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二天傍晚柯碣就又来到杨真这里，杨真从店里回来，刚洗完澡换了干净的背心大短裤，正站在院子玫瑰色的光线里看着他的花。看见柯碣从栅栏外跳进来，就瞅着他——用他那从来柔和没有攻击性的目光。
    柯碣停在杨真面前，“你怎么才回来？”
    杨真就有些意外，“你早来了？”
    “是啊，我两点多就来了，一面在这周围晃等你回来。我刚去个书店的空儿你回业了。”说着还扬了扬手里拿着的一本新书。
    “你明知道我白天要在店里的嘛。”
    柯碣就故弄玄虚地瞅着杨真，“我上午去农村的同学家里玩了，抓了两条蛇，叫什么麻蛇，长得黄一条灰一条的，挺好看的，团着挺老大一坨，抻开大约得有这么老长。”柯碣说着展开双臂，极力对杨真比划着。
    然后柯碣就停住不说了，只瞅着杨真。杨真就也瞅着柯碣，等了下才道，“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然后我把蛇放你屋里了，就从那个纱窗的破窟窿里放进去的，你没关窗户。”柯碣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还指了指北窗上的破纱窗上的洞，又认真地看着杨真。
    “你放我屋里干什么？”杨真的语气就像是往他屋里放了一个小白兔那样平静。
    “放你屋里让你玩儿玩儿呗，反正你天天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柯碣说着就又看着杨真的眼睛，问询道，“你不会是怕蛇吧？没关系的，那蛇没毒，性格也特别好，又耐干又耐饿，可好养活了。”
    “那真是谢谢你啦，想得那么周道。进来坐吧，我要做晚饭了，你在这儿吃吧。”
    “噢，不用了，我得回家了，再晚点儿我妈该打我了。”柯碣说着又道，“对了，我是把它们散放到你屋里的，这会儿都不知道爬哪儿去了，你自己逮逮吧。”
    说着柯碣就走了，背对着杨真，又是满脸鬼笑。
    第二天傍晚柯碣又来了，手里还拎了一堆的水果。当时杨真正在北窗下一个小马扎上坐着，手里拿纸笔在画着什么。见着柯碣进来杨真就起来了，转身把手里的纸笔搁到窗台上，然后回身看着柯碣。
    “枣儿，桃儿，杏儿，都是农村自家老树上结的，我四舅来了，给带来的。”柯碣一面说一面细瞧杨真的脸色。
    不想杨真还是那副样子，接过袋子来，笑道，“自家种的这些卖相不好，可味道是最纯正的，有钱都没地方买呢。谢谢你啦。”说着就进屋了。
    没一会儿杨真洗了一些果子出来，自己嘴里嚼着一个外头红一半绿一半，又脆又甜的大枣，赞道，“我们那边也有枣树，可是味道照比你们这里的差远了。”说着，把装果子的一个铝盆递到柯碣面前。
    柯碣正看刚刚杨真放在北窗上的纸，就抬头，也拿起一个枣子来咬下一点儿，看着没虫子就一下塞到嘴里，“我妈他们农村那边果树遍地都是，等秋天山里红软枣子板栗什么的都下来就请你尝尝，都好吃。对了，他们那边山上还有榛子树，只是榛子贵，他们自己不舍得吃，都卖钱去了。”
    杨真就没说什么，顺手又把盆也放到北窗台上。
    “你这画的什么？”柯碣问道。
    “买的房子下来了，要装修了，我先设计一下。”
    “是吗？在哪儿？哪天请我看看去呗。”
    “可以呀，等装完了请你看看，就在店儿往南大约200米的地方，才起的两幢楼。”
    柯碣就又转身把纸放回到窗台上，又在盆里拿了一个枣子，问杨真，“那两条蛇呢？”
    杨真就道，“噢，昨儿晚上吃了。”
    “吃了？”柯碣把眼睛瞪着杨真。
    “是啊，吃了。你没吃过蛇肉？蛇肉炖成肉羹最好吃了，那可是粤菜里的名菜呢。把蛇宰了，扒了皮，剁去脑袋尾巴，剜出内脏，拿开水煮了……”
    “别说了！”柯碣扔了手里的枣子，快速捂上了嘴。
    “还没做完呢……”
    结果只见柯碣捂着嘴立刻呕了起来，向前快跑，几大步赶到西侧的篱笆墙下，弯腰向下剧烈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