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二章 他的故事·我们拥有相同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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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了那个女孩子一耳光的人,正是很久之前给自己写过那封没有寄出去的情书的男孩,那个和她一起被年级主任训话的男孩,那个当她昏倒时送她去医务室的男孩,那个在深夜里当她痛哭的时候,小心翼翼走过来试图安慰她的男孩……
而在这一刻,又是这个一直默默不语的男孩,当着众人的面,替自己教训了那个口无遮拦的女生……
可是,她自己却甚至都不知道,这个沉默的男孩到底叫什么名字……
一时间,场面分外安静……
她不禁有些恍惚……
就在这时,刚刚从巴士上下来的小天和他的几个朋友从校门外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几个人都奇怪地皱起了眉头。
小天从人群中穿过,走到她身边,看着她复杂的眼神,好奇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摇了摇头,冲小天笑笑,回答说:“没什么!”说着,转过了身,和小天一起向楼梯口走去;只是,在走上第一级台阶前,她还是忍不住回过了头,看着那个站在人群之中的男孩,看着他独自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那一刻,她突然感到他是那么孤独……
“他叫什么名字?”终于,小茉忍不住拉住了身边的小天,看着他回过身来,然后抬了抬下巴,指向了远处那个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男孩,开口问道……
小天回头看了那个男生一眼,然后扬起了眉头问小茉:“你是说林瀚宇?”
“林瀚宇?”她默默地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原来,他叫林瀚宇。”
“怎么?有事吗?”小天好奇地问道,“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茉没有回答,却突然反问道:“你对他了解多少?”
“他?”小天一边上着楼梯,一边回答着小茉,“他是七班的体育委员……”
“他的家庭情况呢?”小茉打断他的话问道。不知道为什么,从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有些空洞,还有些许阴郁,甚至,她还看出了他眼底极力隐藏着的愤怒和仇恨;于是,她当时就知道,这个男孩背后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阴暗。只是当时,他对她而言,只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异路人,而对于陌生人,她是没有一丝兴趣或者心情去了解他们的……
可是,这个时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对他多了一份好奇——或许,这与他刚才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有关。尽管对于他的做法,她不能完全赞同,毕竟,她不希望自己的事情和别人有过多的牵连,可是,很明显,对于他为自己出头的行动,她还是深怀感激的。
“家庭情况……”小天看了一眼小茉,眼底滑过一抹疑虑;但是,他还是轻声地继续说着:“他父母离婚了……”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小茉的脸色。
果然,小茉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了。
“——他跟自己的父亲一起生活。但是,那个男人是个赌徒,又是个酒鬼……你看到过他脸上、还有身上的伤疤吗?”说到这里,小天的语气突然变得很低沉。他皱着眉头说了下去:“那都是他父亲赌输了或者喝多了之后打的……”
小茉的心一下子揪在了一起,扯得生疼。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额头上那道淡得几乎已经看不到了的疤痕,却感到那里还是那么尖锐地疼痛着……
原来,我们拥有相同的伤;
只是,我更善于伪装而已……
“小茉……”看着失神的小茉,小天不忍心地叫了一声:“你没有事吧?”
小茉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苍白而无力:“我没事!”说着,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又问他:“你怎么突然对林瀚宇那么了解?”
小天轻轻地笑了一下,含含糊糊地回答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他怎么可能告诉小茉,他是因为她的原因,才去有意识地了解那个男生的……
下午的自习课前,小茉被教导主任又一次叫进了办公室。和她一起去的,还有早上那个当着众人的面辱骂她的女生,当然,还有林瀚宇。
小茉跟在教导主任的身后,什么话也没有说,更没有看那个女生一眼,只是在办公室门口看到已经等在那里的林瀚宇时,冲着他微微笑了一下。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瞬间愣住了……
走进办公室,教导主任在三个人的对面坐了下来,抬起眼皮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三个神情各异的学生,好半天才开了口:“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气氛紧张而诡异。
“怎么?没有人愿意说吗?”教导主任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主任,都是我的错,与小茉没有任何关系!”林瀚宇突然开了口,为小茉揽下了所有的责任。
小茉不禁转过了脸,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林瀚宇,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而林瀚宇却并没有看她,只是看着对面的教导主任,目光坚定。
教导主任先是打量了他一眼,接着又看向小茉,继而马上皱起了眉头。不过最后,她却将目光停留在了那个一直低着头而沉默不语的女生身上,看着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还是你来说说事情的经过吧!”
那个女生惊讶地抬起了头,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便紧张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教导主任马上发怒了:“现在怎么说不出话来了?你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今天早上的事情吗?”说着,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那个已经快要哭出来的女生,继续严厉地责备着她,“我就搞不明白,你们这个年纪不好好学习,脑子里怎么净想些不干不净的事情!下去以后写一份检讨,今天放学之前交给我,去吧!”
那个神经一直紧绷着的女生这才松了一口气,抹着眼泪走出去了。
教导主任又看了林瀚宇一眼,让他也出去了。在他出门之前,还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了看小茉,脸上写满了不安和担忧。
小茉又冲他浅浅一笑,示意他不用为自己担心,他这才不得不走了出去。
看到他离开之后,教导主任才开了口:“你是怎么搞的?刚回学校几天就给我惹出这么多事情?”
令小茉感到奇怪的是,她说这些话似乎并不是因为气愤,也听不出来她的责怪,而是多了一些……
关心?!
想到这个词语,连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你还好意思笑?”教导主任瞪起眼睛看着她,一脸的不满,不过语气倒还平和。
她于是有些想不明白了……
“你爸爸这次可是想尽办法让你重回了学校,连我们教育局的领导都亲自出马了,你怎么不体谅一下他的良苦用心,能不能给我们少惹一些事情呢?”教导主任继续语重心长地教导着小茉,却没有发现,小茉的心思不知道已经飞到了哪里……
她还以为,重回学校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再次踏进学校的大门;只是,她没有想到,为了自己重返学校,Eric竟然费了这么大的周折;而眼前的教导主任,却毫不知情地将所有功劳都给了那个早已忘记了她的存在的男人……
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之后,她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出手机,按下了一串熟悉的数字——
不一会儿,Eric的声音便在耳边想起,这个声音让她感到那么温暖:“小傻瓜,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你怎么可以给我打电话呢?”
小茉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哽咽,回答他说:“我不知道你为我做了这么多,Eric……”说着,几乎就要哭出来了。
“你在说什么?”Eric的语气有些疑惑,更多的却是担心,“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哭了?”
“你是不是找过教育局的领导?所以我才能再次回到学校,对不对?”小茉的眼睛已经红了,可是,她还是努力地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很平静,避免让Eric再为自己担心。
Eric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傻瓜,你打电话就是为这件事情啊?”
“嗯!”小茉很认真地回答着他。
“其实——”Eric的语气也变得认真起来,“其实这件事情是我托别人办的——就是上次送你去学校的德叔,你也知道,我是很不喜欢和官场上的人有任何来往的;更何况,那也不是一件什么难事……”
“你花了多少钱?”小茉打断了他的话,很直接地问道。
“这就不是你要知道的事情了;你只要安心读书就可以了!”Eric忍不住笑了。
“到底多少?”她还是不肯罢休,继续问道——尽管知道自己现在根本没有能力还Eric的钱,但是至少,她还是希望自己心里有个底。
“不多,很少!”Eric很轻松地回答着她,“总之你放心,德叔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他肯定不会乱来的!”说着,不等她再继续问什么,Eric便催促她赶快去上课,她也只好听话地挂断了电话。
“Eric,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为了我们的将来……”她在心底暗暗鼓励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