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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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院门大敞四开,这明显是有人来过。两个人到也没觉得什么,除了几床的被子,那还是小西宝父母在的时候缝的。现在都硬成一块一块了。还有就是板凳和锅碗。
小西宝是连堂屋也没进,随手在院子里拿了两个小板凳,递给阿情一个。推了阿情下就朝外走。院门也不搭了。就那么敞开着。展示着空空荡荡的存在。
村里放电影的地方,是在村里的大队前面,正对着大队门有一个很大的土台子。长四方形的。大队在村子正中间,像是示好般的表示公正,不偏不向任何一方的村民。
村里谁家结婚,肯定会放电影,死人可是不放的。然后就是各姓氏的祠堂,每年会放几场电影。在年关的时候祠堂会大开,本族姓氏的人可以进去查看你的上几代,下几代。
谁家里生了孩子,是要上祖谱的,不但上,还得按辈分在给起个字。当然这个风俗后来就慢慢没有了。
在村里不论年龄,同姓的论辈份。过年时走大街上,随时都能看到当街磕头的人。受礼的有老人,也有几岁的孩子。那怕你活了九十九,辈分没人家四岁孩子的大,见了也得给叩头。
村里过年时真是热闹,满村孩子跑,大人侧忙的蒸炸各种吃的。整个村里的地上不是瓜子皮,就是糖纸。还有红色的炮仗纸。这个时候最高兴的就是孩子了,大人在这时候最是宽容。就算犯点错也不会揍你。当然阿情排除之外。
大年晚上,家家户户都是提前准备好瓜子,果糖,花生核桃。五毛一块的零钱,大门敞开,四点来钟就会有人断断续续上门磕头。这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带着喜气,不管日子再难,这天也是高高兴兴的。
每个出来拜年的人,不管是裤兜还是衣服兜,抱括手里都是拿着瓜子糖,一路吃一路拜年。这时候的人们最大方,不管谁进家里来拜年,临走时都会被主人热情的装满吃的。
小西宝从父母不在了,第一年哥哥拉着他拜年,家家户户人来人往,哥两个都是等别人磕完了,才上去磕头。别人家的孩子一般都能收到五毛的磕头钱,关系好的会收到一块。
那年哥两个磕了快一个小时的头,一共收到了一块钱。吃的是连裤兜也没装满。就这样还被别的小孩子围着嘲笑,说他们就是来骗吃骗喝的。因为他们家没准备吃的,更没有钱。
不为了吃的和钱,他们两个才不会来磕头。边上的小孩子这样说的。
小西宝胆小怕事的缩在哥哥身后,两个眼睛含着泪怯怯盯着说他们的小孩。姚南宝侧紧咬着嘴唇不说话,只是紧紧的把他护在身后。
从那年起,过年的时候小西宝就和哥哥老老实实呆在家里。院门是关的死死的,像是怕别人进来,可有谁会来?
阿情侧是不用拜年,高姓除了一个快死的高老爷,全村就他家辈分大了。都是来他家拜年的,这个时候他爹不会揍他,最多是看到他黑着脸瞅他几眼。家里好吃的也不少,但是他不能多吃。
吃多了母亲就会说,不顾弟弟妹妹,当哥的这么贪嘴。后来阿情也不吃了,可他会偷,趁父母不注意就偷点各种吃的。包括炸的煮的肉。抽个空就给小西宝送过去。然后就陪着哥两个过年。
三个人守着个火盆烤一晚上的火。等到村里四面八方响起炮仗声,三个人才会偷跑出去,捡没响的哑炮,然后从中间掰开,用洋火擦着,点燃那里面的火药,看着滋滋声响起,掰开的炮仗像蛇一样拐几个小弯冒起一股小烟。
三个人才开心的笑起来。这是他们过年的唯一乐趣,再奢侈一点,就是凑点钱去小卖部,买点散炮仗。回到家里,找个阳瓷碗,把炮仗放到阳瓷碗下面,碗上有个小洞,用香伸进去点燃炮仗。
三个人一起抬头看着飞上天的阳瓷碗,然后大声的乐。因为没什么钱,这个奢侈的活动也只能玩几次。
等到两个人赶到大队门口,已经有好多人了。放电影的台下面,已经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板凳。基本好地方都给占完了。小西宝发愁的瞅着那些凳子。阿情伸出手拉了他一把,带着他走到东北角。把板凳放到了地上。
“这是边上,不在中间。”小西宝小声嘟囔。阿情没说话直接坐了下来。小西宝看阿情坐下了,也只能跟着挨着他坐了下来。
两个人望着远处近处的人,周围还有卖瓜子,棉花糖,炒凉粉的。两个人特别没有存在感,别的十四五岁的孩子,要不是三五成群,要不是六七个在一起说话,打闹。两个人孤零零看着别人。
也不算孤零零吧!这不是两个人吗!孤零零的时候也算有个伴吧!
等到放电影的过来投幕,人们才停止了嘻嘻闹闹,坐回了抢好的位置上。放的是《世上只有妈妈好》小西宝看的特别认真,时不时还擦擦眼角。阿情瞅两眼电影,再瞅两眼或坐或站的人。
电影里演的和他没关系,他产生不了共鸣,他母亲疯没傻也没死,也没爱过他。他的世界里父母是活的,确又像死了一样。
小西宝泪眼花花,根本没注意阿情什么时候离开了。等到阿情把棉花糖递给他的时候,他才发现阿情离开过。接过了棉花糖舔了一口,才想起问阿情那来的钱买。阿情直说了,“赊的”
卖棉花糖的阿情认识,是一个没出五福的自己家。(五福就是同一姓氏血亲比较近的)在农村出了五福的算远方自己家。
小西宝有糖吃了,也没那么想哭了,一下一下的舔,偶尔咬上一口。阿情不喜欢吃甜的,也就小西宝喜欢吃。小西宝跟着阿情呆了几年,对他的喜好是知道的。所以也没让阿情尝。
阿情看的是快瞌睡了,要不是小西宝,他早回去了。这种片子对他来说就是嘲讽。在小西宝又一次扭头说这片了好看时。阿情回了两个字:“演戏。”
小西宝没有说话,只是小心的伸出手摸了摸阿情的手腕。别人不理解小西宝的动作,阿情知道。小西宝无非是想摸那里的几道疤痕。当初还是小西宝帮他包扎的。
你要问阿情那里疼吗?他肯定不知道,但是你要问他,人割腕的时候,是不是一下子就死了。阿情肯定得说:“放屁,”
好久之前一个大雪天的冬天,阿情和弟弟妹妹围着火盆在烤火。他爹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股凉风进了屋里。口中说的是别的事情,好像是和别人吵了几句。一边说一边喝阿情妈递给的热水。
阿情头也没抬,只是低着头看火盆里燃烧的木炭。然后就飞出去了,不叫飞吧!窜出去了,堂屋很大,很宽也很长。火盆是摆在里墙边的,怕热气散的快,就放在屋子最里面。
阿情窜出去直接倒在了堂屋门口。躺在地上脸上挂的是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看到他爹收回脚的动作。才知道自己这是被一脚踹出去的。虽然茫然,可也知道马上爬起来。
他母亲瞅了他眼没说话,接过他爹喝完的水碗,就进里间缝衣服了。他爹连看他也没看,直接从他面前走了出去。弟弟妹妹都看着他,眼里还带着那么点幸灾乐祸。
阿情独自站了会,就起身去书包里找了个削铅笔的小刀。拿着它走出了家,走进了村里老周家养羊的破房子里。傍晚的冬天已经暗了,站在里面光线不是太好。阿情伸出左手。右手拿着那生绣小刀一下下的划着。
刀太绣了,刀口都快平了。连着划了几刀也就是小伤口,出了几滴血印。阿情下狠心的卯足了全身的劲,按着刀猛划了一下。在不快那是个刀。肉被划开,血是直接喷了阿情一脸。
阿情的脸上都带着兴奋,他成功了。血就喷了那么一下,就暂停了。然后就是又流出了点。再然后竟然自己粘合了。没一会流出来的血竟然冻成了块。
阿情满脸煞气,表情扭曲的盯着自己的手。直到墙角传来小声的抽泣声,才发现这破房子里还有一个人。小西宝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冬天家里太冷,没有木炭,想来着偷点稻草。
阿情刚进来他就想出声,可还没来得及,就看到阿情表情恐怖的一刀一刀在割自己的手腕。当时就给他吓傻了。看到血喷出来,才惊觉的发现阿情是在干什么。
又害怕,又冷吓的抽泣出声。阿情转头看着小西宝。小西宝这会也怕他,啰嗦着走上前,轻轻抱住了他,哭着小声说:“阿情,别做傻事,我会对你好的。”
阿情任他抱着哭,最后小西宝哭够了,发现阿情手里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才拉起阿情跟他回了家。说是给阿情包扎,也就是找了块干净的布条,在阿情的手腕上一圈圈的缠成了大猪蹄子。
包完后又抱着阿情小声说:“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从那天起两个人的关系又进了一步,他们有属于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