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风起 第二章 啸风山庄落雪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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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风山庄,北方第一大庄。萧寒澈仅仅用三年时间便建起的雄功伟业,令江湖之人无不慨叹英雄出少年。毕竟下山时的萧寒澈才不过16岁,而一身绝世武功更是独步江湖,无人不惧。当然,如果一个人武功绝顶没有一定的好人品也范不上[英雄],[大侠]之类的称号,萧寒澈的声誉在白道上那是一句[少侠],黑道上那是一个大拇指!再加上萧寒澈面貌俊秀非凡,身材硬朗挺直,秀外慧中,谋智多略,可以说是人中之龙。而且他广交天下英雄,所识之人无论黑道白道,只要他萧寒澈认为可以做得起兄弟的皆高兴与之醉酒谈今,堪称豪爽之级,煞有北方汉子的气魄!
所以说,虽然萧寒澈入江湖不足十年,可在武林中的地位已经是坚不可摧了。
此刻,冷霜蓠面露嘲讽的看着朱漆大门上的四个字-----[啸风山庄]。
萧寒澈,你是在对世人表示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吗?但是,恐怕世人早已不记得冷梵尙这个人和啸雪峰这座山了吧?
[蓠儿,外面风大,还是快快进屋吧。]
身后的萧寒澈,微微拍着他的肩。
从城中赶了两个时辰的路才到了位于郊外的啸风山庄,当初的大雪也早已停了,只是这北方的冬天不是雪便是风,雪是停了,风却更加的肆虐起来。
下了车,冷霜蓠便静静的站在门口,望着牌匾出神。大风吹乱了他那一头未束的长发,雪白的长衫也紧紧贴着单薄的身体,皎白如雪的肌肤在雪地中更加显得娇嫩,那模样不禁让萧寒澈心跳漏了几分。
不得不承认,他是越来越美了。
美得甚至没有人间烟火的味道,纯洁的仿若冰雪凝练出的。只是那眼角眉梢时时透着一点邪媚的味道。
[嗯。]冷霜蓠淡淡的应了声,抬腿步入那高栏。
萧寒澈将他安排在一处名为[落雪阁]的院中,来来回回绕了几圈,冷霜蓠才知道[落雪阁]正处于啸风山庄的最北角。
是想忽视他吗?那又何必苦心将他带回?
啸风山庄占地颇大,所以一个[落雪阁]虽然在庄内算小院落,但是走进去一瞧也是相当广阔的。
院里的雪并没有清理,满院的雪白正是应了那[落雪阁]之名;颇大的院中有个小池塘,此刻已是冰晶雪莹;塘边有棵枯树,在寒风中瑟瑟抖着,如残暮老人般,突显了这院中的一点苍凉。
[现今山庄内房屋紧缺,闲下的比较好的屋子就这一处了。你来得也仓促,我也没时间做好什么准备,只是赶着让下人粗粗打扫了下。过几日等我把好屋子整理出来,你再搬过去。]萧寒澈说道。
[不用了,这里就挺好。]冷霜蓠垂着头,踏着松软的厚雪,咯吱咯吱的往房中走去。
[是么?我还以为你会觉得太冷清…。。]
[怎么会?我巴不得这里连只老鼠蟑螂都没有。]他轻笑。
[呵呵,虽然屋子简陋了点,不过你放心,老鼠蟑螂的肯定是没有的。]他以为他在害怕这些。
[那就连人也没有了罢。]
[什么?]
[我是说,]他转头停下脚步看他。[我不喜欢被人打扰,如果你真想让我留下,最好下令让你庄上的人少到这院子里来。否则…。。我可不担保哪天心情不好想见见血。]冷霜蓠淡笑着,云淡风轻的说着泛着森森寒意的话。
萧寒澈身体一僵。
[嗯,好,我知道了。我会下令他们没事儿不要靠近这里的。]
冷霜蓠扬着满意的笑,斜倚在门框边,望着依旧站在屋外的他。[你呢?你也算‘他们’么?]
[如果你希望的话。]
[我希望你常来……]
萧寒澈盯着他,那依旧带笑的眉眼下是赤裸裸的深情。正如当年那般……
[好。]他回道。
一直望着那伟岸俊逸的身影消失在拱形门后,冷霜蓠才将目光挪回至院中。夕阳的余晖映照着整座落雪阁的皑皑白雪,带着抹晚霞的红泽,北风吹起,触景生情般的勾起他心中尘封许久却永远难忘的回忆。
冷霜蓠没有母亲,父亲冷梵尚当时告诉他,他母亲在他出生时因为难产而死。
从出生便与父亲生活在啸雪峰冷霜蓠,对母亲这个字眼并没有多少概念,因为自自己有了记忆开始,他的生命中就只有两个人的存在:父亲,师兄。他的师兄据说是父亲的关门弟子,当年被人遗弃的孩子被游走江湖的父亲拣到,因为怕妻子生气所以只好将孩子抚养在山下。直到冷霜蓠的母亲生下了冷霜蓠而与世长辞,冷梵尚才将已经三岁的萧寒澈带回啸雪峰。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来冷梵尚对两人说的。萧寒澈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冷霜蓠却已经知道自己后来的命运为何会是这般。
冷霜蓠虽然是冷梵尚的亲生儿子,但是很明显,冷梵尚对这个儿子并没有多少的关注。在小霜蓠还在呀呀学语的时候,冷梵尚虽然也偶尔会来抱抱他亲亲他,大部分时间却都用在教导萧寒澈的武功上了。萧寒澈是个练武奇才-----冷梵尚当年如此自豪的说道。冷梵尚的名号也许在江湖上并没有多响亮,但是一提到[龙啸剑法],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冷梵尚一生专研[龙啸剑法],终于在后半生将其精髓领悟到,却也再没精力去江湖干一番大事业。虽然膝下有一子,但是冷梵尚却说冷霜蓠的身子骨太柔弱,如果能活个二十来岁已经是不易,何来习武之谈?所以冷霜蓠一直认为随着自己渐渐的长大而伴随着父亲的越来越冷淡都是因为自己的不争气而已。自己是无能的,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嫉妒过自己唯一的师兄。相反地,他是十分的喜欢这个待他特别好的兄长。极度缺乏亲情的冷霜蓠把自己全部的感情都寄托在了这个对自己唯一好的人身上,他都记得自己小时候因为手脚笨拙总是学不好做饭而被父亲毒打时,都是师兄来替自己说情。或者年幼的自己因为缺衣少食而生病时,都是这个叫萧寒澈的师兄在身边照顾着他。从小的相依相伴,当冷霜蓠明白自己这辈子都离不开这个男人的时候,萧寒澈却突然的离开了他。
那一夜的风与雪仿若痴缠用不肯罢休般的拼命挣扎着,下山处理事情的父亲也因为暴风雪的关系而回不到山上。
冷霜蓠安静的坐在炉边,享受着这难得的与师兄独处的机会。火炉的对面,是师兄沉静的脸。
[师兄。]
[嗯?]听到叫唤,萧寒澈抬起头看他。
[父亲说师兄今年会下山,是么?]
[嗯。我已经学完了龙啸剑法,之后的,就是入江湖实战深造了。]萧寒澈的脸上,是满满的兴奋与期待。
[师兄…。]他不安的微垂了下长长的浓睫。[师兄……师兄会带蓠儿一起下山么?]他盯着他的脸,一眨不眨。
萧寒澈沉默了会儿,然后说[蓠儿,外面江湖险恶,不是你这幼弱之人所能承受的。]
冷霜蓠眼里快流出水来了。[蓠儿…。。蓠儿…。蓠儿也会武功的啊…。。师兄…。]他多多少少也会些[龙啸剑法]的。
萧寒澈眼底出现了冷漠。[蓠儿,你那武功不过是我教你用来强身健体的,根本不叫武功!]
[可是…。。可是师兄若走了,那蓠儿怎么办?蓠儿…。蓠儿不想和师兄分开!]他的脸已经布满了泪痕,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浸满着楚楚可怜。
萧寒澈脸色一沉。[蓠儿,你已经是十三岁了,不能再任性了。以前因为你是我师弟,所以身为师兄的我才疼爱你,可是这以后你我注定不能在一起一辈子,你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
[不要!蓠儿要和师兄一辈子!]冷霜蓠哭着拼命摇头。[师兄,蓠儿喜欢你,跟蓠儿过一辈子好不好?不要把蓠儿丢下……不要…。。]
[蓠儿!不要说胡话!]萧寒澈斥责。
[没有,我没有说胡话。师兄,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的啊。]
萧寒澈叹了口气,安抚着哭闹的冷霜蓠。[师兄知道。师兄也喜欢师弟你啊。我们是师兄弟嘛。]
[不…。。]冷霜蓠小声含糊的说道。
[什么?]
冷霜蓠抬眸十分认真地看着萧寒澈,然后,字字强顿的说[师兄,我长大以后做你的新娘好不好?咱们在一起一辈子。]
萧寒澈的温柔渐渐消失了,脸色开始渐渐泛白。他目光深不可测的看着面前的冷霜蓠。语气冰冷如剑。
[你我都是男儿,别说傻话。你一辈子只能是我师弟。]
屋外,寒风呼啸的声音陡然加大,鬼哭般的呜咽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阴寒。
冷霜蓠已经不记得当时自己是何种的心情和怎样的表情,心里仿佛一下子被掏空般。萧寒澈撇下他一个人回屋子里睡觉了,自己只是死人似的坐着,一坐到天亮。
之后雪停了,风却依然猖狂不歇。
冷梵尚回山后,萧寒澈就直接对他提出了想早一些下山的想法。冷霜蓠知道,他是在躲他。
后来萧寒澈是走了,冷霜蓠的心也死了。如果只是心死他也是无所谓的,他这样的人本就不能奢望着有个人会陪着走一辈子。可他却从来没想到过自己后来的命运简直可以用生不如死来形容。
为什么会还活着?
每一天,他都这样问着自己,然后重复着承受非人的虐待。
直到-----------那个人被杀死。
雪,又开始下了。
冷霜蓠直了直身子,缓步的走到院中,仰头直直的望着阴晦的天空。
大雪纷纷扬扬的落在他精致艳丽的面庞上,落在那黑漆似的华美柔发上,落在那干涩冷漠的眼眸里……。。
此生,他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