐看向声音来处，一个穿着褐色西装的老伯在四五个下人的簇拥下走过来，老伯大约五六十岁的样子，脸上皱纹交错，但状态看起来很年轻。他的头上戴一顶黑色圆帽，走路的时候体态十分稳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