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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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只吃鱼,别的不和口味吗?你不是说每天的膳食很差?”
慕容面前很快就有人送上了碗筷。索兰和一群婢女跪了一地,我把夹到口中的鱼肉咽了下去,才问:“双王殿下怎么来冬庭了?”
虽然嘴上唤着“殿下”,我坐在凳上,没有要起来行礼的意思。
慕容也不计较,反问我:“今日如何?”
如何?他定是知晓我今日如何,纯粹来看热闹。
我告诉他这门槛快被踏平了,一下午的光景,茶就换了六七杯,索兰跪了又跪,膝盖恐怕都青紫了。并且我还衣衫不整的吓跑了一位不知道叫什么的妃,当然我亦是添点油加
点醋的说。慕容听完居然哈哈笑了起来,还让索兰起了。
“你就这么放心让你的妃子来我这里。不怕我把她们拐上床?”我说着曾经让周瑾赐我死罪的话,期待着慕容的反应。他总是随意自信的模样,让我,让我嫉妒。才二十多,
三十不到而已,哪里来的这份老成。
慕容挑了块豆腐,他果然很喜欢吃豆腐。
动怒,动怒啊。
慕容却只是一笑,说:“本王的妃子若被你拐上床,是本王冷落了佳人。怕就怕你没这个本事。”
本事我有,只是不愿无事生非而已。当年的俞玉受尽宠爱,还不是轻易就移爱。慕容对此等事情不在意,我也不想继续纠缠,只道:“终日困于冷清的冬庭实在是无趣,今天
也算是热闹了回。有趣,有趣。”
“明天去书房等我。”
慕容突然开口,他说得信手拈来,我却心中一阵窃喜。
书房?好,我一定要把军事图偷到手!
我偷瞄了他一眼,又害怕他看出我的想法,只得点了点就闷头吃饭。
“今天芋头不错,尝尝。”慕容说着夹了一块起来,我以为他要给我,结果居然自己吃掉了。
我也挑了一块放进嘴里,甜而不腻,芋头煮软了但是没有烂,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可是我很久没吃到好东西了,所以很美味,我赶紧又挑了一块。
我怕吃了这顿以后又变回青菜加白米的日子,便不客气。一整条鱼几乎是我一个人干掉的,慕容好像没有对它下筷子。我把最后一块鱼肉咽下肚,突然听到对面问我:“彦临
喜欢你什么?”
“我哪知道。他大概喜欢我没用。”我果然是吃太饱傻了,答得飞快。
慕容一愣,我觉得他似是轻轻笑了一下,也没太在意。
慕容的书房布置得意外雅致,我想象的奢华见不到一丝一毫,一张长桌摆中间,上头置着笔墨纸砚,折子垒了一叠。一排书架,一个香炉,没有金银,没有雕花,朴素得让人
不敢相信这个君王的御书房。最让我吃惊的是,他挂着肖荣的伏虎图……这图我原来挂在书房的呀,周瑾处死了我,我的曾经用过的物件必然是全部焚毁,为何画会在此。
多次想开口问,可是不知从何说起。伏虎图只是午后的随性之作,因其虎栩栩如生,有纵身呼啸山林之势,我甚是喜欢,才挂于书房,见过这幅画的人屈指可数。要如何问得
不破了身份,我未想出。
我和慕容相处得意外融洽,他似乎已经忘记我曾经在娄江畔给了他一匕首。我依旧可以睡到日上三竿,然后在慕容暖暖的书房看书,他只是让我待在这里帮他磨墨。慕容的幕
僚看到我窝在他们议事的房间,并没有表现该有的出怀疑和厌恶的表情,而是一种无视的态度。话虽如此,慕容亦没有“信任”到让我一个人待在书房的程度,所以我每天都要在
风中等他大半个时辰我才能用到午膳。
天一天天冷了。皮裘披风也挡不住寒风吹进身体里,我都快感觉不到脚的存在了。带我来的宫人穿得比我少,却站得比我直,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殿门口瞧。
我了解自己的身体,再这么下去一定会病。慕容不知道什么时辰才退朝。耐不下去了,我拢拢披风,回了冬庭。
慕容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人呢?”
宫人恭敬的行了礼,答:“明王说太冷,回冬庭了。”
喝下一杯热茶以后,感觉好多了。可怜就是没吃的,只有几块昨夜剩下的冷糕,将就着填饱肚子吧。
索兰兴冲冲的一手拿一个橘子,对我说:“水果!”
我看着一阵抖,好凉~~
索兰把橘子把往桌上一放,凑到我耳边说:“我帮你去厨房偷东西吃的?主子”
屋子里并没有别人,苏姑姑此刻定是在自己房里念经。索兰偷偷摸摸的样子很可爱。她似乎把“主子”当成名字来喊,我来你去的没个规矩。我捏了下她的脸,也凑在她耳边
说:“我以后可不敢带你走了,整个明国不给你偷个空。”
索兰揉着脸没好气的说:“还不是看你饿的。好心没好报。”她从怀里扔出两个生红薯,拍了拍手上的泥,“不去,只能吃这个。”
红薯!我把咬了半口的糕丢到盘子里,说:“这个好呢!跟我来。”我跑到院子里,索兰有些不解的跟了出来。“扫点树叶过来。”
“干嘛?我早上扫了,”索兰不情愿的跑去拿起扫把,一下一下重重的刷着地。“这树老掉叶子我也没法子啊。”
“哎,别把土也扫来啊!”我把红薯放到地上,抢了索兰手里的扫把,从树下聚了一大堆的枯叶。索兰愣愣的,半响才问:“干嘛?”
“烤红薯。你没吃过?”
“放在火上烤,不是该找些柴火吗?这叶子一烧就没了。咱们还是找个锅子煮吧。”
我继续努力的找着叶子,不理会索兰在耳边唠唠叨叨要去厨房偷热腾腾的糕点和粥,她说幸运的话还能有剩下的热饭菜,说不定还能偷点为瞳妃炖的燕窝。
“还有红薯吗?”我打断了索兰。
“两个还不够吃吗?你原来午膳也只吃一小口的。”
“我怕你和我抢~”
索兰不屑的哼了一声,“谁要吃!”
我在地上挖了坑,把两个红薯塞进去,然后堆上枯叶,费了好大的劲才用打火石打上火。树叶轰的一下烧了起来,险些烧到头发,索兰在一旁幸灾乐祸,死丫头。
就像索兰说的,火方才还燃得那么猛烈,没一会就只剩星星红点,被风一吹,连灰都没留下。什么火才能烧不烬呢?彦临?我怎会想到他。彦临对沐的火该熄了,我可不想变
成那随风飘走的灰烬。
彦临现在好吗?在这明国王宫里,联络不上密人,我一点消息也收不到。
他不好。
洪水冲走了沿岸的城镇,那么多年修葺的河堤居然不堪一击,每年拨了那么多两的银子,都用到哪里去了。没来得及迁走和不愿离家背井的人们看着大水涌来的时候已经没了
生机,他们在水中挣扎最后只能是命丧。
彦临拒绝了慕容的要求后,熬了几夜都没想出要如何应付这天灾。看着国库空荡荡的粮仓,他常常在心里想,是天要亡明国吗。
大臣们提议祭天,祈求上苍怜悯。天子祭天,彦临如何把一个不存在的病重天子请去祭天。
水退后,哀鸿遍野。
站在残缺的断墙上,对着受了灾的百姓,彦临不敢承诺。没了家园的人们面对的不是灾后的重建,而是又一轮灾难。彦临从饭变成粥,到后来宁可自己不吃也要把粥留给抱着
孩子的妇人。
我知道,我害怕,疫情的爆发。所以我在临走前让珍儿赶往昊城,她却和去江边的彦临错过。
彦临病倒,生死一线,但他后来和我讲,他是得了相思病。那个笨蛋。
相较之下,似乎是我在双国的日子轻松了许多。慕容没有给我我想象的羞辱和报复,而且也算衣食无忧。
“好香啊。”索兰鼻子嗅嗅,伸手上去拿,烤红的红薯烫得她一下扔回了地上,叫了声“啊~”。
我把彦临的名字从脑袋里抹去,轻轻一叹,怎么想到他了,然后学着索兰幸灾乐祸的样子笑。
“刚刚谁还说不要吃来着。现在倒是迫不及待了。”
“谁……”索兰才一副被人抓了小辫子恼羞成怒的模样,随即突然绷了脸,她跪下的动作都省去了我回头。哎,我又是一叹。慕容来了。
我自然是不用跪慕容,不过在他的王宫中,出于礼貌我还是微微弯了下腰,只是微微的。
慕容先开了口:“不是说冷?怎么不在屋子里呆着?那是什么?”
我犹豫要答他哪个问题,慕容伸手指了指,训练有素的宫人已经上前捡起地上的红薯,他端详了半天才递到慕容面前。慕容该是没见过红薯,我第一次见他眉头深锁,不解的
表情。
“这个是红薯。”
宫人偏着身子在慕容耳边说了些什么。慕容从困惑慢慢变成惊讶,他举着红薯说:“你就是要吃这个?”
用膳时间已过,我并没有吩咐厨房开私灶的身份。这红薯有总胜过无。
我轻轻点了点头。慕容倒恼了,喝斥索兰到:“这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索兰立刻整个身子趴到地上,瑟瑟发抖。这几日索兰也真倒了霉,一日需跪数次。
我接过红薯,掰成两半,塞一半到慕容手里。道:“尝尝吧,都烤熟了,别浪费。不比你那芋头逊色。”我自顾自咬了口。慕容见了,些微有些犹豫的也尝了尝。
“味道不错吧。”
慕容又实在的咬了口,没一会就把他手上的半个吃掉了,我赶忙把落在地上另一个红薯收进怀里,他的目光告诉我他的小奴就快要上来抢了。
慕容咽了口水,说:“跟本王回书房。”
哎?我还未来得及拒绝,就被宫人推着离开了冬庭!
索兰跪着一直到我们走远了才抬头。
我不情不愿的跟在慕容身后,他的大氂厚实得在风中纹丝不动,我却连件披风都没拿,幸好红薯在怀里还暖暖的。我早已不想再去他的书房,所谓的幕僚聊的东西却无关痛痒
,什么单将军生了个儿子,季山的冬梅开得很漂亮,这哪是一位王该在御书房谈论的事宜。不管他们是历来如此,还是因我而避开要事,我耗在御书房也是徒然。
我耐着性子在他桌边磨了满满一砚台的墨,耳闻的是:慕容这次选妃的秀女比以往更贤良淑德。呵,他后宫可够热闹的。罢了,罢了。
我转身去书架拿书,给慕容过了目,打算回。慕容突然递给我信封,我瞥了一眼,问:“何事?”
“彦临写给你的。”
彦临?他正事不做,给我写什么信?
我又看慕容,他略带笑容寓意未明,我翻过信,上面的封印完整。犹豫再三,才拆了信,好怕彦临会写什么疯话给慕容看笑话。
彦临写了两个字:“等我。”