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零落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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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照,无风略寒。
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越府别院的书房内,一个年轻男子握笔俯身,泼墨山水。
狼毫笔下,不稍顷刻,一轮明月便勾染于纸上。
孤月浩天,只一语清清冷冷清清。
长长几尺贡宣,却只映了这一轮明月。
上留于天,下留于地,空旷中,反而又让人觉得极为绝美苍凉,连抬笔添上几束点缀都叹为妄想。
越振宣果断收笔,继而自嘲的轻笑几声。
明明心中想要画的是那山水,落笔下却成了明日。
看来,自己还真是着魔了啊……
他把笔随意地往桌上一撂,走出了书房。
书房外的小院很安静,只有一个白发老仆手拿着扫帚一声不吭地扫着地上红黄交错的枯叶。看到越振宣出来,远远地便行开了礼,颤颤身,道了声,“小主。”
越振宣轻点了下头,没有逗留,又顺着长廊走到了主院。
主院很大,假山错落间还有一个人工雕琢的大湖。湖水引自百里开外久负盛名的泉池——碧泉。湖面之上以长廊小亭贯通,雕栏为帐,假山为屏。花暖春色,风落秋波。
在其中一个小亭之中,越振宣双腿随意搭在长栏之上,背倚廊柱,一派乐得安然。乍一看纨绔姿态,细品却是天然的一股风流。
他右手捧着几撮鱼食,有一下没一下地向水中抛着。天已寒,连鱼都都惧了冰冷的湖面,没有几条游上来叼食。
给湖中锦鲤喂食这活儿一向不是那么有趣,现在却连鱼都看不见了。
越振宣终是忍不住了心烦,把手中余下的食饵一下抛入水中,身一翻,跃下了长兰。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小童慌张地正向这边跑来。
他停住,一脸玩味地看着那个一边喊着“小主”一边风风火火从自己身边毫不犹豫地跑过去的七八岁小童。
越振宣被此番情景逗乐了,很轻地笑了声后,他出声喊住了还要继续跑走的小童。
听到身后的招唤,天佐猛然停住了双脚,狐疑的回头一看,惊喜地发现那个差点让自己把整个越府翻了个遍的小主正站在不远处!(不奇怪,以这种找法…真的不奇怪会找不到…)
他几乎是连蹦带跳的迎了过去。
“找我有什么事吗?”越振宣蹲下身问道。
天佑走到跟前,也不敢抬头,只能低声回到,“刘公公带了口谕来,说皇上宣您进宫。”
越振宣听后微的挑眉,站起身说道,“是吗?那你去叫雪儿过来别院吧,顺便衣服带来。”
天佑连忙应了声,转头跑开。
刚还没跑多远,就与迎面而来的一个小丫鬟撞了个满怀。
“哎呦呦!天佐啊,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啊?那么慌慌张张的?”
天佐仰起小脸,傻兮兮的笑笑,回到,“鸳鸯姐姐,小主让我去找雪儿姐姐。”
被唤为鸳鸯的小丫鬟听了一撅朱唇,不悦道,“哼,那个勾人的小狐狸,才刚来了三个月就不知道靠的什么法竟然去服侍了小主…”想到旁边还有他人,鸳鸯把更难听的话强忍着收起来,回眼一瞟,“好了好了,姐姐我不妨你了,快叫去吧。”
天佐乖巧地点了点头,跑开了。
鸳鸯看那小小的身影,冷笑一声。
不简单啊,明明还是个六岁的孩子,竟然能在这诺大的越府呆上了一年…这样的人,比起新来的那个雪儿,更加不简单啊…
就在越振宣刚刚优哉游哉的回到了别院的同时,一个穿着翠衣系着鹅黄丝纱的俏丽侍女也气喘吁吁的抱着一叠衣裳跑了过来。
越振宣道,“那么急做什么,晚来会儿又没人会罚你。”说罢,微微一笑。孰不知,那不经意的一笑,却差点把雪儿的魂都收了去。
她娇羞的低下头,弱弱的应声。
越振宣道,“更衣吧。让皇帝久等这罪过我可担当不起啊。”
虽摆明了是打趣的话,但雪儿听后仍赶忙利索的打理起来。
皇城,以巍峨雄壮之态傲首天下。
红墙内富丽荣华不可容他处匹敌。
看似森严、肃穆的外表之下更多的却是无可抑制的冷寂与荒凉。
一入宫门深如海。那里积藏着的是你看得见的繁华与你看不见的血雨腥风。
诺大的冲凌殿里,在一个连阳光都照不透的地方,阴森与阴谋在同时蔓延。
裛阳帝刘琰高坐于帝位,手边正姿站立着的,乃是当朝的太子刘贺。
这位太子自小便被众人视为掌中珍宝一样的守着、护着,生怕出半点差池,当朝天子更是亲学亲授,对其寄予厚望。古语说道,龙生龙、凤生凤,这帝王如何,太子便也差不了些许。但这太子,却好像只继承了父亲阴险多疑的性格与那副好皮囊,反而对那浑然天成的帝王之气,倒没有掌握分毫。
就好像现在,虽然有正统黄袍在身,也体现不出半点威严。
刘琰先开口道,“贺儿,父皇刚才说的话你可记清?”
太子低声轻笑,回道“谨记于心。可是孩儿不知父皇为何偏要挑那个无一技之长的越振宣去随孩儿应约呢?这不是…”
“明显会输对吗?”刘琰哼笑,“朕就是要看看那个越振宣到底是真的毫无长处,还是深藏不漏!”
太子刘贺不明此话之意,又问道,“可是为什么非要是那个越振宣呢?”
听这话,刘琰目光蓦地冷下,硬声掷语,“朕要为你扫除一切可能的绊脚之石!朕要你坐稳这大显帝位!”
太子一愣,低头诺声。
殿外公公传声“越丞相到!”
尖声刺耳。越振宣暗地抱怨一声,表面却仍要无奈的在门外躬身行礼。外加忍受那以一传一的拉锯之音。
直到殿内的那声“宣”再以一传一的传回来,越振宣才动了动已经僵住的身体迈步走进了冲凌殿中。
看到了帝位之上的裛阳帝,越振宣衣摆微扬,叩首行礼,“臣越振宣,叩见皇上!”
“爱卿不必多礼。”裛阳帝说话间起身迎上,面目慈祥,一派长辈模样。到了越振宣面前,才忽问道,“爱卿可知朕宣你前来所为何事啊?”
越振宣心中冷哼,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但虽然心中如此所想,表面却仍是一派谦和,“臣不知。”
裛阳帝先是一声长叹,然后转身唤来了太子,“爱卿啊,汉域那边已传来信函,说那两位王子已经启程,大概明日就能到达大显…”话点到,他双眼看向一旁的越振宣,却不悦地发现其仍是一脸平静神情。转而问到,“爱卿可已准备稳妥?”
本以为此话足以给他一个下马威,却不料越振宣只是轻轻一笑,答道,“足以迎战。”
“越丞相成竹在胸当然最好。”
当越振宣回道越府之时已过了吃午饭的时候,而他又一向不喜欢独自一人起火开灶,于是稍稍思索了片刻,眼珠一转就奔出了家门。
可怜越府二老,好不容易提心吊胆地把儿子盼回来,还未说上一两句嘱咐的话,一转眼,人就又没了。
话说怡绿楼关门半个月一事,倒是狠狠地吊起了这京都各位达官显贵的胃口。
一时间,蜚语流言不断,大到楼馆转让,小到楼内重修,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层出不穷。
正所谓,人一闲便会多生出许多事端。就比如说刚重新开张没有几天的怡绿楼,无论是红官还是小仆,都无一例外的被蜂拥而至的客官问及到了有关怡绿楼关门歇业的原因,一人问、两人问。三人问…到最后,乔泠傲不得不亲自提笔写下一份澄清告示贴在门口,以示众人。
可奇怪的事是,第一份告示刚张贴不久就被人无故地撕走了,接下来第二份、第三份…只要是在门口一经张贴,全都被人无一例外的撕走,就在乔泠傲不爽的认为有人要故意与怡绿楼为敌的时候,书画坊(京都最大书画聚集处)却忽然传出了高价标得怡绿楼楼主乔泠傲珍贵墨宝的消息。
明白事情真相的怡绿楼上上下下统统为那帮不知死活的人捏了把冷汗。
果然,没出半日,那位第一个撕下告示的“勇者”就在遭到了几个不明人员袭击之后被用绳索高吊在了城楼之上,颇有杀一儆百之态。
事已告罄,余波未消……
越振宣偏偏就选在了这个节骨眼来到了乔泠傲的内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