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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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宽恕(上)
她想自己还是不够勇敢,也不够坦诚。所以总是用错的方式来表现自己的在意。
穿过闹市,接着是一连串的左拐右拐,加上最后一个直走,眼前的景象忽然从灰白转为单纯的蓝与绿。没有高的吓人的摩天大楼,只有矮矮的平房;没有规整统一的绿化,只有零星的野草夹杂在庄稼中。
原来是这样的地方啊,妈妈和爸爸的故乡。在香雪的陪同下,南宫舞正走在前往父亲老屋的乡间田埂上,天气略显湿寒,在香雪的一再要求下,她不得不披上了一件外套。
“要是被那两个人知道的话,我一定会很惨的。”走在一旁的香雪看着南宫舞一脸的落寞,忍不住发出可怜兮兮的声音。
“他们不会的。就算会,你会法术,他们不会不是吗?”露出浅浅的笑容,一扫先前的沉寂,南宫舞安慰道。
“你不知道被他们瞪也是很恐怖的吗?”她笑着露出怕怕的神情,一点也不具说服力。
“到时遁逃就好啦。”
“是啊,逃得快就好了。呵呵。”
两人就这样说说笑笑,一路前行。
“真的要去见你父亲吗?”问题一出口,香雪看到那张好不容易露出笑颜的脸又瞬间失去了光彩忍不住要狠打自己一下。这问的是什么该死问题啊。
“没关系的,你不用露出那样自责的表情啦。自己的问题总要自己解决,总是拖着,如果错失了什么,大概会后悔终身吧。”原本已经超过香雪几步之遥的南宫舞忽然旋身,微微侧起头,迎着风露出笑容,像是苦笑,但又带着坚定地信念。“这一次,一定要得到。”
“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啊?”烦躁的南宫朔看着鬼差押着亡魂在身旁穿梭不歇,忍不住焦躁地向太白吼道。他们已经在这等了大半天了,见到的不是鬼差就是亡魂,而阎王连他的影子都没瞧见。只要一想到留在家中南宫舞,他的心情就变得无比烦躁。
“小子,你以为阎王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吗?”
“你不是仙人吗?难不成已经变成闲人了。”
“不要太嚣张了,信不信我把你变成蛤蟆。”
两个人都上了火气,眼见越吵越凶,始终冷冷旁观的苍云随即泼下一盆冷水。“那边的鬼差在笑你们了。”
“什么!”两人皆恶狠狠地回头,当发现一些鬼差当真聚在某个角落里窃笑不止时终于忍不住一起吼了出来,“笑什么笑!”当即将一群鬼差吓得落荒而逃。果然群聚是不应该的,群聚窃笑更是不容许原谅的。
“闹够了没,接我们的人来了。”不理会互相瞪视的两人,苍云与来着匆匆交流了几句便跟着那人走了。
“喂喂,别撇下我们啊。你这个冷血的徒弟。”拉起尚未进入状态的南宫朔,太白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大殿上,死一般的沉寂,所有的鬼差都被屏退,甚至连判官都不在场。但这样的架势反而让人更觉压力。阎王那两只宛如铜铃般的眼睛正恶狠狠地瞪着殿上一干人等。太白一个劲傻笑,苍云冷着一张脸,而南宫朔依旧是那般急躁。
“太白,我们很熟吗?”
“咳咳,这话听着就伤感情了,不是吗?”
“你是不是不惹麻烦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啊。”
“真是越说越过分了,我又怎么了?我这可是一片丹心尽为徒弟啊。”
“真是个为徒弟着想的好师傅啊。不过,这次……”勾起一边的嘴角,阎王露出让人背脊发凉的笑容,凶恶十足。
“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我们这次来是为了见织锦。”看不惯太白与阎王之间无聊挑衅话家常,苍云截断了阎王为出口的话。
“哦,有意思。小子,你这样的存在也敢向我提要求。”不再理会太白,苍云的插足显然吸引了阎王的全部兴趣。“知道吗,这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美差,想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的代价。想见织锦,你倒是说说你能付出什么代价。”
“我所能付出的一切。”他回答的很淡然,就像自己说着无关痛痒的事一般。
“即使魂飞魄散?”
“即使魂飞魄散。”
“哈哈……”原本一直阴沉着一张脸的阎王忽然大笑起来,他望向苍云,眼中不觉多了一抹赏识。“很久没有碰到这么有趣的人了,难怪太白对你这么坚持。有价值,果然有价值。”
随意扫了眼南宫朔和太白,眼光又转向苍云,他开始笑得异常神秘。“我答应你,至于代价,你过来。”
“不要过去,傻徒弟。”
“别啰嗦,太白。”
“代价是什么?”无视太白的警告,打定主意的苍云无所畏惧地走至阎王身前。
“代价就是…”他忽然站起身,贴着苍云的耳朵将最重要的话消去了声音,然后带着狡猾的笑容看向太白。“好了,你们可以去见织锦了。”随手挥了挥,便见判官总暗处走来。
“那么就有我带各位去见织锦了。”他恭谨地向太白施礼,但太白的注意力显然不在此。
三人跟在判官身后,一路穿梭前进,异常的沉默已经超出了所能忍受的界限。
“那个家伙说的代价是什么?”终于按捺不住的太白凑到苍云身旁低声问道。
“不用你操心。”始终冷着一张脸的苍云像一块冰,无意接受太白的关心。疏离的口气将所有人都驱除在外。即使是太白,也不由得沉默。
而南宫朔只是默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
气氛冷到极致,带路的判官都不由得额头冒出冷汗,想起阎王离开时在他耳边说的话,汗不由得流的更厉害了。
“真是好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家伙了。”唉唉,得到阎王的青睐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啊。判官抹了把额际的汗水,苦笑着想。
非常人所能忍受的高温,南宫朔觉得自己就将被这么活活烧熔。四处皆是不同色泽的火焰在燃烧,低矮处的岩浆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蒸腾出灼人的热气。那些被鞭打着的死魂发出刺耳的尖叫和哭喊,那些绝望的,痛苦的,灰暗的情绪在四周不断盘绕,弥漫,压抑的人几乎窒息。所谓地狱,便是如此吗?南宫朔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怎么,怕了?”
“怎么…可能。”拼命咬牙忍住痛苦,南宫朔坚决不让苍云小看他。
“那最好。接着就要靠你了。”
“……”他不再理会苍云,目光开始焦急地在四周搜寻。热气扑上镜片,白色的水汽遮挡住视线,将眼镜摘下,余光忽然瞟见一抹红色的身影正向自己走来。
织锦?他将眼镜重新戴上,盯着那抹越见清晰的身影,迟疑着,疑惑着。虽然关于前世的是非恩怨已经从太白口中得知,但对于织锦,他终究只是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却无法形成任何画面记忆。他看向身旁的苍云和太白,从他们的眼神中他读出眼前走来的女子就是织锦。
“朔,真的是你吗?”那张脸上满是惊喜的神情,她停在一步开外的地方,宛如一般的女子见到心仪的男子那般羞涩地试图整理妆容,只是那张布满伤痕和血渍的脸无论如何都无法拭净。
“我来是想求你放过舞儿。”不知该如何开口,索性直接说明来意。
“又是为了那个女人。为什么?为什么你心心念念的人总是她?”笑容垮下,控诉的话语在整个地府回荡。那疯狂的神情让人不觉却步。
但已经没有时间去害怕了。南宫朔正视着织锦,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主动向前走了一步,在织锦的面前跪下。倨傲的神情不复,只剩下纯粹的祈求与恳切。
“所有的过错都在我,舞儿她是无辜的,如果你一定要复仇,就由我来承受好了。”
“那个女人真的对你这么重要?朔,你为了她竟然愿意下跪,为什么,为什么啊?你就那么爱她?”
“我爱她,但是出于哥哥对妹妹的爱。”他望向她,眼中一片澄澈,织锦几乎找不出一丝作假的痕迹。
“妹妹?”
“是的,她是我的亲妹妹。所以无论如何请让我这个做哥哥的替她承受一切。”
“骗人,你骗我,怎么可能。”她摇着头后退,仍旧不愿相信。
“他没骗你。”阎王不知何时走至众人身旁,对着织锦说道。“由于某个失职的神仙的过错,南宫朔和南宫舞这一世是亲兄妹。”说着,不忘坏坏地冲太白笑几声。
“为了这样的男人耽误自己一世又一世,值得吗?何不重新投胎去寻找一个真正爱你的人。”将织锦的震惊看在眼里,阎王再接再砺地劝说着。不管怎样,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好玩的自己都要负上点责任,当然这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答应织锦的要求只是因为自己一时贪玩。“咳咳,怎么样?”
“太晚了。”久久的,却只听到这样一句叹息。她看着仍旧跪着的南宫朔,想着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疯狂追寻了两世的依靠,嘴角不由得勾起苦笑。
“不晚不晚,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安排你去投胎。”
“恩。”她微微点了一下头,想着自己或许真该放手了。一个人最大的可悲大概就是对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穷追不舍,遍体鳞伤。“我一定会找到一个真正爱我的人。”她最后一次眷恋地忘了南宫朔一眼,然后随着判官离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转机,众人皆没能迅速回过身。
“她答应了?”
“舞儿没事了?”真不敢相信被爱恨情仇纠缠折磨了这么久的织锦竟这么轻易地就宽恕了他,南宫朔的直到被人扶起,仍无法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她同时宽恕了她自己。这么长的时间恐怕她也累了,说恨你,怨你,她何尝又不是后悔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不甘所以故作凶狠罢了。凡人本就奇怪,凡间女子就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了。”阎王看着南宫朔,意味深长地说道。
听着阎王的话南宫朔不由得想起南宫舞,他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原来需要被宽恕的人正是自己啊。
出地府的前一刻,阎王忽然又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笑着走近苍云,对着他又是一阵嘀咕,然后望着其余两人,笑得越发灿烂。“今天你们让我很开心,所以我附赠了一个礼物给你们。”至于礼物是什么,那就是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