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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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天气,到了正午太阳便是火辣辣的灼热。昨日的一场骤雨下过,到了第二日这弯曲坑洼的小道仍旧泥泞有些积水,被这日头一晒就带着一股子热热的泥腥味蒸腾起不易察觉的烟气来。只见一个稍大点的水洼倒映出一张长相清秀的少年面孔来,这图像还未停留多久就被一只马蹄给踩碎了倒影。沈枫华伸手挡在额头上,眯着眼看了看天上的太阳,额头上微薄的汗水渐渐聚集成一大颗水珠顺着优美的面部曲线滑向尖瘦的下巴。当汗珠滴落在水蓝的衣裳上,形成了深蓝的一点:“甘平……”布甘平闻言,立即应道:“什么,公子。”沈枫华“唰”的一下将扇子打开,遮于头顶,又伸手指了指前方的路。布甘平会意:“按我们这速度,离笙歌城呢,至少还有……”布甘平扒拉扒拉手指,随即伸出了四个手指头:“最少四天!”前途漫漫啊!布甘平看到沈枫华那双好看的眉瞬时蹙在了一起,赶紧说道:“不过,再往前方走天黑之前就可以赶到锦华山脚,那里有家客栈可以歇脚。”
沈枫华颔首,他不知路该怎么走,不过幸好有个布甘平来带路。道旁没有可以遮阴的大树,反倒是有很多半人多高的杂草,外加时不时超过他们的挑着箩筐啊什么的当地百姓。“啊,对了。公子啊,前方就是片小树林了,倒是可以休息休息!”布甘平的这句话让沈枫华顿时来了精神,现在一片浓密的绿荫对于他来说真是比什么都重要了!从小在药心斋长大的他,向来都是脑力活,除了一些比较复杂的病症之外,他都一概交由门中弟子看顾。而现在这样一走就是一整天,确实是让他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眼见着看到了一点茂密的绿色,沈枫华心中一阵高兴,赶紧叫布甘平加快了脚步进林子去休息一阵子。可是,走近了林子之后,才听到林中那激烈的打斗声。布甘平回头看了沈枫华一眼:“公子,这……”沈枫华眉头又是一蹙,朝着另一边一指:“殃及池鱼,绕道!”孰轻孰重,沈枫华可是掂量得清楚明白,他可不会为了片刻的小憩而去惹上什么麻烦。布甘平颔首,赶紧牵着缰绳打算绕着小树林的边走过,至少那样还能遮挡些阳光。可是,鼻尖那浓重的血腥味,却是想要无视也没有办法的。布甘平强忍着不适,好奇偷眼看向树林中,至少一眼肚子里就开始翻江倒海起来。猛然扭头,脑海中那些断胳膊断腿更加入洪水猛兽一般铺天盖地而来。想到这里,布甘平赶紧看向沈枫华,想要提醒他不要去看这血腥残忍的一幕。但是朝着马上那人一看,却见沈枫华一脸神色如常的时不时往那边看一眼,嘴中喃喃有词:“公子!公子……你在说什么?”
沈枫华猛然一回神,看到布甘平惨白了一张清秀的脸,不免觉得好笑。拍拍布甘平的头顶,他的职业病又犯了:“你看,若是那样一刀下去,这胳膊就连我都接不回去了!”布甘平看了一眼,呕的一下险些吐了出来。沈枫华灿然一笑,又拍拍布甘平的头顶,他可不是故意要恶心这个小仆从的。布甘平不再看那边,只怕这远远的一看,就要害得他连晚饭都要吃不下去了:“又不是壁虎,砍断了还能长出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好了,好了,这是他们江湖中的事!”沈枫华不禁觉得好笑,这个布甘平着实有意思,日后要是跟着高廖青那老顽固他倒是会有好戏看了!
“老大,快看!”远处传来了公鸭嗓一般的叫声,只见那一群打斗的人纷纷将目光投到了沈枫华这里。那为首的老大一脸凶恶的看着沈枫华上下打量:“杜仙宗,还以为你忍心放弃手下弟兄呢!”随即,那张狰狞的脸一笑,脸上那条疤痕也随即跟着动了动,很是丑陋。说罢,那群穷凶极恶的人纷纷围涌了上来,将沈枫华二人的去路给围了个结结实实。沈枫华挑眉,琥珀色般眼眸看着那莽夫扬了扬下巴:“我不过是个过路的。”那大汉狞笑一声,那帮子强盗般的人又往里围了围。沈枫华看向远处那些重伤快要昏迷过去的人,淡淡说道:“你何不去问问他们!”那大汉一听,觉得是个好主意。随即提刀过去,随便抓起一人,撑开那人的双眼:“瞧仔细了,是不是你们茗芷山庄苍龙堂堂主杜仙宗!”只见那张被打得青紫肿胀的脸上一双眼睛睁开努力的看清了远处那袭水蓝身影:“不是!”
那大汉听了,抡手一个巴掌过去,只听“啪”的一声响,那重伤的人彻底昏死了过去:“你说我就信了,当我是傻子吗!”那大汉复有走回来,上下打量了下沈枫华,笑得极为猥琐:“江湖上都说杜仙宗样貌不凡,今日一见真是有过之无不及。”沈枫华又是挑眉,难道这世上有人与他长得很像:“认错人了,甘平,我们走!”布甘平一听这话,简直是不得不夸他这个公子。麻烦临头,依旧临危不乱,冷静如常,果然厉害。正要迈步,那个大汉横刀一拦:“不许走!”布甘平腹诽,都说了认错了人还要怎么样,山野莽夫就只知道动刀动枪的。那大汉咧开一口黄黄的牙齿,看得人心中发毛:“等了你这么久,就这样想走了?”沈枫华眸中的温度渐渐冷了下来,一手已经摸向了腰侧,正打算着一见势不对就立即药倒这些莽夫。
冷光一闪,那大汉突然发难,他手中那柄钢刀猛地向沈枫华砍去。只听“叮”的一声,那大老粗的钢刀生生被一把折扇打偏到了一旁。刀刃砍中了一旁的大树,那大汉更惨,因为已被沈枫华毒的不能动弹分毫。只见来人“唰”的一下展开了手中的扇子轻轻摇着,那人也是一身书生模样,胯下骑着一匹黑马由一个仆从牵在手里。羽冠端巾,面目俊雅,约莫三十岁左右,一身藏青儒袍风姿卓越。沈枫华墨眉一挑,看向那大老粗。那大汉也傻了眼,原来正主现在才出现,当真是认错了人。杜仙宗看了看远处的弟兄,对那大汉说道:“你们这些邪教就会做些以多欺少的勾当。”那大汉被沈枫华用药制住,现在动弹不了,随即冷哼一声:“老子就是这样做了,怎么着?有本事你们也可以这样!”
杜仙宗也跟着很是不屑地哼了一声:“茗芷山庄乃是名门正派,哪能作出你们这些下作事情来!今日且先放过你们,回去跟你们帮主说少打茗芷山庄的主意。”大汉此时动弹不得,身边的小弟互相对望了一眼,立即会意举刀动枪的打算来个出其不意。杜仙宗立即一扬宽袖,一丝丝银光闪动间瞬时放倒了好几人,也制止住了那些人的再次攻击。那大汉愣了愣神,赶紧扯开嗓子叫道:“撤,快撤!”几个小弟很是聪明的抬起那大汉依旧不能行动的身子开跑,大汉看了看被钉在树上的刀:“我的刀,刀!”原本一团跑开的人当中立即有一个跑了出来,伸手很是费力的将刀拔下,随后看了一眼杜仙宗,哆哆嗦嗦的赶紧跑开。
沈枫华看得好笑,果然是一山还有一山高,这杜仙宗光是一份气魄就能散了那群人的胆量。座下的马儿打了个响鼻,杜仙宗将纸扇一合抱拳对沈枫华说道:“真是抱歉,给公子带来不便。”沈枫华微笑颔首:“无妨。”说罢,就示意布甘平该赶路的依旧得赶着。布甘平牵上马,朝着锦华山脚下的山野客栈走去,这方圆十里之内,也就那家客栈可以歇脚。
杜仙宗看着那水蓝的身影渐渐远去,对一旁的仆从说道:“你以为呢?”那仆从思量了一会儿,语气冷冷:“我并未从他身上感到任何内力。”杜仙宗先是喔了一声,捋了捋襟前的长发:“这个书生,看似倒是有些意思!”光是一份临危不乱的心态,就让杜仙宗另眼相看。那个仆从也跟着点了点头:“是个用毒的能手,不知是何人门下。”杜仙宗扬起扇子轻轻敲了敲他那仆从的脑袋:“先别管这些了,正事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