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个人背了十字架，空手兀立一旁的就是耶稣。
    ——木心《即兴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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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闷在书桌前，看着那些无聊的字符，开始鬼画。
    暑假作业一大堆，母亲不准放我出去玩。
    小虾又溜进我的房间，骚扰我。
    这丫头仗着自己做完了暑假作业就天天来骚扰我。
    不能骂不能赶不能无视。否则这丫头一扯嗓子假哭，老妈就闻风而动，瞬间出现。
    索性经验是出来了，在小虾还没有来的及开始骚扰的时候我高声大叫：“妈！尤佳不让我做作业了！”
    很快，老妈就出现了，看了眼我，又瞧了瞧妹妹：“尤佳，别闹你哥哥，他作业多着呢，来，跟妈妈去看动画片。。。”
    小虾很委屈地跟着妈走了，还没有来的及祸害我，她一定很无聊。
    没多久，就听见窗户下有人叫我：“林纵！。”声音不大，但让我刚好听见。
    我伸出个脑袋探出窗外，看见柯亮站在阳光下，笑得一脸灿烂地向我挥手。
    我烦闷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立马应道：“就来！”
    我的房间在二楼，离地不高。经验十足地跨出窗户，小心的踏在一楼窗户的雨篷上，干脆地一跳，稳稳地落在草地上。
    柯亮伸出手拉我起来。我拍拍屁股上的草屑，对他灿烂地笑。
    那时候的日子真的是谈得上青葱。那年我初中，柯亮比我大一届。我们是最铁的哥们。
    我们时常偷溜出去玩，好几次被家里人发现了，老爸都是毫不留情地揍我。可是我从来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柯亮的声音在窗下响起，我都会毫不犹豫地跟他走。
    像是一种注定了的本能。
    我们从小玩到大。直到我慢慢发现自己的性向。那时已经读高中了，在清晨醒来时，感觉到的湿湿裤子。
    发现自己不止一次是因为梦中的那个男人遗精的时候。我知道这一切是没办法改变的。柯亮依旧是我的铁哥们。
    我想，永远不说出这个秘密，也许我们一直都会是哥们，不会分开。
    我并不知道，真正让我面临分开的原因，并不是这个所谓的秘密。
    一个人承受着这些。隐忍力似乎慢慢地强起来了。
    我总是能不动声色地默默看着那个耀眼的存在，他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我所能做的，就是注视。
    我们三家是同一个院的老相好。柯亮家，大祁家，还有我家。几位太太没事的时候总爱凑一起打麻将。
    自家琐事什么都翻出来说，连我初中有一次尿床的事我妈都翻出来说，导致的结果是第二天柯亮和大祁这两个家伙一直怪怪的嘲笑我。
    那时侯刚上高中，知道是老妈说出去的时候，真的很生气，还和妈拌了嘴。
    我并没有意识到，在柯亮面前，我是多么重视自己的形象，已经重视到不正常的地步了。
    话说，我们这三家的爹也是从小玩到大的，铁的很。导致我们三家的儿女们还没有出世就指腹为婚过来指腹为婚过去。无聊透顶。结果三太太都是儿子命。除了小虾，三家太太剩下的孩子全是儿子。
    柯太太以前很想要一个女儿，在柯言诺出生后就打消了念头。
    那年柯亮小学，他妈干脆给他男扮女装，逼迫他摆着僵硬的淑女动作照相。
    后来去他们家玩的时候，还从柯太太那里死缠烂打地要了一张，柯亮彻底无语了。
    简简单单的日子回忆起来是不费什么力气的。
    我舒服地躺在躺椅上，这是我最热衷的家具，无论到哪里，一定要有最舒服的躺椅。瘫在那里，任慵懒的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那些回忆就如细水长流，娓娓道来。时光变得清晰，属于过去的每一张脸，此刻都在我脑海里雕刻出清晰的脉络。
    我们也有过无忧的日子。
    因为有过，然后又失去，所以总是恋恋不忘地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味。
    电话响了，是小虾。接通后小虾的声音清晰的传来：“我猜这么好的天气你一定在屋里某个地方挺尸。”
    我大叹：“知我者莫过于小妹。”
    小虾咯咯的笑起来了：“对了今天我路过翻船的时候碰见了祁哥啊~刚好今天晚上我朋友乐队在那里有演出，陪我捧捧场。”
    “好吧。”
    “那就这样子说定了！晚上8点半，我们酒吧不见不散。”
    听见小虾这么愉快的声音，看来碰见大祁还是让她很高兴。
    看看时间。下午2点了。离约定的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动身前往奇异书馆。
    卷帘门半开，里面看起来黑洞洞的。进了店里，发现老板正在柜台玩电脑。
    他抬头看到了我：“来了啊。”
    “叫我来什么事。”我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
    黑暗里就只看得到他的脸被电脑屏幕闪烁不定的光源照的诡异。此刻他抬起头来看我。
    半晌，才说了句：“林纵，以你的能力没有必要在这样的一家小店打工，你值得去更好的地方。”
    我失笑，等来半天却是这样的一句话：“老板，我好像说过，我连大学文凭都没有。。。”
    他想了想：“好像是的。”然后他没有说话，那种失落感随着他的沉默扩散到这个小店的整个空间里。他并不高兴，这家书店就要易手他人。
    他又说：“粽子，上次你在店里开小差画的草图。。。。”
    “我记得，被你缴了。”
    “那张图被我哥看到了。。。你以前是学城市规划的吧。。。”
    我想这事情凑巧的出乎意外，得来全不费工夫，那些假文凭就没有必要了吧，于是不动声色地说：“我是半路出家，以前在大学时候是学的哲学。”
    他就没有问了。许久他长长的吐了口气：“这家可爱的店就这么失去了我可真舍不得。”
    看着他那样子，也有点替他无奈：“我们去搓麻将吧，现在反正是倒早不晚的，叫上书呆子。晚上我就直接去翻船，我妹催着我给她朋友的乐队捧场呢。”
    他立马来了精神，像八爪鱼鱼一样往我身上缠，这个超级没心没肺的家伙，明明前一秒还在伤感：“粽子你真是好人！”
    “喂！冉新城，你以为你是二八姑娘身段轻盈吗！？快给我下去！！”
    搓麻将的时候，冉少爷乐的开花，书呆子黑着脸，我有点心不在焉，旁边还有个哥们抽着闷烟。
    麻将桌上，新城就给我介绍工作：“那个粽子啊。。。我哥公司有个空位。。。你考虑考虑。。。等等，我碰！二条！。。我哥看了那张草图很赞赏你，他啊，就当自己是伯乐。。。哎，等等，那牌是我摸！。。。。你看行不，等下我给你哥的名片。你这么有才一定行。”
    书呆子冒火了：“打牌就打牌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7点钟的时候大家收手。一起去巷口的一家面铺将就吃点面。末了少爷还非要和我一道去酒吧。没有办法，看在未来老板的弟弟份上，我还是带他去。途中他把他哥的名片拿给了我。
    “咦？”
    他转过头来问：“怎么啦？”
    “这个公司我投过简历的。”
    “什么时候啊？”
    “昨天。”
    “那好办，我跟我哥说一声。”
    “算了，我相信有实力，靠实力进去才会服众。”
    一路聊聊，步行到了酒吧门口。
    刚入夜，酒吧开始喧闹了起来，何况今天晚上有表演。我看见门口立了个牌子：9号乐队，停摆的时钟。停摆一夜的欢腾。
    站在门口，看着里面挤满了的人，只好打电话给小虾问她在哪，出来接人。
    没一会就看见她出来了。今天她倒是穿的很运动，没有那麽嚣张。哪知到她说：穿成这样是为了方便等下剧烈运动。我没话可说，不就个小型演出，至于这么运动么。
    给她介绍了新城，她一脸灿烂，老毛病又犯。拉着人家说东说西的，吃的玩的听的无非就是这些。
    大祁也知道我来了，他说，在舞台前面留了一桌，专给我们留的。于是谢过他就带新城过去。小虾又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硬拉着我去见识见识她乐队的朋友，我说新城在走不开。她笑笑对新城说一起去，有转过头来在我耳边低声说：“甭告诉我这是你新一号猎物，这么乖一孩子，可不能就这么毁掉了。”
    我失笑：“你想些什么呢，你知道他是一好孩子我难道就不知道？瞎操心什么。”
    她简绍她的那些哥们：“这就是9号啦。”
    我看看，一共有四个人，都是年轻的小伙子。小虾一一简绍，贝斯，键盘，鼓还有主唱。
    其中有个人说：“早就听虾米说过你了，大哥以前也很厉害，搞过乐队。”
    我苦笑。我那算是搞乐队，纯粹是被人拉进去的。低头在小虾耳边说：“甭告诉我你住朋友就是和这几个男的一起。”
    小虾咯咯地笑：“我还没有那么嚣张，你像个奶爸一样啊，我住曹倩家，我大学同学知道不。”
    “知道了，那个诡异的女生。”
    “再诡异也没有你来的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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